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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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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水晶吊灯只开了最暗的几档,折射出无数细碎迷离的光点,像散落一地的碎钻。
雪茄的烟雾如妖娆的蛇,在昏暗的光线里盘旋上升,金箔点缀的顶级香槟塔在昏暗中也难掩其流光溢彩,冰块在冰桶里发出细微的碰撞脆响。
音乐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旋律,震得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似乎也在微微颤动。
几个穿着亮片短裙的年轻女孩正赤着脚,随着音乐摇晃,动作迟缓而诱惑,像搁浅的人鱼。
在这片喧嚣与混乱的中心,邵明堂独自占据着最宽大、位置最佳的一张单人沙发,陷在柔软的皮革里。
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昂贵的定制皮鞋一尘不染。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冰块在其中缓慢旋转,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偶尔,会有人端着酒杯,带着谄媚或敬畏的笑容凑近他,试图攀谈。邵明堂只是微微颔首,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经理小心翼翼地过来为他添酒,动作轻得近乎卑微,生怕惊扰了他。
“老板,赵柏舟还在那边,我听说……”他凑近了邵明堂的耳朵。
经理挑挑拣拣,把重要的提炼出来,向邵明堂汇报任务进度。这个酒吧名义上是他的资产,幕后最大的股东却是邵明堂。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邵明堂正好钻这个空子,用这个酒吧做点脏活。
邵明堂原本浑浊的眸子突然兴奋起来,慢悠悠转向了助理,“你抖什么?”
邵明堂不是个喜欢打骂下属的上司,相反,他彬彬有礼,脸上总是挂着笑。
只是他的笑容落在谁眼里,都会很像阎王索命。尤其是不久前,经理还听邵明堂的命令去赵柏舟的包厢。
那些手段,简直就像是有深仇大恨。经理忙摇了摇头,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物,“没有,没有。”
邵明堂也没深究,他从不会对除了陈檐文之外的人上心,随口说道:“办的不错。”
经理受宠若惊,“谢谢老板。”
邵明堂说道:“想好想坐的游轮,然后告诉我助理。”
经理弯着的腰瞬间直了起来,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说道:“谢谢老板,谢谢,我这就回去想一想。”
说罢,拿着邵明堂喝剩的酒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路过男厕所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响动。
赵柏舟的助理急的直冒冷汗,用气音说道:“陈医生,你还是不要来了,赵总他现在不方便见你。”
清冷的男声响起,带着磁性,“他怎么了?”
经理攥紧了盘子。陈医生,陈檐文?老板让等的人就是他。
赵柏舟的助理一擦额头,“他不太舒服,已经打算回去了。”
不舒服?舒服死了吧。经理听得心中发笑。
赵柏舟在包厢里欲、仙、欲、死,集团都忙的焦头烂额了都不知道。
对面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经理知道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转身离开。老板已经说了,让他在门口等就好,那就说明,陈檐文一定会来,就算不来,应该也怪不到他头上。
酒吧大堂内的表指向晚十点,一双皮鞋缓慢地踩在了火红的地毯上。
那人与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格格不入。穿着白色的大衣,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相貌由温和的线条构成,眉眼间却毫无笑意。
经理一眼就看出了这人不是来玩的,示意服务生上前询问。
侍者笑着靠近陈檐文,“你好先生,找人吗?”
陈檐文点了点头,“嗯。”
侍者继续问道:“找谁?”
陈檐文不假思索的说道:“建业的董事长,赵柏舟。”
赵柏舟的助理前脚刚打了电话说赵柏舟需要他,后脚又说不需要了,肯定是有理由的。
助理说的多半是托词,这个时间夜生活刚开始,赵柏舟是不会轻易回家的。
赵柏舟生气了就会不联系他,可他不能一直放着赵柏舟不管。
这些天陈檐文想了很多。他和赵柏舟确实不合适,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方面,赵柏舟不信任他,甚至给他安监控,这侵犯了他的人权,而他也在医院怀疑过赵柏舟。
他们的感情到现在已经毫无信任可言,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总不能轻易割舍,他想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今天是个契机。
建业的董事长不是谁都能见的,需要先知会一声。侍者公事公办:“稍等先生,我们去问一下。”
这要真去问了就坏事了。
“咳咳。”
经理干咳的两声,打断了侍者的话,走到陈檐文面前,满脸堆笑,“我带你去。”
侍者见状退了下去。
经理看他的目光带着探究,陈檐文敏感的察觉到这个人好似认识他。
经理走在陈檐文后面给他指路,陈檐文跟随着他的指示穿过龙蛇盘踞的长廊,通向404包厢。
当陈檐文走在他前面时,经理才敢打量这个男人。身形很漂亮,长得也很漂亮,看岁数很年轻,应该跟邵明堂是同龄人。
陈檐文,这个名字真耳熟。他左想右想想不起来,脑干烧的疼,索性不去想了。
走到404时,陈檐文回过头去,已经看不到经理的身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重新看向镶金的号码牌,右眼皮跳的厉害。
民间传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陈檐文是医生,不迷信。他随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皮,只当是累着了。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等下见到赵柏舟不要和他吵架了,不能总吵架,要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解决不了的话……
算了,解决不了的话再说吧。
沉重的门被轻轻一推的就开了,浓郁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刺激着鼻腔。
大灯很亮,折射出的稀碎光晕折射在两具纠缠的肉、、体上,香味,酒味,肉味混合在一起,陈檐文喉间有什么东西往上涌。
他的笑容凝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见沙发上,赵柏舟两腮驼红,眼神迷离,怀里坐着一个赤裸的人,只能看到后背,能认出是个男人。
陈檐文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僵硬地站在门外,浑身上下的热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指尖冰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关上门了。
包厢里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正在出轨。
这个事实狠狠的敲击着陈檐文的神经,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恍惚间回过头去,却被一堵黑黑的墙挡住了。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邵明堂,一种难堪从脚底蔓延到脖颈,他甚至连故作镇定的打招呼都做不到。
为什么总能在很狼狈的时候遇到这个人,他真的很不想在邵明堂面前弄成这样。
陈檐文绕过邵明堂离开。
邵明堂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心脏被一只大手揪紧了,随即又想到他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胸口登时便被一团热火烧的滚烫,四肢百骸都爽的发麻。
邵明堂没有拦住他,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檐文,你没事吧?”
他不想在这时候看到邵明堂,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但就算没有邵明堂,事实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陈檐文直视着邵明堂的眼睛,摇了摇头。
邵明堂看着陈檐文红红的眼尾,情不自禁抬手覆了上去,柔声安慰道:“别哭。”
陈檐文现在这么难过,有一半是他的错。是他让经理在赵柏舟的酒里动了点手脚,让他喝得酩酊大醉,也是他找了个MB去赵柏舟那拷贝建业的重要资料。
加害者冠冕堂皇的安慰着受害者的老婆,心里没有半点愧疚。邵明堂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这么不要脸。
檐文,遇到我,你真可怜。
眼角分明的触感让陈檐文呆住了,忘了推开他。
直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钻进耳朵,陈檐文慌张的拂下了他的手,扭过头去,看到了衣冠不整的赵柏舟。
他刚穿上衣服,扣子都扣错了,显得有些滑稽,脸上的焦急在目光触及邵明堂的时候转为了凶狠。
赵柏舟挡在了陈檐文身前,对邵明堂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身上的香水味还没散干净,陈檐文被熏得头疼,但比头更不舒服的是他的胃,此时被这恶心的气味勾的翻江倒海。
邵明堂上下打量着赵柏舟,眼里是满溢的嘲笑和讽刺,“哥,你扣子扣错了。”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蕴含着千钧之重,赵柏舟气势登时短了一截,他扭过身子想去抓陈檐文,被陈檐文躲开了。
空气停止了,他尴尬的杵在原地,抿了抿唇,“檐文,你听我解释,我把那个人当成你了,才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在包厢里他正尽兴,突然就感受到了冷气,睁开眼就看到了关上的门,和一片白色的衣角。
衣角而已,爱穿白衣服的很多,可赵柏舟就是觉得那是陈檐文,推开身上的MB就追了上来,果不其然,真是他。
陈檐文静静的看着赵柏舟,澎湃的情绪如退去的潮水,再也掀不起波澜,等赵柏舟说完,他才说道:“赵柏舟,我们分手吧。”
赵柏舟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