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别氪命了我氪金还不行吗》离枝

80、领导我在（5）

　　王11又迟到了。
　　理论上说他的病假只请了一天，需要在下午上班时间之前赶到公司。
　　可是他在家琢磨了一中午该煮点什么养胃的汤，而这事儿比预计的麻烦很多。王11折腾忙碌了半天，拎着保温桶飞奔进公司大门时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不好意思啊，”王11气喘吁吁地上了楼，看到假发站在过道里，赶紧理亏地打招呼：“我下班前补足时间！”
　　“嗯？”假发打量了他一眼，“你好啦？”
　　“好了！”王11挺起胸膛。
　　他自觉自愈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昨晚闷头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就浑身轻松了不少。
　　“哦，那你这假不是白续了，”假发念叨了一句，“也好，你自己系统里销一下假哈。”
　　“我续假？”王11不明所以，“我不是请了一天吗？”
　　“对啊，我看到系统里提了续假单啊，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假发抬手想试试他脑袋的温度。
　　王11赶快后退一步闪避：“哦……对对，我知道了。”
　　——当然，他不是知道了，而是猜到了。
　　昨天黎秋说过，让他不行就再休息两天。大概说完之后顺手就帮他续了假。
　　嘿嘿。感恩领导关怀。
　　王11自己开机销了假，立马给黎秋打电话。
　　“什么事？”黎秋低声问。
　　“老大你在吗？我上去找你？”王11说。
　　“你来公司了？”
　　“对啊，我给你带了汤，是药膳，我自己煮的。”
　　“我这儿有点事，”黎秋的声音变得清晰了点儿，带着点虚与委蛇的笑意，“晚点吧。”
　　看来这会儿他身边有别的人，不太方便见王11。

　　王11装模作样工作一下午，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黎秋也没再联系他。
　　或许应该再发个消息问问？
　　还是……再等等？
　　和黎秋熟悉起来之后，打扰黎秋工作似乎仍然是不可以触碰的禁区。
　　黎秋似乎从不会告诉王11自己游戏测试之外的工作内容，或者要去见什么人，在做什么事。
　　如果他们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这些王11当然是无权知道的。
　　可是现在对黎秋来说……王11自认至少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如此想来，他和黎秋之间仿佛隔着挺多一层一层的东西，让王11觉得任重道远。
　　但不管怎么说，路是人走出来的，而汤是不能久放的。
　　王11悄悄摸摸拎着保温桶试图溜上去看看，正好被准备下班的阿远抓包：“你要早退？”
　　“我不退，”王11说，“我就是……”
　　他努力找了找理由：“去打点水。”
　　阿远白了他一眼：“去领导办公室打水是吧。”
　　“哇，”王11喜滋滋地假装掩饰，“你在说什么，不要瞎猜了。”
　　“并非瞎猜。”阿远指出，“听说你在游戏里就对某人鞍前马后形影不离，还需要猜吗？不过说起这个，我可要提醒你一句……”
　　他凑到王11耳边压低了声音：“有传言说，他不是没有器重过下属，但那些人最后可没有一个好下场。”
　　大概是怕被公司无处不在的监控拍到，阿远说完又笑着加了句：“接热水的话，小心炸壶啊。”
　　王11愣了愣，谨慎地点点头。

　　可能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最微妙的地方。每一次王11因为黎秋而陷入某种上头的冲动时，总会有什么事出现，令他冷静下来。
　　王11慢慢上了楼，看到黎秋的房间没有锁门。
　　他轻轻敲了两下，没听到里面有声音。看来黎秋仍然不在。
　　于是王11小心地推开门，走到桌前打算把手里的保温桶留在桌上。
　　这会儿黎秋的办公桌上杂乱地放着不少文件纸张，竟然腾不出一个空位置可以放下这个小小的圆形罐子。
　　王11只好一只手将罐子揽在手里，另一只手将桌上的纸张稍微收拢了一下，留出点空隙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门发出“咔哒”一声。
　　？怎么回事？
　　王11放下保温桶转身回到门口，发现这扇门竟然自动锁住了。
　　这里没有半丝风，也没看到有其他人，或许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没保持好门的形态。
　　王11伸手去压门把，这才发现这扇门从里面开启时也要验证密码，并且指纹识别的区域就做在门把上，一压下去就会自动识别。
　　由于识别了错误的指纹，门锁顿时发出了连续的“嘀嘀”报警音。
　　王11吓了一大跳，赶快放开了门把。
　　这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门锁的报警音已经如同出现一般突然地停了下来，王11的手机响了一声。
　　黎秋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等我。”

　　没过一会儿，门锁被打开，黎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没穿外套，只穿了浅灰的衬衫和马甲，显得身材颀长，腿长一米八。
　　王11从沙发上站起来赔笑：“老大，你这门怎么从里面也打不开啊……”
　　“我本人不在房间里的话，保密防范等级不一样。”黎秋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有点没办法，等下你可能要去谈话室……你动过我房间的东西吗？”
　　“我没有，”王11否认完才想起来刚才动过桌子，“哦我刚才放下保温桶的时候挪开了几页纸，但我什么都没看！”
　　黎秋走向桌子低头检阅，并随意地对他点点头：“行，你一会儿就实话实说就行，任何问题都是。”
　　“老大你这说得好像我要去被审讯了。”王11为这种氛围感到一丝忐忑。
　　黎秋闻言转过身来，靠坐在桌沿上，双臂抱起认真地打量着他：“你还没被谈话过。”
　　“啊……昂，”王11更加忐忑了，“就是入职那天谈过一次，后来……好像心理咨询过一次，就就没了。”
　　这事儿……很严重吗？
　　直到刚才，黎秋的表情都还算轻松。王11以为只是解释清楚误会就可以了。
　　黎秋叹了口气：“那我建议你认真对待，一定不要试图隐瞒或者抵抗，知道吗？”
　　“我知道了。”王11乖乖地说，“那老大，你忙完了吗？晚上一起吃饭不。”
　　他看到黎秋不太赞成的目光，才又找补道：“我是说，等我认真诚实地谈话完。”
　　黎秋抬腕看了眼手表。
　　他的袖口缀着袖口，是那种针式的宝石扣，在他细瘦流畅的腕间闪出一道幽蓝的光芒。
　　王11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磨出毛来的卫衣袖口，决定有时间回家拿几件像样的衣服来。
　　“……早饭了。”黎秋说。
　　“啊啊什么？”王11这才发现自己跑神了，“我没听清。”
　　“我说，”黎秋对他笑了一声，“你估计能赶上吃早饭。”
　　……啊？

　　王11走之前没忘了嘱咐黎秋尝尝他做的汤。
　　“但是如果坏了就别喝了毕竟放一下午了，还有你晚上记得吃饭吃药啊……”他还有好多话想说。
　　黎秋无奈地冲他摆摆手，眼神里却夹着一丝忧虑。
　　王11觉得这是在担心自己。
　　在黎秋脸上出现这种表情还是挺少见的，黎秋总是淡然平和的、胜券在握的、得意洋洋的、老谋深算的……当然，有时也会天真澄澈，有时也会颓唐沉闷。
　　但是……不过是进个谈话室而已，至于这么担心吗？王11甚至有些好奇起来了。
　　他被带入的房间和每次谈话的地方差不多，是个安静又简单的屋子，陈设只有一桌两椅而已。
　　这间和之前的那些的唯一区别就是，桌椅都是皮面软包的，房间里还有一个门，看上去是洗手间。
　　王11心里一沉。
　　看来黎秋说得没错，这里是要打持久战的地方。
　　“你好，请坐。”这里已经坐着一位工作人员，穿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革履，一张扑克脸，看起来就像从某个科幻电影里复制出来的标准数字人。
　　“你好。”王11依言坐下来。
　　“本次与你谈话的原因是，一小时前，你触发了公司保密事件。根据监控和门锁日志显示，你未经申请和批准，进入了公司高层Kevin的私人2号办公室，停留超过十分钟，并且触碰了保密级别为Ⅴ级、Ⅳ级、Ⅲ级、和Ⅱ级的文件资料。”
　　好家伙，王11在心里想，黎秋这几张纸的保密级别还挺全。
　　“请你对以上事实经过和动机进行解释，你的陈述将被记录下来，通过分析与判断决定我们下一步谈话步骤，请您慎言。”黑西装说。
　　王11点了点头。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有点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回忆起来。
　　事情的起因当然是他要去给黎秋送自己煲的那一小桶汤，但这应该也是一个会被刨根问底的缘由。
　　于是王11干脆从昨天公司门口偶遇，一起去医院讲起，一直说到今天进入黎秋办公室，被意外关住的全过程，并保证自己什么都没看过。
　　“那么，请问当时2号办公室的警报系统是如何关闭的？”
　　“我不知道……”王11摇摇头，“我当时傻站在那儿什么都没敢再碰。”
　　“当时Kevin通过私人终端给你传信，信息内容是什么？”
　　“啊……他说让我等他，没说别的。我想他应该是通过什么提醒看到了我在这里。”
　　“你的手机。”
　　“什么？”王11没懂。
　　“你的手机。”黑西装重复了一遍，从那边推过来一个长方形的小盘子。
　　王11和这个盘子互相瞪了几秒，不太情愿地掏出手机放了上去。
　　“还有工卡。”黑西装说。
　　王11掏出那张卡片放了进去。
　　“请问除了刚才所述，你和Kevin还有没有工作之外的私下交往？”
　　这下王11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了，这场谈话的矛头似乎一直都在黎秋身上。
　　他仔细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一起出差是为了工作，黎秋来家里看动画是为了了解剧本的借鉴程度，两人一起打游戏是在交流公司游戏设计……都是工作，不算什么私下那个……交往。
　　毕竟他们根本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嘛。王11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等待什么。
　　王11抬头看到在他面前的天花板上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他觉得这个摄像头大概代表某种注视，结合黑西装刚才说的话，他的陈述将被“分析与判断”，王11怀疑他们在用即时的分析软件对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进行判断。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在对王11使用测谎仪。
　　……这合法吗？王11有些无语地想，自己又不是什么犯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