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中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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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六日的清晨，校园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往日的静谧。翼枢推开宿舍窗户，凉风挟带着香火气息扑面而来，提醒着人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中元节。
手机屏幕亮起，是莫犀壑发来的消息：「今天不去图书馆了。」
翼枢愣了一下，这是两个月来莫犀壑第一次取消晨间学习。他回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有事。」莫犀壑的回复一如既往地简洁，但翼枢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第一节课间，翼枢在走廊尽头找到了莫犀壑。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缭绕的烟雾出神。中元节的祭奠活动已经开始，空气中飘散着纸钱燃烧的特殊气味。
"你没事吧？"翼枢轻声问。
莫犀壑转过身，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没事。只是...不太喜欢这个节日。"
翼枢想起莫犀壑作文里那些关于离别和失去的文字，心里微微一紧："要不要去天台透透气？"
莫犀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天台上风很大，吹乱了他们的头发。远处，几处祭奠的烟火袅袅升起，在灰白的天空中画出短暂的痕迹。
"我母亲...在中元节去世的。"莫犀壑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那时候我五岁。"
翼枢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父亲说她是病逝的，但我总记得那天有很多争吵声。"莫犀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后来我们就搬走了，很多东西都没带走。"
翼枢想起母亲回避的眼神，心中某个角落隐隐作痛："我好像...也是五岁那年搬的家。"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方。秋风卷起枯叶，在天台上打着旋儿。
"你相信人有来世吗？"莫犀壑突然问。
翼枢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有些联系是断不了的。"
莫犀壑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下午的历史课，老师正好讲到中元节的传统文化。讲到"祭奠先祖，缅怀逝者"时，翼枢注意到莫犀壑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
"在很多地方，中元节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老师说，"即使天人永隔，思念之情依旧可以通过这个节日得以寄托。"
翼枢悄悄写了一张纸条推过去：「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放河灯？听说秦泞河边有活动。」
莫犀壑看了纸条很久，最终轻轻点头。
放学后，两人并肩走向秦泞河。沿途都是售卖祭奠用品的小摊，纸钱、香烛、河灯...各种物品琳琅满目。翼枢在一个老奶奶的摊前停下，选了两盏素雅的荷花灯。
"写给逝去亲人的祝福可以放在灯里。"老奶奶递过纸笔，"他们会收到的。"
莫犀壑接过纸笔，手指微微发颤。翼枢体贴地走开几步，给他留出空间。
秦泞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河面上漂浮着点点灯火，如同星河落入凡间。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河岸，蹲下身准备放灯。
"我先来吧。"翼枢点燃自己的河灯，轻轻推入水中，"给从未谋面的外公。"
河灯随波漂远，融入那片光的海洋。轮到莫犀壑时，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水中。翼枢瞥见灯里的纸条上写着「给母亲」，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名字，但没看清。
两盏灯并排漂着，渐渐远去。就在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一阵风突然吹来，将两盏灯吹到了一起，并排向着同一个方向漂去。
"看来他们作伴了。"翼枢轻声说。
莫犀壑望着远去的河灯，眼神复杂："也许吧。"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经过一家老式照相馆时，莫犀壑突然停下脚步。橱窗里陈列着一些黑白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几个孩子在梧桐树下玩耍的合影。
"很像你作文里写的场景。"翼枢说。
莫犀壑没有回应，但目光久久没有离开那张照片。
快到校门口时，翼枢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天中元节，记得给外公外婆祈福。另外...如果你那个同桌一个人，可以请他吃个饭。」
翼枢惊讶地挑眉，母亲从未对哪个同学如此关心过。
"我妈让我请你吃饭。"他收起手机，"说中元节不要一个人过。"
莫犀壑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好。"
学校食堂今晚特意准备了传统节日食物。翼枢要了两份饺子和一些小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我妈好像特别关心你。"翼枢递过筷子，"每次都问起你。"
莫犀壑的手抖了一下，饺子差点掉在桌上："可能...因为我成绩好。"
翼枢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但没有追问。吃饭时，他注意到莫犀壑吃饺子的方式很特别——先吃皮再吃馅，这是他小时候被母亲纠正过的坏习惯。
"你也这样吃饺子？"翼枢忍不住问，"我妈说这样吃没营养。"
莫犀壑动作顿住了："我父亲...从来没注意过这些。"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再次涌上翼枢心头。他想起母亲总是念叨"小时候教你那么多次，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饭后，两人在校园里散步。月色很好，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图案。路过小卖部时，翼枢买了两根冰淇淋，依然是香草味的。
"为什么总是买香草味？"莫犀壑突然问。
翼枢舔着冰淇淋："从小就喜欢。我妈说三岁那年我走丢，就是因为追着卖香草冰淇淋的小车跑远了。"
莫犀壑的冰淇淋差点脱手："在哪里走丢的？"
"老城区那边吧，记不清了。"翼枢摇摇头，"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莫犀壑低下头，"只是...我也在那里走丢过。"
夜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翼枢看着莫犀壑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心中那个荒诞的猜想再次浮现。
回到宿舍后，翼枢辗转难眠。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童年时期的资料。在母亲的加密相册里，他发现了一张被遗漏的照片——五岁的自己被一个男孩牵着，背景是那棵熟悉的梧桐树。照片标注着：「小枢和小壑，最后一张合影。」
翼枢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放大照片，那个叫"小壑"的男孩的眉眼，与莫犀壑惊人地相似。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是莫犀壑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翼枢立刻回复：「还没。有事？」
「今天谢谢您。」莫犀壑罕见地用了敬语，「很久没过过这么温暖的中元节了。」
「以后每年都可以一起过。」翼枢打字的手有些颤抖，「对了，你小时候有小名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久久没有回复。就在翼枢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手机终于亮了：
「父亲以前叫我小壑。」
翼枢盯着那条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电脑屏幕的照片上。两个男孩的笑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颤抖着手拨通母亲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母亲的声音带着睡意："小枢？这么晚了什么事？"
"妈，"翼枢的声音发紧，"小壑...是不是姓莫？"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中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