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梦之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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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连狗都还没醒的早晨，卡梅隆已经踏上了他的上班路。
只是他没想到，路上碰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口吻。
“不奇怪，但是你一个人在这蹲着，就很奇怪。”
听到这话，莱昂纳多靠着墙的身体站直了起来，双手插兜，挑了挑眉，“这是我的习惯，这样能早点进入状态，找找感觉。要不是希尔薇临时有事，她肯定也跟我一样，提前过来熟悉环境了。”
其实是昨晚他脑子一热，一路飙车开上五号州际公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毗邻墨西哥的边境口岸，这个时间根本不需要排队过关，直接丝滑地抵达了罗萨里托。
开到圣伊西德罗口岸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先是查看了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全是里克打来的）。电话拨回去，刚报完自己的位置，说了句“没出什么意外”，被电话那头的里克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方不停抱怨他不接电话，一直在担惊受怕，甚至脑补了他车毁人亡、登上第二天报纸头条的各种惨状。
自知理亏的莱昂纳多老老实实地任由他骂了好一会，才讪讪地说：“那你记得跟她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你自己怎么不说？！还知道让人不要担心啊！”
里克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至于为什么不回家，艾莱琳肯定能看出他们闹了矛盾，他有什么事向来瞒不过她。想去找托比，可托比最近在纽约拍李安导演的新电影。
他转念一想，反正过几天也要进组，大部分行李也早就提前运到这边安置好了，就算真缺了什么，让里克再带过来就是。
况且，他确实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的理由推脱，尽管他已经说过他不想去了。
又担心半夜突然出现在剧组太突兀，反而引人怀疑，便在车上凑合过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才通过关口。
不过，他也没完全说瞎话，希尔薇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卡梅隆瞥了一眼他脚边散落着的四五个烟头，没打算深究，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来得正好，走吧，画幅画给我看看。”
正在走神的莱昂纳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茫然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一个小时后，卡梅隆试图从那团乌漆嘛黑的东西里辨认出人形，但失败了，他看着纸上的鬼画符叹气,颇有几分嫌弃：“你怎么连画画都不会。”
正在偷偷往卡梅隆身上蹭铅笔灰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跳脚，“嘿！你从来都没说过当Jack还得我自己会画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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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墨西哥罗萨里托。
这是一座活力与宁静交织的滨海小镇，既有壮丽的海岸风光，又洋溢着浓厚的墨西哥风情。
虽然是在另外一个国家，但这里离洛杉矶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车子行驶在沿海的公路上，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水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近岸处是清澈的碧绿，远处则过渡成深邃的靛蓝。白色的飞鸟振动双翅，
湛蓝如洗的天空延伸至看不见的天际线，几朵白云悠闲地漂浮着，沿路高大的棕榈树随风摇摆，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仙人掌和其他耐旱植物时不时点缀其间。
希尔薇坐在车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从纽黑文回来后，她就得知巴斯蒂安还是接下了《不羁夜》的剧本——这确实是现阶段最适合爱德华的项目。
巴斯蒂安还转达说，爱德华想请她吃一顿饭，被她拒绝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利益互换，没必要产生更多交集。
对方承了她的情，自然也得有所表示。之后，她和伊索林便在巴斯蒂安的引荐下，约见了罗伯特·雷姆。她们的需求很明确：拿钱换信息。
至于罗伯特·雷姆，他当然不会拒绝从天而降的钱罐子，他要竞争主席席位，本就离不开资金支持。甚至没多考虑，他就在饭桌上爽快答应了这笔交易，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所以接下来，她们要和罗伯特·雷姆保持友好的关系，但不能频繁接触，这容易留下把柄惹人诟病。
而她之所以现在才动身去罗萨里托，是因为收到了大卫·格芬的邀约，这位大佬显然没有忘记上次派对时的随口一提，还真就送来了一份剧本——《佐罗的面具》，改编自约翰斯顿·麦考利的小说。
以及安东尼·霍普金斯确认加盟了这部电影。
当然，就算这份剧本是一坨烂狗屎，也没办法当面毫不留情地拒绝。希尔薇自然是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受宠若惊”，然后才深感遗憾且诚恳地表示：“相信我，我很喜欢佐罗的故事，只是我也不确定《泰坦尼克号》会拍到什么时候。”
她不担心格芬会对她产生不满，毕竟卡梅隆的电影拍摄周期长，人人皆知。不需要找任何蹩脚的理由，他这块金字招牌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等把这份剧本拿回家细细品味，希尔薇才发现老佐罗的女儿艾琳娜不是那种简单的被动等待救援的娇弱花瓶。
正当她来了几分兴致的时候，一句“艾琳娜不敌佐罗，比斗之间衣服被划开”的剧情让她忍不住扶额。
这些恶趣味低俗桥段什么时候才能好莱坞的剧本上消失？以至于后续的剧情都索然无味，不再把时间耗在这上面，转而收拾行李去了。
这时，Kitty虚弱地叫唤了一声，耳朵耷拉下来，希尔薇揉了揉它的脑袋。
“Kitty，我们很快就到了，再忍耐一会，好吗？”
这次拍摄注定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看过剧组安排的行程表后，希尔薇有预感至少是五个月，所以她带上了Kitty，以及莱昂纳多匆忙离开时落下的蜥蜴，它还有个颇为诗意的名字——“Blizzard（暴雪）”。
名字听起来霸气侧漏，其实是个连箱子颠簸幅度大点，都会吓得躲在树枝后面的胆小鬼。
和它的主人一样，她漫不经心地想。
Kitty好奇地盯着箱子，伸出毛茸茸的肉垫拍了拍箱子的透明塑料板，里面的小家伙探出扁扁的脑袋，歪了歪头。
公路的一侧是陡峭的悬崖，七拐八绕后，车子穿过一片低矮的住宅区，驶入一片像是工业园区的的地方，比起方才经过的风情小镇，这里多了几分现代化的气息——看来目的地到了。
下车时，希尔薇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拍戏，这地方倒是个不错的旅游去处。
出来接她的人是贝蒂，一打照面，希尔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女人头发毛躁，肤色黯淡无光，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天呐，贝蒂，我差点没认出你来！”难怪她上次还说，等干完这一单，就要直接休假一整年。
“至少我现在不用两地来回跑，只需要时不时去看一下范斯特的剪辑情况。”
《心灵捕手》早在6月就完成了所有拍摄，但身为制片人的她还远不到能够安心休息的时候。
贝蒂苦笑了一下，最忙的那段时间她站在路边都能睡着，这其中的糟糕事讲上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希尔薇了然，这次伊索林没跟着来自然也是因为忙着处理《心灵捕手》的后续和《Flipped》的改编权。
“他没有为难你吧？”说的自然是大卫·格芬。
“没有，我这边的档期不确定，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时间也有限，他们不可能为了我一直等下去，大概率会找其他人。”
“莱昂那天晚上没来，是第二天才到的，不过好在你提前打过招呼，我给他留的房间还是用上了，怎么，你们吵架啦？”贝蒂促狭地问。
“也不算，没吵起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跑走了。”
见她表情没什么异样，贝蒂八卦之余也松了一口气，还没开机男女主的感情就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毕竟都是小年轻，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吵小闹都是正常的，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和好了。
莉恩和贝蒂带来的助理先一步把东西放回酒店，贝蒂一边带着希尔薇向卡梅隆所在的码头走去，一边沿路介绍着这里的布局和情况：
这里是罗萨里托的一个沿海开发区，经过漫长的谈判后，二十世纪福克斯买下了将近40英亩的土地，甚至还另外购买了60英亩以备不时之需。
一开始福克斯选定的是马耳他的一个天然水坑，但当地一破坏环境为由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这才退而选择了罗萨里托从零开始搭建一个包含水槽的大型摄影基地，因此建造场地的预算也要比一开始多上许多。
他们在这里建造了目前为止最大的人工水箱，深40英尺，宽600多英尺，可以灌注1700万加仑（约6400万升）从太平洋直接引入的海水，用于呈现泰坦尼克号的船体以及沉船场景，让船模在水中缓慢下沉。
虽然是完全成比例造的，但是艺术指导拉蒙特不得不做一些妥协。比如救生艇和烟囱被缩小了十分之一，部分甲板设施被省略，一个前甲板也被省略。
还有一个可容纳有600万加仑的水箱，里面有一等舱豪华的内部装饰和一个巨大的液压装置，可以使一等舱的餐厅以及其大阶梯以每分钟30厘米的速度沉入水中，在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水箱。
因为电影所需场景实在太过庞大繁杂，剧组就真的建了一座城。和普通的摄影棚或外景场地不同，这里有生活区、工作区、娱乐区甚至购物区一应俱全——走进去不像是来到片场，倒像是闯进了某座真实的大都市。
“制片厂预计还有二十天完工，已经可以投入拍摄了，剩下的部分主要是在船体那边。”
言语间，她们接近了海岸，来往的工作人员也逐渐变多。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庞大的巨轮，静静地矗立在岸边，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启航。白色的船身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船顶上耸立着四个巨大的烟囱，上面黑金相间的涂装尊贵而典雅。
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被时光拽回到世纪初的辉煌岁月，让人以为回到了当年泰坦尼克号从南安普顿出发的那一刻。
只是穿着荧光色背心的建筑工人在其中穿梭往来，步履匆匆，以及旁边尚未拆除的钢管脚手架，适时地打破了这份虚幻感。
贝蒂还不忘介绍：“这就是卡梅隆团队建造的最大的模型，按照7:8的比例搭建，长度约为744英尺，高度约为65英尺，主要用于展示全景。”
“但是出于成本的问题，我们去掉了船体上一些多余的构造，也只做了右舷这边的布景，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面，至于船的左舷，面向大海的那一面其实是空的，卡梅隆他们后期会通过CG技术把它们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船体。”
“为了造成泰坦尼克号正在海上航行的假象，船体的布景和水槽基本上都是沿着海岸线建造，从而呈现出白天和夜间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地平线。”
贝蒂一转头，就看到希尔薇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
任何人第一次见到这艘巨轮，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贝蒂早就习惯了，如今她现在再看这艘船，眼里只剩下绿油油、铺天盖地的钞票——这艘船可都是用钱烧出来的！
虽然早有预感，眼前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希尔薇的想象。即使她有过商业片经验，此刻心里也忍不住惊叹：这简直不仅仅是在创作一部电影——根本就是完完全全构建出了另外一个世界。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魔法，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艘梦之船，将要承载着无数的幻想与期待，驶向某种既定的命运。
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希尔薇想到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这部电影最终无法收回成本，作为主演，她的事业恐怕会遭受重创，至少她的商业价值将会大打折扣。
而好莱坞，又能给女人几次机会呢？他们甚至不愿意给第二次机会，一旦市场对她们表现的反馈不佳，很难再翻身。街机厅的游戏机都还能投币继续玩呢，而她们只要失败一次，等待她们的只有被赶下牌桌。
扪心自问，希尔薇没法错过露丝这个角色，就跟薇诺娜无法拒绝《异形4》中的考尔一样。因为在商业片中，拥有完整人物弧光且形象丰满的女性角色本来就少，更别提像露丝这种集深度、复杂性、逆境中的坚韧与智慧于一身的角色。相比之下，那些仅为展示身材、被贴上“胸大无脑”标签的“花瓶”角色，实在太多了。
读完剧本那一刻，她几乎是凭着一股冲动就做出了决定，甚至完全没考虑电影万一失败会对自己事业造成的影响。但即便现在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她依然确信自己不会改变选择。
对她来说，最珍贵的永远是参与故事创作的过程。能让她如此义无反顾的，从来都只有电影本身。
卡梅隆正站在几步开外，正雷厉风行地指挥着人将道具搬上搬下，调整位置，“走廊上的躺椅别摆太近，间距严格控制在20英寸，误差不准超过1英寸！还有甲板上的座椅，四个为一组背靠背摆成两排......那条蚯蚓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我要看到一条完美的直线！”
见她们走过来，卡梅隆放下手中的大喇叭，说道：“不错，看着挺精神。情况就像你们看到的，外景还没有完全搭建好，所以我们得先拍内景的部分，待会儿我会让我的助理和你们对接，把第一周的计划和具体细节都过一遍。”
按压下复杂的心绪，希尔薇仔细打量了一下卡梅隆的脸色，问道：“吉姆，你还好吗？”
八月初发生了一件大新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达特茅斯拍摄外景期间，大约80名船员集体中毒，其中包括了卡梅隆本人，所有中毒者都被送往了当地的医院进行治疗。
他们度过了一个充满混乱且异样的夜晚，有些人在笑，有些人在哭，有些人在呕吐，甚至还在医院跳康加舞。
贝蒂因为留在了罗萨里托而逃过了一劫。
后续调查发现，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用了掺有致幻药物苯环己哌啶（□□，也称天使粉尘）的龙虾杂烩。当时剧组怀疑是不新鲜的海鲜导致的食物中毒，没想到会是情节更恶劣的药物投毒。
结果卡梅隆本人在医院躺了没几天又投入了工作，简直就是铁人铁胃。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好极了，谢谢你的关心。”
卡梅隆笑了笑，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关心他的小姑娘臭着张脸。
“记得晚上八点到摄影棚，要上妆，还有些准备工作得提前做。”扔下这句话，他就转头继续指挥工作人员摆放道具了。
希尔薇和贝蒂面面相觑，后者无奈耸肩，辛辣地评价道：“你知道的，就算是现在世界要爆炸了，只要他还剩最后一口气，他都会爬起来掘地三尺找到摄像机，把这最后一幕拍下来当作素材，丰富他的导演生涯的。”
虽然夸张了点，但十分贴切。
不得不说，餐厅的配置完全符合大制作的标准，食材全是当季新鲜的，无论是牛排、海鲜、水果，从高级西餐到快乐快餐，这里都应有尽有。
简单用过晚饭后，希尔薇按时来到摄影棚——这里是一间相当奢华精致的卧室。
桃心木墙板上饰有精细的镀金雕花，地面铺着波斯风格地毯，图案繁复。柔和的光线落在针线绵密的刺绣窗帘和丝绒沙发上，厚重而静谧。
希尔薇脱下浴袍，只剩下贴身衣物，配合地躺在沙发上按卡梅隆的意思摆好姿势，等他拍下照片。
即使只是简单的拍照片，卡梅隆也拍了一个小时。
“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
“怎么，以为我会害羞？”希尔薇轻笑，站起来穿上浴袍。
“吉姆，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再好不过了，希望你明天也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卡梅隆快速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挑出一张满意的，随即抽出画纸，他得趁感觉还在，先把廓形大致画出来。
他头也不抬，“你可以走了。”
希尔薇有些好奇，“剧本上没说Jack是左撇子。”
“我会通过后期用镜像翻转，把它变成右手。”卡梅隆答得干脆。
他原本还想只打草稿，让莱昂纳多试着自己补完，可实际效果惨不忍睹，最后还是得他亲自上手。
见卡梅隆画得专注，希尔薇也抽出一张画纸，拿起旁边的碳素笔，跟着画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卡梅隆抬头瞥了一眼，“没想到你有美术功底。”
“速写不是我的强项，我更擅长油画，当初《爱在黎明破晓前》有一幅油画版的海报就是我自己画的。”
“好了。”
不到十分钟，希尔薇补完最后几笔，把画纸递过去。
卡梅隆低头砍去，纸上是他的侧脸，形神兼具，肌肉走向和明暗关系也处理得恰到好处。
顺着向上看，她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圆润干净。只可惜，这双手漂亮得不像是一个漂泊不定的穷小子能拥有的，自然没法拿来用作镜头。
他接过画纸，淡定地说了一句：“谢谢。”
希尔薇挑眉，“就这样？”
“不然呢？”
“比如说，明天我可以晚来一个小时，说真的，你不觉得八点钟就开始拍实在太早了吗？我今天才刚到诶......”
“可以，十分钟。”
“这么小气！把画还我。”
卡梅隆假装听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梦之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