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乱》云韶杳

3、三

　　“萧哥哥……快来看看荷姐姐！”
　　萧天武一进门，便听见小蓬的惊呼。
　　他快步来到叶听荷的床边，看那莲花一般的脸，见她呼吸均匀，脸色微红，才放下心来：“没事，荷姐姐吃了药要休息的……小蓬，哥哥等下要去驿站牵马……你在这里帮哥哥看一会姐姐好么？”
　　小蓬用力点头。
　　“乖孩子……”萧天武温和的说，转头看向沉睡的女子，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眉心：“……等我回来。”
　　说罢他从架子上拿下蓑衣，回头交代道：“哥哥走了，你们要小心点。”
　　熟悉的“吱呀吱呀”响起，一个惊雷后渐渐远去。
　　这一转身，便是咫尺天涯。

　　小蓬坐在叶听荷身边，紧紧握住女子冰凉的手。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一切都昏昏沉沉的，四处惊雷闪电不断，宛若战场沙壕。大地忽明忽暗，人声，风声、雨声、雷声……轮番轰炸，小村子摇摇欲坠。
　　神魔共怒，天地为之变色！
　　一片无底的黑暗之中，她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握的那只手在冷下去、冷下去……
　　“小蓬！”
　　她猛然睁开眼睛，却看见一脸焦急的叶听荷。
　　她不知何时醒来，两郏的醺红还没褪去。
　　“快走！这雨下得太邪了！”
　　窗外隆隆的雷雨声似乎证实着她言论：泥山哗哗地滚落，形成了巨大的泥潭。
　　“泥石流！”窗外不知何人大喊了一句，。
　　腰旁的紫电骤然出鞘，悬浮在半空中。
　　“还不到时候……”她将手按在长剑上。
　　被洪水撞击得轰轰直响的破门前的咸菜坛子倒了一地，汁水满地都是。
　　“我们到屋顶去！”叶听荷很快做出了判断。
　　小蓬突然指着窗外尖叫一声——洪水掺杂着泥沙飞速上涨，不一会儿便如同发怒的猛兽冲进了屋子！
　　“别慌。”叶听荷手中紫电剑一挥，直削下半块床板来。
　　她一手拉小蓬一手抱木板，用脚踢开了门口的咸菜坛子。
　　叶听荷抱着小蓬打开了门。
　　刚刚跨出房门，水就已经漫过了腰身，汹涌的水抢入行将崩溃的屋子。
　　叶听荷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从泥沙滚滚中飞身而出，由于两手都搂着东西，半空中她身形摇晃了好几，次，最终惊险地落在屋顶上。

　　小蓬脸色苍白，透过叶听荷瘦削的肩膀，向湍急的洪水望去。
　　整个村子宛若一只扁舟，在风暴里颠簸沉浮。一个苍白的手绝望地伸出水面，很快的被泥水湮没。
　　小蓬狠狠吃了一惊，不敢再看那个方向。
　　“缺口了……”叶听荷喃喃道，“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水一路上涨，几乎到成年人齐胸的位子。
　　风云变色，大雨瓢泼，分辨不出是黑夜还是黎明，四处昏茫茫一片，俨然已经到了世纪末日！
　　不管是小孩的哭闹，还是汉子的吼叫，在风雨雷电中都模糊不清了，在神奇的自然造化面前，人类连蝼蚁都算不上啊！
　　他们虽处在地势较高的屋顶上，但危险反而有增无减——随着河水暴涨，房子开始摇晃。
　　借着紫电的淡淡清辉，叶听荷眯着眼向远方眺望。“我们去那。”
　　她指着几丈以外的一个突起的黑物。
　　叶听荷看了一眼狭长的、蠢蠢欲动的紫电剑，略一思量，把身边的木板一搭，两人跳将上去。
　　洪水呼啸着，一下子就把他们推得老远。刚刚撞击那黑物的时候，叶听荷携起小蓬就往上跳——出乎寻常的顺利。
　　他们刚离开那块木板，那木板就被一个浪头打碎。
　　两人默默地立在屋顶上，看这人间惨象。
　　“——救命、救——”
　　惨烈的声音在她们不远处响了起来！
　　满是污泥的手挣出泥水，大张手指，似要扼住空气里的神灵。
　　小蓬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刚才那只的手。
　　叶听荷秀眉一蹙，微微颔首，紫电剑嗖地飞脱出去。
　　狠狠地击中了那双求生的手腕后，立刻被狠狠抓住。
　　那只手将紫电剑用力往下拽，也许是他劲太大，那紫电的剑鞘居然直直地顺着硬挺的剑身划落。
　　叶听荷见状，足尖一点，踏水而去，清喝一声，在剑和鞘没有完全分离时一把抓住，锋利的剑刃割出一片血红。
　　她转了手劲，直拖了那东西向屋顶踏去。
　　在落到屋顶之前，她没有预兆地一失足，险些跌入泥水。
　　她用力一拽，只见一个泥人从滚滚泥水中飞出，重重摔在房顶上，发出吱吱怪声。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会儿又不动了。
　　小蓬立刻围上去，擦去那人脸上的污泥，竟露出一张儒弱的脸来。
　　没有想到是村里的穷秀才张经闻。
　　“姐姐……他没有气了！”
　　叶听荷撕下裙角包扎着手，听了这话凑了过来，只见那人鼻息微弱，脸色如死灰般难看。
　　她迅疾地出手，封住他全身的经脉，顿了顿，贴上去给他度了回气。
　　地上的人开始抽搐，“哇”一声，他口中吐出白沫来。
　　他眨眨眼睛，看着半蹲在一旁的女子：“书……书呢？”
　　她指了指远处，几本册子在漩涡中被活活撕烂，迅速沉下。
　　“书，我的书——”
　　他失口叫道，手脚冰凉，纹丝不动。
　　“得了，留着命在，以后有的是书。”
　　那秀才只是不住摇头：“非也非也……这是老村长好不容易帮我——我宁愿……唉……”
　　叶听荷打了个激灵：“老村长呢？”
　　“他……在家！”他恍惚道，“他离开不得。我刚才叫他，他死活都不离开——”
　　她权衡了一下局面，虽然洪水局势凶猛，但是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对小蓬他们有什么威胁。
　　“在这等我！”
　　“姐姐不要去！”小蓬白着脸站起来。
　　“没事的，你们乖乖呆这，我去去就——”
　　一切渐渐归于彻底的、纯净的黑暗？
　　眨了眨眼，视线又明亮起来。
　　紫电停在她身侧。
　　她转头向小蓬微笑道：“别担心，姐姐可是蜀山剑仙啊。”
　　她跳上剑，口中念念有词，宝剑缓缓上升，悠悠打着转，然而就在下一秒，便带叶听荷飞快消失在疾风暴雨中！
　　在小蓬的惊呼声中，那白衣女子乘着一道紫色的光，宛若仙人骑黄鹤。
　　书生回过神来，大叫。
　　“剑仙！蜀山女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