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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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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世间一切遗憾都可以被归结到缘分未到,白名锐从此便腐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季如走的时候没有打任何招呼,以至于给人一种季如这个人从未存在过的幻觉。
白名锐到达“金繁世家”时,四大家族的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白名锐还是走低调路线,一身黑色西服,暗红色的领带,这样的服饰需搭配以一点繁重的细节来点一下睛,比如说珐琅的三色堇袖扣。
白名锐不过三十出头,这个年纪介于青春和成熟之间,最受夫人和小姐们的喜欢,更何况白名锐随了母亲的桃花眼,眉目深邃却不轻佻,又若隐若无的带有一种沉郁的气质。
白名锐一进会场,郭书记的太太的向他打招呼让他过去,郭太太的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姐,那是她正在念中文系的女儿。
白名锐现在是锦安市的新贵,太太圈们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白名锐也是新任市长眼中的红人,已经大概弄清楚了白名锐这几天的安排,都想要和白名锐发展进一步的关系。
郭太太看见他过来,更是喜笑颜开,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随后她向她的女儿使了个眼神,“过来瑶瑶,这是白名锐先生,你叫名锐哥哥就好。”
小姑娘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名锐哥哥,白名锐明显的心不在焉,但为了掩饰,还是调整出来了一个完美的微笑,笑着并点了一下头,“郭小姐好。”
白名锐无法形容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的震动,他大概已经九年没有见到那人,他曾经无数次的在失眠的夜里幻想过重逢,那家伙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加班,下班白名锐回去接他回家,什么好酒都逃不过他的舌头,家里的酒柜里都是他打开过的半瓶半瓶的酒。
直到郭小姐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郭小姐正处于窈窕年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多少少的幻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帅气体贴的男友,尤其是像郭小姐这种从小在家人呵护下长大的,不知世间疾苦的高干小姐。面对于绅士英俊的白名锐,她不由自主的面颊微红,并试图和白名锐谈论诗词歌赋,展现自己的知性和高雅。
可惜郭小姐在对牛弹琴,白名锐每天沉溺在名利场上,大量的交易额让他对着数字失去了金钱的感知,更不要说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这种爱情故事了。
白名锐忍无可忍,决定不再探讨贾宝玉的为人处世,“不好意思郭小姐,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去趟洗手间,少陪。”他不再等郭小姐的反应,快步要离场。
白名锐闷头要走,在下楼梯后一群人正再寒暄,中间的那人措不及防的撞进了白名锐的视线里。
霎时间,只听见嗡的一声,白名锐耳鸣了。他没看见吧?白名锐心想。
随即他在内心又暗暗鄙视自己。
那人穿了铁灰色的西装,站在人群中央,不卑不亢的寒暄,敬酒。
“啊,他剪头发了”白名锐心想。
身姿挺拔,那人皮肤还是那么苍白,泛着冷光,鼻梁细高,眉眼极深,强烈的对比色,竟然也显得薄唇殷红。
确实对得起“风姿卓绝”四个字。
但好像就是和魂牵梦萦的那人不同了,现在的神情不在骄横,只是冰着一张脸,颇有上位者的视万物为刍狗之感。
季如也看见了他,神色冷漠,那人不计前嫌的伸手,白名锐也被迫大度,和他回握双手。
季如没有多给白名锐眼神,好像原来的爱恨嗔痴都是白名锐的一场梦。
指尖相接,白名锐被冰了一个哆嗦,季如的手简直冷的不像活人。
下意识想要紧握给他暖手,季如却率先拔出来手。
白名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的收回了手,但狗鼻子如白名锐,他突然若隐若现的闻到了一股味道,那股味道很奇怪,一股茶叶的清香,又带着一股苦味,还有一点点的烟熏味道。
但在场的人太多,白名锐并未太过在意,但总有一股诡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好熟悉的味道,白名锐想。
主要的要员被集中于同一个包厢内,赵执璋坐于主位,白名锐被安排在赵执璋旁边的位置上。
季如坐在圆桌的对面,正好和白名锐是对角线的位置。
赵执璋说:“我初来锦安市,也不懂得什么规矩,冒昧的请大家一聚,就当作是和大家初次见面打个招呼了。”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说着客套话。
“当然,我个人是公安出身,不懂做生意,锦安市的商场,还是要依仗诸位了。”
赵执璋没有提及白名锐,但却让白名锐坐在他身边,等于是变相的提醒了白名锐的身份。
白名锐暗自叫苦,如芒在背。他适当卖乖,不语人非,一直保持谦卑姿态。
之后,在短暂的寒暄之后,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这群老狐狸的气度,每天恨不得把对方剥皮吃肉,但真正见面时却是如手足兄弟。真的是所着眼之处一片祥和。
白名锐在和人寒暄之中猛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脆响,觥筹交错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争执的那群人中。
那人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已经稀少,也有了突出的啤酒肚,耳垂宽大,但眼睛却不大,平时看人总是爱以眼角看人,显得有种潮湿般的精明,是向家的执行经理李国胜。
他此刻脸上红晕明显,呼吸中自带酒气,醉态尽显,气喘吁吁,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他的的额头被季如砸出了一个大洞,血顺着额头流了半张脸,显得更加凶狠,他想要去扯季如的领子,却被季如一只手所甩开,“你这狗娘养的臭婊子,你这种货色也配和我讲条件,你有本事就去告我去啊?我告诉你,你干了什么事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你以后也别想好过。”
季如仍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任由李国胜脏话连篇。
会所的经理赶紧带着保镖进来了,半请半架的把李国胜请出去醒酒去了,一边鞠躬一边道歉的走了。
季如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用净手的毛巾一根根优雅的擦手,发现别人都在看自己,非常惊讶:“怎么了吗各位,是该到我敬各位酒了吗?”
上官家的经理也是个人精,立马走过来,给季如把酒杯满上:“到我了到我了,今天能见到在座的诸君真是三生有幸,我干了,各位随意。”随后仰脖一饮而尽。”
季如微笑着看着他,在他喝完后大声鼓掌,“河先生好酒量。”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季如,迟迟未动。
一人附和鼓掌,两人附和鼓掌,随后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刺啦——”季如身旁的一个男人猛然站起,拽起了季如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要走。
季如看了他一眼,既没挣扎也没迎合,见那个男人行动决绝,季如知道反抗也是白费力气,随即放松,向各位点了一下头,算是示意,两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白名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低头摆弄手机。
饭是吃不下去了,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地向赵执璋告辞。
卓绥看好戏似的用手肘捅了捅白名锐,小声道:“啧啧啧,真是英雄救美。”
“这人是谁?”
卓绥贼眉鼠眼的笑了一下:“上官蛟她儿子,听说这两天为季如跟他妈闹得水火不容的,被他妈直接打包扔欧洲去了,不知道咋跑回来的,不过今天一看,嗨嗨,还真是!”
白名锐说:“他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当着这么多人面,就敢给赵执璋闹难看。”
卓绥大惊:“今天这事估计和赵执璋脱不了关系......”
卓绥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执璋打断了:“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不再等白名锐回答,自己拿了外套走了出去。
白名锐赶紧跟上,给卓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卓绥嬉皮笑脸的给他比了个ok。
赵执璋快走到大堂的时候,脚步一顿,隔空给了白名锐一个眼神,“我现在有点事情,你到车里等我。”之后转身就走,不再给白名锐开口的机会。
到了门口,酒店领事胖墩墩的,平白显得憨厚,但眼神里透的是市侩和精明。他已经带着一排的青葱似的水灵灵的小姑娘准备迎接了,手里还提着精致礼盒装的麦卡伦。
他谄媚的笑着迎上来,这人非常懂行,直奔白名锐而来,“这是我家夫人给您的赔罪,冲撞了您,这次的事故原因全在我们,请您务必要和赵市长求情,有任何需求您就找我,一句话的事。”
白名锐绅士的冲他笑了笑,也不客气,接过了酒,“多谢,您是?”
领事鞠躬,“鄙人姓余,叫冰心,您叫我小余就行。”
白名锐啼笑皆非,“这名字可真好。”
“鄙人父亲起的名字,您听了顺心就好。”
白名锐提前和司机打过招呼,已经提前开走了,白名锐去找赵执璋的车,却意外看见了两个人。
车库不能叫做车库,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香车宝马的后花园,数不清的名贵花卉和植物,人工的精心呵护让他们在深秋也生机勃勃。
季如倚靠在一个花廊边,他的对面是那个拽他离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