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别氪命了我氪金还不行吗》离枝

61、整装待发（4）

　　窗外的风声穿过树梢，将摇摇欲坠的叶片托着，悠悠然放归地面。
　　时针从晚上七点慢慢走到八点，然后是九点。
　　王11打了个呵欠。
　　由于约好了在家里等着黎秋，明明知道可能要等很久，他还是一下班就风驰电掣地骑着心爱的小单车跑了回来。
　　现在左等右等，家里一切待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人却还是没有影子。

　　最初跟黎秋独处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王11心里的感受变得有点复杂。
　　黎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游戏里时，他总是强大又神秘，可以轻轻松松掌控全局，把握游戏的整体进程。
　　但在生活中，他是更难读懂的那种人。
　　他好像对工作非常投入，常常不分昼夜地在办公室里忙碌，甚至以公司为家，很少回去。
　　但他又完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至于整个人常常游离在一个模糊的临界值，显得厌世又倦怠。
　　而王11总觉得，这些都是他的壳子。
　　在这套壳子里面，他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呢？

　　门被不徐不疾地敲响三下，王11晃晃头将这些思绪挥去，跳起来去开门。
　　黎秋手上拎着个纸袋。
　　“来就来了，还……”王11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袋子里放着一个头盔，和王11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
　　“哦，这个是我的，”黎秋说，“想着拿过来用一用。”
　　……用一用？
　　王11脑子里半天没转过弯。
　　但行动快过脑子，他已经把人迎进了门，帮着挂好衣服。
　　“老大吃过饭了吗？”他很狗腿地问。
　　“……不必了。”虽然是第二次来，但黎秋似乎对他家里十分好奇，到处看了几眼。
　　“我收拾了一下屋子，”王11解释道，“这下干净多了吧？”
　　“啊……嗯。”黎秋应道。
　　原来根本没注意！王11有点低落，又十分不解，那这人在找什么呢，我这儿也没什么新变化啊？
　　大概看出了他的困惑，黎秋好心给他解说：“我看看你这儿的线路是什么规格，能不能带得动两个机器。”
　　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是用无线接入网络，接入规格和设备都有不同档次选择，以适应不同需求。
　　这种全息游戏需要的瞬时速度很高，本就需要较高规格的网络，倘若要两个机器一起运行，挑战就更大了。
　　好在，王11的网络是他租下房子后专门升级过的，应该是没问题。
　　等一下……
　　王11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一起……”
　　“对啊，”黎秋把头盔在手里掂了一下，“不然我带这个干什……你笑什么呢？”
　　王11赶紧把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收回来一点：“啊没事，一起玩游戏太好了老大，我最喜欢跟……人一起玩游戏了。”
　　他一时难以选好这句话里“人”所指代的身份。
　　是同事？是朋友？还是……
　　好在黎秋没去纠缠，只点点头，将头盔递给王11：“你帮我连一下吧。”
　　“啊，行，老大这个是你和我用一个主机吗？我该怎么弄？”
　　没怎么接触过这个新设备，王11还不知道该怎么把两个头盔连在一起。
　　“这不就是主机吗？”
　　“我说这个头盔嘛，它……它它它它是主机？！”王11终于反应过来。
　　黎秋翻了个漂亮的小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老大你说什么？”王11求知若渴。
　　“我说，”黎秋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暴殄天物啊。”

　　这个头盔之所以成为全公司人最趋之若鹜的新科技，就是因为它能实现无主机进入游戏，即将整个全息游戏的读取和互动功能都内置在这一个小小的轻型设备之中，摆脱了沉重又巨大的游戏主机束缚。
　　虽然目前碍于存储能力，它能够脱机支持的游戏每次只能有1-2个，每次更换还是需要主机支持，但对广大游戏玩家来说，不管身处何时何处，只要有电源接入，就可以进入游戏进行游玩，当然大大增加了便捷性。
　　“下一步会考虑内置电源，”黎秋说，“这样就能达到和平板差不多的便携度了。”
　　王11还在试图接受这一全息游戏的重大变革：“这真能实现吗？那也太方便了吧！”
　　这样不管是出差还是旅游都可以想开始游戏就开始，不用去找支持全息的设备场所了。
　　“不过我看头盔上贴的须知，说如果在公共场所，要确保身边有家人朋友才能进入游戏。”王11若有所思地说。
　　黎秋点点头：“是啊，要考虑安全问题，不过这个后期可以通过外置环境智能监测来完成。”
　　被他这么一说，王11也对这个设备将来的使用前景充满了期待。
　　“那老大你这个内置做了吗？我们玩哪个游戏？”
　　他们公司出的几款大型游戏都有挺多受众，王11几乎每个游戏都有账号，也都充过些钱。
　　“就你最近玩的那个啊。”黎秋理所应当地说。
　　王11忍不住又想笑。

　　在古代世界穿梭了一番后，王11还带黎秋一起去看了他在游戏里置办的家。
　　这可比他的出租屋气派多了。
　　游戏里的东西不值钱，黎秋理应见过太多，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走心夸赞了一番。
　　等出了游戏后，王11才去端了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饮料过来。
　　“我喝水就行。”黎秋说。
　　王11极力推销：“这个是鲜榨的西瓜汁和橙汁，选一个嘛。”
　　“你自己榨的？”黎秋侧目看王11，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贤惠的事。
　　王11十分受用：“是啊，我最近买了个小的榨汁机。”
　　于是黎秋选了橙汁喝了一口。
　　见他还是没动水果，王11又问要不要小零食，自己准备了瓜子锅巴薯片什么的。
　　黎秋对薯片产生了兴趣，问是什么口味的。
　　“你喜欢什么口味？”王11先问道。
　　“其实……”黎秋摇摇头，“没怎么吃过，小时候吃过原味和番茄。”
　　“没怎么吃过？！”王11再无二话，立刻连开了三包，邀黎秋品尝羊肉串味、黄瓜味和自己最近最爱的意大利红烩味。
　　“还是阿远推荐给我的！”王11邀功地说，“是不是很好吃！”
　　“是还不错，”黎秋吃了一小片之后肯定道，半晌又问：“你觉得……这种生活是快乐吗？”
　　“哪种生活？”王11有点怔住，“一起打游戏，再一起吃薯片吗？”
　　黎秋“嗯”了一声，慢慢放松了身体，将头微微仰起了一些。
　　由于王11家只有一把电竞椅，他们是把头盔接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玩的游戏。
　　也就是说，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王11能看清黎秋的喉结，和脸颊耳朵上的绒毛。

　　“……是快乐的吧？”王11咽了下口水，“你感觉怎么样？”
　　黎秋会这样问，应该就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体验了。
　　所以……他是专门来自己家体验宅男生活的吗？
　　这个顿悟让王11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
　　“可能吧，”黎秋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在家里不能这样，家里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这我可太懂了！”王11猛点头。
　　他从成年之后好像就没怎么再住过家里了。
　　而且由于在游戏里投资了过多金钱和时间，父子关系一度非常紧张。
　　黎秋看样子八成没有那么他这么叛逆，大约是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的类型。
　　那么在游戏里的控场中表现出的演技，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种释放吧？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想玩个游戏有多难……”王11一边讲一边举起杯子跟黎秋碰了一下。
　　他的西瓜汁很清甜，让他想起很多小时候的夏天。
　　“不过那时候不玩游戏也有许多可干的事，和朋友疯跑啦什么的。”王11说。
　　“现在不行吗？”黎秋问。
　　“什么？”
　　“现在不能和朋友疯跑吗？”
　　王11坐直了身，看到黎秋正很诚恳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所以……黎秋大概小时候也没有过这种和朋友一起疯跑的经历，才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现在无法这样。
　　王11再次咽了下口水。
　　“老大，”他说，“你想去外面跑跑吗？”

　　总之，很难解释这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有喝酒，但黎秋真的和他一起去夜跑了。
　　穿着西装。
　　王11发现黎秋其实是个挺好安排的人。虽然这人很麻烦又挑剔，看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当你随便摆出点什么理由来时，他又很容易被说服。
　　最后两个人在烧烤摊上坐下，黎秋额上的碎发有点被汗浸湿了，却冲他笑了。
　　“谢谢你，十一。”他这样说。
　　“怎么谢啊？”王11故意问。
　　这个问题不过是个玩笑，黎秋却认真想了想：“那个……你很在意的人，我可以让你去找找他。”
　　“什么？”王11差点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了下去，“你是认真的？”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必问的。
　　黎秋一直是很认真的。
　　于是王11没有等他回答又换了个问题：“去……去哪找？”
　　黎秋没再说话。
　　他们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王11感觉大概不会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只好转而谈论这家烤串和啤酒。
　　黎秋端起酒杯和他碰杯。
　　这样的话，他们至少算是朋友了。王11心想。

　　“我先走了。”不过十几分钟过去，黎秋便打算告辞。
　　他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动作颇有点艰难。
　　“走？你哪不舒服啊你？”王11一眼看出黎秋脸色变得有点差，赶紧扶住他的胳膊。
　　黎秋的眉尖蹙在一起，半天直不起身：“有点胃疼。”
　　首先，这显然不止“有点”。
　　王11开始有点后悔了。
　　不是，这人也太纸糊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