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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凝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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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檐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家的小区,意识到该道别了:“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
“等一下。”邵明堂突然走近一步,热气扑面而来,陈檐文这才发现,邵明堂也喝了酒。
酒气并不熏人,和邵明堂的香水混合在一起,是很特殊的味道,陈檐文不反感。
面前的人声音低哑,“做个好梦。”
陈檐文后退两步,耳根烧了起来,“谢谢。”然后他想起了邵明堂的古董盒还在他手里。
“你还有东西在我家,稍等,我拿给你。”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邵明堂暗自磨了磨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陈檐文说的是什么,“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东西。”
“陈檐文,不要再和我划清界限,好不好?”
推拒的话被堵了回去,陈檐文睫羽轻颤,又开始回避这灼热的目光。
他真的经常推开邵明堂吗?
邵明堂的眼神那么难过,是他干的?
陈檐文是个知错就改的人,邵明堂的眼神把他深深地刺痛了,“以后不会了。”
陈檐文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没听到,半小时后系着睡袍出来一看。赵柏舟给他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微信和短信也被轰炸了。
在一溜未读红标里,还夹杂着一个短信,来自邵明堂。
指尖滑动,点上了那个未读消息,是短短几个字:晚安。
手机光照射下的眸子动了动,浮动涟漪,手指起起落落,最后点了发送。
晚安。
做完这一切后,陈檐文点开了赵柏舟的聊天框,发的消息一条没看,就删掉了这个人,并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缘尽了,就没有纠缠的必要了。他不想和赵柏舟复合,也不会给他任何可以复合的希望。
陈檐文说道:“关灯。”
“好的主人。”机械音响起的同时,瞬间一片漆黑。
陈檐文陷在柔软的床里,慢慢地合上了眼。
他的身影蜷缩在被子里,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呈现在监控上的是一个小圆点。
邵明堂半躺在沙发上,监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脸色更加阴沉。
两根手指间夹着的雪茄在烟灰缸边抖了抖,又重新放进两片薄唇,再次张口,回笼烟钻进了鼻子。
而在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不下二十根烟。
邵明堂抽烟的习惯是从去了m国开始的,最初只是为了缓解压力,到后来开始依赖他,越焦虑,抽的越凶,停不下来,也戒不掉。
明明都分手了,还在纠缠他的檐文,真是恬不知耻。睫毛压下的阴影遮盖了他的眼神,邵明堂放大屏幕,看着陈檐文颤抖的眼皮,恨不得去帮他抚平。
这一夜陈檐文到了半夜失眠了,两点才睡下,但是睡得很好,难得的没有做各种各样的梦。
墙上的表针指向10的时候,陈檐文才起床刷牙洗脸。他的生物钟是早上七点,头一回睡得这么久。
门口的密码锁滴滴答答,是有人在输密码。
赵柏舟有他家的密码。
陈檐文动作一顿,回过头去,只见门开了,来的不是赵柏舟,是个女人,不禁松了口气。
那人脸庞俏丽,大波浪,针织毛衣,眉眼间温柔与精明拿捏的极好,唇角天然上钩,是似笑非笑的讥诮。
陈樱秀颠了颠手上的东西:“哥,我来找你啦。”
陈檐文笑了笑,三两下把水冲走,来招呼陈樱秀,“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他顺手拿过陈樱秀手里的丝绒红盒,准备放在厨房,陈樱秀也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边翘起了腿,小腿莹白如玉。
“你不找我,只能是我来找你。”陈樱秀歪了歪头,说道:“上好的毛尖,知道你爱喝茶,特意让裴秋雨弄来的。”
裴秋雨是陈樱秀的好友,家境殷实,挖矿为业,家里还有一座茶山,专门生产奢侈品茶叶,达官显贵趋之若鹜,能搞来一罐不容易。
“谢谢阿秀。”陈檐文把泡完的茶端上来,然后回卧室更衣。
茶香在唇齿蔓延,陈樱秀慢慢的饮着,等陈檐文出来的时候,随口问道:“还没和赵董事住在一起吗?”
上次她来的时候陈檐文就是自己住。她已经和好几任男朋友同居过了,实在不理解陈檐文这样谈了好几年恋爱都不和对象住在一起的人。
陈檐文面不改色的说道:“分手了。”
“哦,分手了。”陈樱秀点了点头,随即美目圆瞪,“分手了?为什么?”
陈檐文把来龙去脉都给陈樱秀讲了一遍,她听完怒发冲冠,胸口起起伏伏,愤慨道:“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的哥,他不识好歹,有的是人等着你。”
陈檐文为了和赵柏舟在一起扛着家里的压力这么多年,最近才让爸妈松口答应的结婚,这厮竟然敢给她哥带绿帽子,真是猪狗不如。
但也让陈樱秀开心。她从不觉得自己哥哥是个同性恋,要不是赵柏舟勾引,陈檐文会一直泡在医院,如今陈檐文分手了,裴秋雨就有机会了。
陈檐文只当她随口说的,并未放在心上,谁知陈樱秀当场就拿起手机发了几个消息,然后对陈檐文说道:“哥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挺好的,替我谢谢裴小姐。”陈檐文实话实说。
陈樱秀等的就是这句话,顺势说道:“让我谢算什么,你当面谢吧,她约我去台球厅玩,我们一道。”
“好。”陈檐文思索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车径直停在Arena Club鎏金雕花门前。
“陈总。”门卫躬身时,陈樱秀已经推开半扇门,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
环形酒廊里,水晶杯碰撞声与爵士乐交织,西装革履的客人们斜倚在真皮沙发上,目光顺着她的身影游移。
身后传来风衣摩擦的窸窣声,陈檐文亦步亦趋的在她身边。
路过吧台时,黑檀桌后面的调酒师奉上一杯单一麦芽,“送给优雅的先生。”
陈檐文回过头去,回以微笑,“抱歉,不喜欢喝酒。”
陈樱秀见状揶揄的笑了,眼神旋即变得玩味。陈檐文这个类型不管在男人那还是女人那,都是很受欢迎的。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白衣女人带着笑意走近,身后跟着拎公文包的助理。
她看着和陈樱秀差不多大,衣品很好,贵气逼人,和陈樱秀站在一起,倒像是双生姐妹花。
裴秋雨目光接触到陈檐文的瞬间,唇角微松,绽放笑颜,“阿秀,檐文哥,来得真快。”
陈檐文说道:“你好,裴小姐。”
陈樱秀向她眨了眨眼,藕似得胳膊挽住了陈檐文,“某人的茶太好喝了,睹物思人~当然要快了。”
裴秋雨被逗笑了,“你这人。”她胳膊一伸,召唤着助理,“去给我朋友们安排最大的包厢。”
“不用。”陈樱秀说道:“我在大厅打就行,我哥不会打台球,麻烦你陪陪他了。”
这回不是谦辞了,陈檐文是真的不会打台球,这点陈樱秀也是知道的,她让陈檐文来,就是想撮合他和裴秋雨。
而陈檐文来,主要是给陈樱秀面子,平时陈樱秀也喜欢让他陪着逛街看电影,他都不热衷,但都去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意图太过明显,让蒙在鼓里的两人均是一愣。
裴秋雨的脸红了,抿了抿唇不敢看陈檐文。
陈檐文看着这样的裴秋雨,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才知道,裴秋雨对他是这样的心思,他对裴秋雨没有那个感觉,若是知道陈樱秀的想法,这次绝对不会来的。
陈樱秀抱了当月老的心思,摆了摆手,转眼就消失不见。
世上没有后悔药,来都来了,陈檐文跑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裴秋雨相处了。
裴秋雨率先开口,说道:“檐文哥,我带你去看看后花园吧,那里景致很美。”
陈檐文说道:“麻烦了。”
邵明堂关掉监控,闭了闭眼,指尖敲击着桌面,整个人都被极低的气压笼罩着,分外骇人。
转头看向张管家,张管家心领神会,去安排车了。
没人想到,著名的台球俱乐部里暗藏乾坤,竟有一个精心打理的法式后花园。常绿的灌木被修剪成精致的几何形状,几条小径蜿蜒通向远处的玻璃花房。
“这里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致,冬天花房里还有不少珍品。”裴秋雨努力找着话题,试图驱散两人之间因陈樱秀的刻意撮合而产生的微妙尴尬。
陈檐文确实觉得这里环境清幽雅致,但心思却难以完全沉浸。裴秋雨的心意已经明了,他必须尽快想好一个不伤及彼此颜面、又能明确传达拒绝的方式。
他正斟酌着措辞,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脊背微微绷紧,转过身去。
邵明堂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陈檐文身上,随即,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身旁的裴秋雨,带着一种审视的、极具压迫性的意味。
裴秋雨显然也认出了这位在圈内以手段强硬、背景神秘著称的邵先生。她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被一丝惊愕和本能的不安取代。
邵明堂的气场太强,像一块寒冰骤然投入温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邵先生?”裴秋雨勉强维持着礼貌,声音却泄露了一丝紧张。
邵明堂没有立刻回应裴秋雨,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陈檐文脸上,仿佛要穿透他那层平静的表象。
他看到了陈檐文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以及迅速恢复的、近乎疏离的平静。这平静刺得他心头火起。
昨夜蜷缩在床上的脆弱影子,和眼前这个站在别的女人身边、气度从容的男人,在他脑中重叠,割裂感带来更深的焦躁。
“二位好兴致。”
邵明堂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熟稔和掌控力。
陈檐文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邵……明堂,好巧。”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邵明堂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终于将目光转向裴秋雨,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倨傲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评估。
“裴小姐。”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令尊的矿场,近来可好?”
他突兀地问了一句与当前情境毫不相干的话,语气平淡,却让裴秋雨心头一跳。
她家产业的情况,这位邵先生怎么会突然关心?这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提醒,提醒她,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的背景在他面前意味着什么。
裴秋雨的笑容彻底僵住,手心微微发汗:“托邵先生的福,尚可。”
邵明堂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陈檐文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压抑的怒意,有深沉的占有欲,仅一瞬就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
陈檐文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身体却纹丝未动。静静地看着邵明堂近在咫尺的侧脸,眼神像沉静的深潭,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