《山神的宠物店》洆渊

37、第 37 章

　　“陆景”一怔，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颤抖的睫毛不断刷新眼底汹涌的埋怨和不甘心。他忽然松手20公斤的大袋装狗粮最有落体，零点几秒的功夫就即将着陆，要甩爆溅到四处都是，但离地面不到一个手掌的高度，他脚一伸，就精准地踢到应该在的位置，稳稳当当着陆。

　　这不是普通人还有的力量和身体素质。

　　子胤已经知道是谁披着“陆景”的皮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这家伙还是那么恶劣，做事全凭自己喜恶，不会考虑后果。

　　像他们入世不能对普通人动手，若是破坏了不成文的规则就会招来劫罚，而且越强大遭受的劫罚越严重。

　　“穷奇。”子胤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呵斥，声音从牙缝挤出来：“人，给我还回来！”

　　他很给穷奇面子了，若不是顾忌陆景成了人质，怕穷奇对陆景不利，早就动手教训了。

　　不过穷奇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给陆景拐走藏起来，那么这些年必定苦练了不少法术。而穷奇生性豪横凶横，这一世的陆景只是个普通人，落到穷奇手里凶吉如何很难说。

　　身份被拆穿，穷奇也懒得装了，变回自己的模样，满眼愤怒和不甘。

　　他不懂，变得一摸一样了，却还是被一眼认出来，早知道他就不浪费功夫，抓陆景关到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了，应该直接下狠手，永远除掉。

　　可是，他不敢，他怕真的这样做了，子胤就从跟他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变成彻头彻尾讨厌他，怨恨他。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妈的，他都要被自己为了子胤管控好身体里活跃了的几千年的暴戾因子，感动到了。可子胤呢，子胤眼底地慌张，声音里的愤怒，统统暴露了生怕他扒了陆景皮拆了陆景骨。

　　他是穷奇啊，哪怕以前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比陆景这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破学生好。

　　凭什么，凭什么子胤眼里始终只有陆景，因为他一句实话赶他出山，不肯看他一眼，也不肯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陆景陆景，你眼里就他妈只剩下陆景了是吧？我呢，我他妈为了你入世，学着改变自己的本性，受群傻逼呼来喝去使唤，看他们那群傻逼的脸色做人，那么多年，你他妈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穷奇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眼睛瞪大，强烈的不甘和愤恨烧红了他的眼眶，脖子暴起好几道青筋，撕裂感的声音在寂静的库房盘旋，空气似乎都为之震动。

　　他双手困住子胤，把人压在墙上，他不敢看子胤眼里翻腾的复杂情绪，垂下眼眸睫毛微颤，但又渴望这只没趁他病要他命的小狐狸。

　　“滚开！我又没求你这样做。”

　　话刚说完，脑海里就闪过几帧奇怪的画面——破碎的镜子、昏死的陆景、一袭黑色连衣裙看不到脸的女人、以及个头不高的小男生背影。

　　子胤可以主动看将来发生的事，这是他能控制的，但跟人肢体接触被动看到很难控制。

　　穷奇的气味迅速将他拽离那些画面，不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都没法离开，穷奇的双臂纹丝不动，好像简单至极的囚笼，牢牢困住他，限制他的行动。

　　他没法反驳，穷奇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他眼里只有陆景。那又怎么了，把谁放心上是他的自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说了，本来就不是你足够好我就喜欢，而是就算你有很多缺点，我也乐于接受，所以他不喜欢，穷奇在做再多还是不喜欢。

　　“老子不放，有本事你给我打死——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我不乐意他就出不来，我可以给他关到死。”穷奇眸光一暗，闪过狠戾，低声威胁道。

　　到底哪里错了？

　　他们只是认识晚了而已，如果他们更早一点遇见对方，他们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就能取代陆景在子胤心里的位置了？

　　穷奇望入子胤眼睛，看到了那变回琥珀色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看到那交织着厌恶和无可奈何的目光，腾涌的愤恨化作一道道利刃，恨不得洞穿他的千遍万遍。

　　他不想看到被失望和讨厌底色铺满的自己，但又不能躲开那炯炯的目光，一旦移开，就显得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暴露出他不占理。

　　他坚信——他占理，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多正常啊，只要是他想要的就要抢到手。

　　以前陆景没回来，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慢慢敲开子胤的心门，可陆景回来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他再不争取，就要看着子胤跟这个不过百岁的普通人互通心意。

　　要是子胤再经历一次陆景离开，同样的遗憾上演两次，他有再多时间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你不要逼我。”

　　子胤的眼白生长出扭曲蜿蜒的血丝，狐狸尾巴跟耳朵出来了，准备跟穷奇动手。

　　“我不舍得弄伤你，但你不要想着跟我动手，你现在不是我对手。”

　　穷奇的手好似钳子，一把抓住子胤双手手腕举到头顶，腿插入子胤腿间，而倾身贴了上去，嫣红的双唇挨着子胤侧颈游弋，温热的鼻息铺成烧红的铁网，烙在子胤皮肤。

　　他想触碰子胤，想标记子胤，他已经忍太久了，从他在山里养伤一直到现在，几百年了。

　　子胤慌了，猛推了几下，然而并没有任何用，穷奇纹丝未动。

　　“别乱动。”穷奇的虎牙抵在子胤喉结，轻轻刮过。

　　子胤一阵颤栗，他反感这种亲近，“你他妈放开我。”说着，九条尾巴拧成一团，往穷奇抽去。

　　可穷奇另一只手往后一伸，就挡住了下来，同时如同钢鞭的虎尾缠上子胤的腰，沿着夏装的下摆往里探。

　　子胤浑身恶寒，长久以来只有陆景这样碰过他的身体，换了个对象就让他胃抽搐翻江倒海。他忍无可忍了，既然光靠身体反抗不了穷奇，穷奇也不打算松开，那就只能动手了。

　　“你给我放开！”

　　他那双眸子仿佛变成了琥珀色为底色的夜空，挂满了星罗棋布如碎钻的星光。

　　这是子胤作为狐族与生俱来的本领——催眠，更遑论他生来便是九尾天狐，他的催眠比一般的狐族要厉害数倍。

　　果然，穷奇眼神变得空洞，钳制着他的手力气也小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穷奇眼神就恢复了清明，眼底克制的怒意翻腾不息，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捏得他手腕骨生疼，而那探入衣服的虎尾往上钻，从领口探头扯开衣领，让他左侧肩膀暴露无遗。

　　虽然穷奇没有扒他衣服，但限制他行动自由，扯开他衣服领口的行为，更让他羞耻，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论体质，他不及穷奇的十分之一，论灵力的运用，他可以玩出花来，可他们偏偏市区，不在市区就好了，可以肆无忌惮出手，不必这般屈辱被动。

　　“你应该庆幸我不舍得伤你。”穷奇眯起眼睛，“你以为我这些年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学？嗯？我是不如你天狐的天赋高，但我要学点专门针对你的防身术没有什么难的。”

　　“看我一眼吧。”穷奇几乎在哀求，可下一句变得冰冷低沉：“山神陆景早就死了，他连山神印都没留给你，你现在找到的这个陆景就是个冒牌货。他早就不记得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开宠物店不就想找回你们曾经的记忆，你去抚仙湖也是想找轮回镜唤会前世的陆景，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他回不来，但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看我一眼吧。”

　　最后五个字，穷奇的声音又软了下来，颤抖着说完。

　　他穷奇除了名声不好哪哪都好，怎么子胤就不愿意把视线分给他，明明他们有过一段平淡温馨的时光。

　　冬雪消融新绿破土，拂过的风依然凛冽刺骨，尤其刮在浑身是伤的穷奇身上，那冰冷刺骨的风就如刀子，仿佛要将他撕裂的伤口割得更大更深。

　　重伤的他在最后一口气咽下前，找到了那片灵气旺盛孕育了许多的地精的土地。

　　他才不管这山谁当道，也不管这片地精是不是特意育成的，他只知道自己快死了，四凶之一的穷奇快死了，得赶紧吸收掉这大片灵气止损保命。他粗暴地将一个个酷似小娃娃的地精从土里拽出来，以最原始的生吞活剥，吸收完整片地精，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是唯一活下来的四凶。

　　伤势得到缓解，穷奇就觉得自己又行了，特地招来几个小妖：“本大爷要在这儿山里养伤，看得上你们这山是给你们脸面，去给你们山里的老大喊出来，否则……”

　　他抓住其中一只小妖，稍微使劲骨头就响起碎裂声，“这就是你们山神的后果。”

　　只可惜他对自己自信过头了，中了幻术把自己心脏掏出来那一刹，才明白，这山里的狐狸是个很货色，九尾天狐，身上还有江河之神无支祁的气息。
　　闭眼濒死过去之前，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他穷奇终究是活不过今天了，不过这小狐狸是真漂亮。

　　穷奇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温暖柔软的包裹，还有那句模糊的“他要死别死在我山里污染环境，我得让他换个地方死”，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死透。

　　费了老大劲儿终于睁开眼睛了，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得不像话，根本发不出半个音节，只能怔怔地看周围的环境，古朴的房间，炉火暖烟悠然飘起，在半空将将成形就散开隐没。他掀开身上盖着的厚实暖和被子，已然换了一身感觉到衣服，身上的伤口全被好好处理包扎了，他运转灵力检查身体状况，居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九尾天狐的气息。

　　是那只漂亮的小狐狸救了他？！

　　他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去，那只小狐狸隐去了耳朵跟尾巴，换了一袭红衣，宛如泼墨的长发垂在脑后，挺拔的背影就让穷奇脑海里清晰浮现那张脸。

　　另外一个女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你骨头都没你嘴硬，得了，穷奇那家伙没什么事儿了，下次别为了这种家伙跑下来找我，不值得~”

　　“我哪里嘴硬了，他死别的地方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但这里是陆景的山，不能让凶神死在这儿污染了地方。”小狐狸拉高了音量，“再说了下面就你一个管事儿的了，不找你找谁。”

　　穷奇脑海爆发轰鸣，他听到了什么？

　　下面？管事儿？

　　他穷奇虽然莽是莽了点儿，但有见识，知道下面那尊大神和谛听都神隐了，现在下面管事的是三眼冥猫。那女人出了名心眼子多不好说话，跟她做交易，没

　　搭进去半条命都算运气好。

　　没想到啊，小狐狸居然为了他甚至不惜欠下面的家伙人情去找了三眼冥猫？！

　　穷奇虚弱到撑不起身子，心底倒是喜滋滋的：看来本大爷还是很有魅力的，小狐狸也很为本大爷着迷，不舍得本大爷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