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差》惑得

18、破例

　　清晨六点，翼枢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茈霁的消息：「生日快乐兄弟！今晚请客吃饭别忘了！」

　　翼枢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八月十三日——他的十七岁生日。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夏日的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正要回复消息，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宁萁祉发来的生日祝福。接着是班级群里的集体祝福，一连串的消息让屏幕不断亮起。

　　唯独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翼枢翻到与莫犀壑的聊天窗口，上一条还停留在三天前关于物理作业的对话。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旁。虽然知道莫犀壑不是那种会记住生日发祝福的人，但心里还是泛起一丝微妙的失落。

　　洗漱时，翼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偏棕的短发因为睡姿而翘起几撮。十七岁，按理说该是个重要的分水岭，但他感觉和十六岁最后一天没什么不同。

　　"也许今晚该叫大家出去吃顿好的..."翼枢自言自语，往脸上泼了捧冷水。

　　宿舍楼里还很安静，暑假留校的学生不多。翼枢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图书馆自习——这是他和莫犀壑暑假期间的日常，虽然不在同一个寝室，但每天都会约在图书馆学习。

　　推开宿舍大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八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地面，翼枢眯起眼睛，正准备冲进这片炎热中，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树干上低头看书。莫犀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翼枢。

　　"早。"莫犀壑合上书，站直身体。

　　"你...你怎么在这儿？"翼枢惊讶得结巴起来，"不是说好图书馆见吗？"

　　莫犀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生日快乐。"

　　翼枢瞪大眼睛，一时间忘记了呼吸。那个深蓝色的小盒子被莫犀壑修长的手指捏着，在阳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他机械地接过，盒子比他想象的要轻。

　　"你记得我生日？"翼枢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提高了几分。

　　"日历上标记了。"莫犀壑的语气依然平淡，但嘴角微微上扬，"打开看看。"

　　翼枢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银质的，顶端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心处镶嵌着一颗琥珀色的宝石。

　　"这是..."翼枢轻轻拿起书签，阳光透过宝石，在他手心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斑。

　　"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莫犀壑轻声解释，"就像你...总是充满能量。"

　　这个简单的比喻让翼枢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翼枢一把抱住莫犀壑，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身体，但他不在乎，"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莫犀壑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拍翼枢的后背："还有别的。"

　　"还有？"翼枢松开手，眼睛亮得像星星。

　　莫犀壑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扁平的包裹，用深蓝色包装纸包着，上面用银色丝带系成简单的结。翼枢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本精装的《二十世纪最佳科幻小说选集》。

　　"你上次说想看些科幻作品..."莫犀壑解释道，"这本选得不错。"

　　翼枢翻开扉页，发现上面有一行工整的字迹：「致永远好奇的星辰探索者。——M」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这太棒了..."翼枢喃喃道，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还有别的'，意思是还有？"

　　莫犀壑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这次更加明显："晚上给你。"

　　"现在不能给吗？"翼枢像个迫不及待的孩子。

　　"不能。"莫犀壑转身朝图书馆方向走去，"先去学习。"

　　翼枢赶紧跟上，一路上不停地摆弄那枚书签和翻看新书，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莫犀壑走在一旁，虽然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比往日柔和许多。

　　图书馆里冷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坐在常去的角落，翼枢把书签小心翼翼地夹在新书里，时不时偷瞄一眼专注学习的莫犀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莫犀壑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翼枢看得入了迷。

　　"专心。"莫犀壑头也不抬地说，却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中午，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翼枢的手机不断震动，朋友们纷纷发来生日祝福和聚会邀请。他一边回复一边偷看莫犀壑的反应，但后者只是安静地吃着饭，似乎对这些社交活动毫不关心。

　　"茈霁说晚上要请我吃饭..."翼枢试探性地说，"你要一起来吗？"

　　莫犀壑放下筷子："我有别的安排。"

　　"哦..."翼枢难掩失望，"什么安排？"

　　"你。"莫犀壑简短地回答，然后继续吃饭，仿佛刚才没说过什么惊人的话。

　　翼枢的筷子停在半空，心跳突然加速："我？"

　　"如果你更想和朋友聚会..."

　　"不！"翼枢急忙打断，"我想和你一起过！"

　　莫犀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五点，宿舍楼下等我。"

　　下午的学习变得异常漫长。翼枢不断看表，心思早已飞到了晚上的"安排"上。莫犀壑则一如既往地专注，只在翼枢第五次叹气时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终于熬到四点五十，翼枢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莫犀壑按住他的手："再等十分钟。"

　　"为什么？"

　　"仪式感。"莫犀壑的回答让翼枢哭笑不得。

　　十分钟后，他们一起离开图书馆。回到宿舍区，莫犀壑让翼枢在楼下等着，自己先上了楼。翼枢在树荫下来回踱步，好奇得像只等待零食的小狗。

　　大约二十分钟后，莫犀壑发来消息：「可以上来了，407。」

　　翼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四楼，来到407门前——这是莫犀壑的寝室，暑假期间他的室友都不在。深吸一口气，翼枢轻轻敲门。

　　门开了。莫犀壑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衬衫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寝室里灯光很暗，只有几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进来吧。"莫犀壑侧身让出通道。

　　翼枢走进寝室，惊讶地发现原本简陋的空间被彻底改造了——床上铺着深蓝色的新床单，小桌上摆着一个蛋糕和几盘看起来像是自制的食物，墙上贴满了夜光星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这...这都是你准备的？"翼枢转了一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莫犀壑关上门，"室友都回家了，空间够用。"

　　翼枢走到桌前，蛋糕不大，但做工精致，上面用巧克力写着"Happy 17th Birthday"。旁边几盘菜看起来也很用心，有翼枢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辣子鸡。

　　"你自己做的？"翼枢瞪大眼睛，"你会做饭？"

　　"基础水平。"莫犀壑轻描淡写地说，但翼枢注意到他手指上贴着的创可贴。

　　"你受伤了？"

　　"切菜不小心。"莫犀壑迅速转移话题，"先吃饭吧，蛋糕等会儿。"

　　他们面对面坐在小桌前，分享这顿简单但温馨的晚餐。翼枢每尝一道菜就夸张地赞美一番，莫犀壑虽然嘴上说着"别闹"，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所以这就是你的'安排'？"翼枢一边啃排骨一边问。

　　"还有。"莫犀壑起身从床下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最后一件礼物。"

　　翼枢接过盒子，比之前的都要重一些。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手工制作的星空投影灯。

　　"这是...？"

　　"自己做的。"莫犀壑轻声解释，"按八月十三日的实际星图设计的。"

　　翼枢小心地打开开关，寝室天花板上立刻投射出一片璀璨的星空，无数光点组成了复杂的星座图案，美得让人屏息。

　　"这太神奇了..."翼枢仰着头，声音因为感动而微微发颤，"你怎么会做这个？"

　　"物理实验室有些材料，网上有教程。"莫犀壑也抬头看着那片星空，"八月十三日的星空，只属于你的生日。"

　　翼枢放下投影灯，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在莫犀壑惊讶的目光中紧紧抱住了他。这一次，莫犀壑没有僵硬，而是慢慢回抱住他，两人在星空投影下静静相拥。

　　"谢谢你。"翼枢在莫犀壑耳边轻声说，"这是我过得最棒的生日。"

　　莫犀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松开手："还有蛋糕。"

　　他们分享了那个小蛋糕，莫犀壑甚至允许翼枢在他脸上抹了一点奶油作为"报复"。夜幕完全降临时，两人肩并肩坐在床边，看着天花板上的星光，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亲密。

　　"所以..."翼枢鼓起勇气问，"等到高三结束那天，你会给我什么答案？"

　　莫犀壑转头看他，黑眼睛在星光下深邃如夜空："你知道的。"

　　"我想听你说。"翼枢坚持道。

　　莫犀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翼枢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这个答案。"

　　这个暧昧的回答和罕见的亲密接触让翼枢心跳如雷。他想追问，又怕破坏这一刻的魔力，最终只是轻轻握住莫犀壑的手，十指相扣。

　　晚上回到自己寝室，翼枢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摆在书桌上——书签夹在新书里，星空投影灯放在床头。他打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停住笔，思考该如何用语言概括这完美的一天。

　　最终，他只写了一句话：「今天是我十七年来最幸福的生日。」

　　与此同时，407寝室里，莫犀壑也在他的黑皮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与往常简洁的文风不同，今晚他写满了一整页，最后一句是：「原来让一个人快乐，自己会加倍快乐。等待或许值得。」

　　窗外，八月的星空与投影灯里的星光交相辉映，仿佛在见证着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