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翼》几时合

10、共值日

　　九月一号，高二回学校，新学期正式开始。
　　同时，也意味着大课间要跑操了。

　　跑操没什么，重点是贺若生理期到了，她原本是打算请假不去的，但翁江这天很生气，看着班主任阴沉着的脸，她最终还是没去跟老师请假。
　　偌大的操场，全是方块型的班级。

　　贺若个子较高，站得比较后面，因为天气热，所以学校没让跑太多，四百米的跑道，跑两圈就可以 。
　　八百米对平时的她来说没什么，但今天就未免了。

　　第一圈跑完的时候，贺若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了，而且那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
　　这时候她就有点后悔了，但想到跑到一半出去挺不好的，毕竟一个操场都是人。
　　想想又忍住继续跑。

　　两圈完，贺若恨不得直接捂着肚子直接蹲在地上不起来，但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往教室走。
　　那种撕开的感觉简直是要人命，刚跑操完的厕所人很多，贺若只能先回教室等将近上课的点再去厕所。

　　教室冷空调嗡嗡的吹得她整个小腹难受极了，贺若趴在桌子上，腹部的疼痛让她没精打采，什么也不想干。
　　桌子上摆的是语文阅读理解练习，而这些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些单独的字眼，联系起来读她根本没心思咬文嚼字理解里面的深层含义。
　　做题就更别说了，笔拿起又放下，实在看不进去。

　　离上课还剩最后五分钟，贺若从书包里拿了片姨妈巾放裤兜里后起身往厕所方向赶。

　　林璟珺知道她来大姨妈，但热水这些东西都是夏天不会备的，所以只能看着她受罪。

　　贺若来的第一天一般也会痛经，只不过不严重，属于睁只眼闭只眼就能撑过去的程度，但今天的不一样，八百米，换作平时她会觉得没什么，但在今天实在算是剧烈运动，她要被痛死了。

　　上课时，痛并没有减少丝毫，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下课，贺若就奄奄趴在桌子上 ，一话不说。

　　傍晚，到他们这两桌的人值日，但不巧的是，林璟珺这些班干部要开会，赵燮他们学生会的人也有事。

　　课下，一班教室门口站多了几个男生，一班认识的人上去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才离开。
　　他们并没有什么闯班的忌讳直接进来，径直走到池淮的座位处。
　　“走咯，你不是好久没打球了么，今天去玩一下。”

　　这几个男生是池淮在其他班的朋友，来往不算特别密切，但胜在关系不错，

　　贺若起身朝卫生角走去，听到又一个声音说：“你磨叽什么走走走。”

　　卫生角扫把拖把以及撮箕整整齐齐的放着 贺若拿起一把扫把，有些无力如果池淮也走的话就她一个人值日了。
　　值日这种事不算特别累，换作平时，她还是可以勉强接受一个人扫的，但今天就觉得自己有点莫名，有点莫名的倒霉，其他三位同学有事，她又偏偏经痛得厉害。
　　贺若又在心里叹可气，自认倒霉。
　　然后认真把桌子下的垃圾扫出来。

　　“今天不去了。”池淮看眼在第一组扫地的贺若，她的肤色和平日白皙没多大区别，表情也是静静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两次看她跟林璟珺那，她整个人都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四个人值的日变成两个，现在再变成一个的话，池淮觉得这样对贺若十分不友好，于是拒绝了几个朋友的要求。
　　他还是不太想这么坑女生。

　　“啊为什么不去？！”
　　“哎呦，你跟我们一起玩嘛哥哥。”
　　奇怪声音四起，可池淮就是不答应，张北肉麻贴上来的手被池淮三两下甩开，他嫌弃道：“滚滚滚，谁你哥？叫谁哥。”

　　脱早上跑操的事，此时贺若的肚子都还很痛。
　　那种撕裂的痛让她浑身上下都奄败死塌的，做事也有些力不从心。
　　教室不算特别感觉，几乎每张课桌下都有些垃圾，把椅子挪开几乎是扫两下就得干的事情。只能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那边。张北还有点不依不饶：“这不是叫我亲切嘛。”
　　“咦——”
　　还“嘛”，还“嘛”都用上了，池淮要起鸡皮疙瘩了：“叫爸爸会更亲切。”

　　说着用眼尾扫了眼贺若。

　　她扫地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半，慢悠悠的，池淮不清楚原因，她好像有气无力的。
　　猜测是被张北他们无语到了，让自己一个人扫地，换谁谁不无语？
　　教室后面的窗户敞着，傍晚的光辉落在上面，碧绿的树叶被漆上一层暖晕，微风起过，叶间一阵习习响动。

　　贺若没看几个男生面貌，刚才那两句话真是听得她也是一身鸡皮疙瘩，贺若无逻辑的想，如果池淮去了，那只能说会撒娇的人都好命。

　　“走走走，我要扫地了。”说着贺若听他提高了声量，“再不走帮我们两个一起扫哈！”
　　有逼迫的意味。
　　“——那好吧，我们走。”

　　可听到池淮拒绝后，她默默松了口气。
　　此时她觉得池淮这人十分的仗义。

　　偌大的教室现在就剩贺若池淮两个人了。
　　人走后 ，空气安静极了，贺若低着头，地面扫过的地方明晃晃的。
　　耳朵听到了池淮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往卫生角靠，接着就是扫把垃圾斗碰撞的碎碎声音。

　　等她扫完第一组看情况时的，池淮已经到第二组了。

　　贺若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不是因为她可以少扫两组了，而是池淮已经到第二组了，这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明明在她后面好久才开始扫的。
　　贺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看了第四组和第三组地上，挺干净的，不是为速度而敷衍了事——主打一个高效率。
　　第一瞬间，她想到的是这在家没少扫地啊。然后才感到抱歉，让他多干了那么多，有点不好意思。

　　从扫地到现在，或者说从早上到现在，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仔细想想，贺若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话题不让气氛这么尴尬。
　　“你扫地好快。”当下就有现场的话题，贺若不想浪费。
　　“哈。”闻言池淮笑了一声，解释说，“还好吧，熟能生巧，在家常扫。”

　　他笑得很大方，眼睛和嘴角都是弯的，这样倒是搞得贺若有点不好意思，生理期的事情只有林璟珺罗悦几个女生知道，她猜想，池淮会不会以为她在划水，偷懒。
　　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有点糟糕。

　　贺若有点囧，她有看眼对方：对方又在麻利的扫地了。

　　地扫完。

　　这次池淮先开口：“把垃圾倒垃圾桶里去倒垃圾吧。”
　　“嗯。”

　　垃圾桶周围一圈有让人恶心的覆着物，还有股各种垃圾混合的臭味，有点沉，得两个人一起提。

　　两人一左一右提着垃圾桶出了教室往垃圾池那边去。
　　下午阳光明媚，一切浸泡在其中，学校广播站在放歌，听前奏，是《静悄悄》。

　　垃圾桶的垃圾不算重，贺若有个习惯，就是提东西的时候会忍不住前后摇晃。
　　这次也不例外。

　　外面和在教室不一样，喧嚣的气氛里不再是他们两个人，贺若前面的微妙感受也一扫而空。
　　贺若提着垃圾桶，右手轻轻晃动着。

　　池淮看着前面的路，刚开始还好好的，然后渐渐的，他觉得有股力一直在把垃圾桶弄得前后摇晃。
　　他转头低头一看，确实是贺若，这人居然还有这种习惯。
　　池淮忍不住笑笑，再看时，女生轮廓被光染上一层橘黄的柔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现在才发现她好像挺耐看的。

　　不过他没看多久，长时间盯着一个人不礼貌，转过了脑袋。

　　到垃圾池的时候两人停了一下，池淮说：“我到吧。”
　　贺若看他一眼，男生山根高，鼻梁挺，鼻型鼻翼也都透着一股精致感。
　　垃圾池处倒垃圾的学生很多，不管男生女生，倒的一个人都有个共同反应，就是有点嫌弃。
　　毕竟垃圾桶每天要装那么多垃圾，固□□体都有，桶边缘处黏糊糊的，还有点异味换谁都受不了。

　　因为来大姨妈的原因，今天贺若没有觉得下午的太阳有多毒辣，相反，在冷空调里泡一天了，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还觉得暖烘烘的。
　　贺若微微眯着眼睛，池淮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池淮个子高，他两只手把垃圾桶弄起来的时候，贺若才看到，垃圾桶底部也也很脏。
　　那双好看的手搭在那里实在是有些刺眼了。

　　贺若歪了歪脑袋，透过眼镜 ，她可以看到那人分明的骨节和皮肤下淡淡的血管颜色。
　　那种手提脏兮兮的垃圾桶，好比鲜花插牛粪。

　　哗啦一声，垃圾倒进垃圾池，池淮单手提着垃圾桶转身。
　　贺若在旁边看着，男生身形挺拔 看着看着，总觉得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不驼背，也不过分的瘦弱。

　　池淮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眼睛有点直的贺若，因为夏末气温，她的脸被晒得有些红，像颗脱了壳的多汁荔枝。
　　“走吧。”池淮说，她眼神有些空，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哦好。”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贺若回过神，低头看眼垃圾桶，犹豫片刻后问，“要不要我们一起提。”
　　“啊不用不用 ，就这么个空桶，我一个人就行了。”池淮回答。
　　垃圾桶现在确实是轻飘飘的，贺若看眼池淮，阳光从左边落下，在他脸上留下一块起伏的阴影。
　　贺若说：“那……好吧。”

　　不用提垃圾桶，那她就不用回教室了，可以直接去食堂。
　　想到这，贺若眼睛一亮，转头问池淮：“你要吃东西吗，要不要我帮你带。”
　　“不用。”池淮回答，女生目含星光，他觉得不妥毕竟他们的关系再怎么说都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你要去食堂啊？那你去吧，垃圾桶我提回去。”

　　见他拒绝，贺若只得点点头，然后在分岔口转身。

　　夕阳西沉，去食堂的路绿影重重，树林阴翳下，是三三两两穿着白校服的学生。
　　贺若不算饿，不过为防止晚上晚自习胃排山倒海，她还是打算吃点。

　　广播站的音乐还在继续，贺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池淮一米八几的身高在男方地区还是很显眼的，肩宽腿长，他提着的那垃圾桶也已被下意识的忽略。
　　贺若转过头，抿抿嘴唇，然后再没回头的往食堂走去。

　　食堂最堵的时间已经过了，每个窗口前的队伍也不再那么夸张。
　　贺若走到买早餐的那边，打算随便买点带回教室吃。
　　一笼蒸饺，一杯八宝粥，买好就回教室。

　　到教室后，她才发现自己抽屉里居然两个面包。
　　贺若表情呆滞一秒，早知道就不去食堂了，然后继续用竹签插蒸饺吃。

　　吃好后，贺若拿着姨妈巾去厕所。

　　池淮为省时间，并没吃晚饭，七点多的时候 胃里就感受到一阵阵恶意，排山倒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他有点后悔不吃晚饭了。
　　好不容易熬到打铃，池淮问赵燮：“你有吃的没。”
　　“咋？”赵燮嘴巴呈“o”型，无奈摊手，“你饿？吃的我没有啊。”
　　他声音有点大，一圈的人都听到了。
　　池淮一脸无语：“我没聋，你声音可以小点。”
　　这下一圈的人都知道池淮胃里空荡荡了。

　　贺若停下笔，在下午听到池淮跟那几个男生的对话后，她对对方的印象已经深刻了好多。
　　贺若回头，对他说：“我这里有面包，你要吗？”

　　池淮本打算去小卖铺，听到贺若的话回：“好啊，我转钱给你。”
　　“没事没事。”贺若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

　　停顿了一秒，她从抽屉里拿出面包，接着说：“转钱就不用了，大不了下次你请我。”
　　赵燮也附和：“是啊是啊，谈钱伤感情。”
　　池淮也好说话，说了句“谢谢”后没再说别的。

　　撕开包装，面包酥软，池淮看着已经转过去的贺若，女生弯着背，左手放在腰处，右手转笔，手还看得见腕骨很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