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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无端之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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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之前的名字是云景随便定的,小猫不了解某些词语在网络背景下的含义,乔曼宁总觉得超嗲小野猫有物化女性的嫌疑,便把名字改成了云宁猫之家。
直播间经营的有声有色,小猫们俨然一副业务熟练的老主播样了,每天早晨只需要云景把手机插好电,按下直播按钮,他两就可以出门上班了。
晚上不加班的时候,乔曼宁也担当起了小猫直播间的管理员,一手拿着逗猫棒,逗得小猫们连滚带爬;一边和网友科普科学救助流浪动物,科学饲养宠物的相关知识。
每天都有大佬唰唰送礼物,眼看着月收入已经超过乔曼宁工资的两三倍了。
开始科普救助知识后,乔曼宁还接到了好几个宠物品牌的赞助,帮忙解决了一部分流浪动物的日常用品和绝育费用。
这才几个月这个账号在社交媒体上已经开始小有名气了。
扫了一眼直播,没啥问题,乔曼宁刚退出软件就接到木棉花通知,关于长宁街社区的文旅方向改造方案,甲方给出了答复,落地方案今年就会实施。
乔曼宁在工位上强忍住想要尖叫欢呼的心情,镇定的点了下头,其实心里已经在放声高歌翻身农奴把歌唱。
自己想为云景做点什么的心意,终于踏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好久没有加班了,感觉还有点不适应呢~”乔曼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被选中的方案为了实际落地还需要细化调整,乔曼宁这一改又是一整天。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明明一年中有11个月都在忙碌地加班,仅仅休息了一个月,竟然就完全忘记了那种忙碌的节奏,云景不理解。
不过他也不喜欢乔曼宁加班,他甚至不喜欢上班的乔曼宁。
他更享受每个夜晚能够在家中将乔曼宁拥入怀中,一起发呆,一起聊天,一起亲吻着彼此在床上打滚。
哪怕只是一起看一群傻小猫原地跑来跑去,也比在公司有意思。
上班的时候,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抱抱。
不过就算没同事乔曼宁也不许云景跑出来和自己贴贴,她说她静不下心写报告。
云景贴上去听了下,明明比自己心跳慢了很多啊。
乔曼宁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00:00前做完今天的任务。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冻结的同事,消失的灯,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白色云雾,一起欢迎着阳间最强阴人夜生活的新开始。
“您好,我们是阳间最强完成委托组合云宁,去年好评率第一喔~”乔曼宁现在心态调整的很好,见鬼了,第一件事把自己的玉佩拿起来炫耀一番。
“哇,姐姐您好,我居然真的能碰到门,真的是太好了。”
很难得遇到这么活泼开朗的一个魂魄。
乔曼宁蹲了下来:“小弟.弟,你的遗憾是什么呀?”
张一鹤去世前刚上高二,父母为了生计常年在外打工,他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由外婆外公拉扯长大。
贫困地区无论经济发展还是教育资源都相当落后,但家里还是努力凑够钱,让他去县里读了高中。
张一鹤也很争气,每年都拿奖学金,寒暑假还会去打零工补贴家用。
但校园生活却不是那么愉快。
每个班总有几个坏小子看不惯成绩好又穿着朴素的老实孩子。
年少的恶,没有理由。
最开始,那几个孩子只是找张一鹤要作业来抄,作为学习委员张一鹤自然是不同意的,稍一犹豫便被一群牛高马大的少年推推搡搡,桌上的书被扔了一地。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了,少年们更是变本加厉,悄悄地把他作业本卷子撕了,碎片撒了一地。
又或者把他书包扔到楼下,装水的玻璃瓶子摔个粉碎。
再后来,时不时体育课上张一鹤就被一群人堵在厕所里,把臭的令人作呕的拖把往他脸上怼。
爸妈远在沿海打工,村里只有外公外婆两个没读过书的古稀老人。
张一鹤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求助过老师,求助过同学,但都不了了之。
渐渐地,他甚至没有了朋友。
原本还会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同学也对他避而远之,不敢坐在他的旁边。谁和他交流几句,都会被那群人冷嘲热讽。
张一鹤更努力的学习了,他只有在做题的时候才能找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每天都告诉自己,只要考上好大学,一切就好了。
这样断断续续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了高二。
一群男生在走廊上嬉笑打闹,场面混乱不堪,没有人注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张一鹤忽地被一只手推出了人群,头部朝下猛地坠.落。
瘦削的身体沿着楼梯的斜坡不断翻滚,最终无力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我是在医院去世的,去世前已经昏迷很久了,我爸妈在外地打工,我都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赶回来的,我昏迷着也没见着最后一面……我想麻烦您替我去看看我爸妈,特别是劝劝我妈,她这人老钻牛角尖,我怕她想不通。”
张一鹤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乔曼宁捏着桌角的手,微微发白。
黑白无常看了看时间:“你如果要接这个委托,得赶紧出发了。”
“我接,除了他的委托,我还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乔曼宁高中时也遭遇到过几次校园霸凌,虽然远没有张一鹤的经历这么悲惨,但也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
时至今日,她也常会想起当年的事情,想知道只是因为看不惯就霸凌同学的那些人,现在过得如何了。
每一个遭遇校园霸凌的孩子,都渴.望在至暗时刻有一双手能拉自己一把。
乔曼宁没有等到那双手,张一鹤也没有。
那乔曼宁就自己去做这双手,虽然来得有些晚了。
春浦县高中的老宿舍区极为破旧,外墙已被风雨侵蚀得斑驳脱漆,因为即将重建整栋楼的学生都搬到了新宿舍区。
乔曼宁走进楼道,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墙壁上随处可见的水渍和霉斑,散发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
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床铺上的铁架锈迹斑斑,床板也破烂不堪。
书桌和衣柜表面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质纹理。
墙角的蜘蛛网、角落里堆积的尘埃,就像被同学们遗忘的张一鹤一样。
乔曼宁扒在上铺的楼梯上,把手伸了进去,费劲儿地在硬邦邦的的床垫和木板中间摸到了一本薄薄的本子。
她小心地抽了出来,是张一鹤的日记本。
乔曼宁在校园的一个角落找了个长椅,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翻开日记本。
破旧小本里的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乔曼宁的肉上,旋转着拔.出来,再刺进去。
“去他家吧,还有五个小时。”云景知道乔曼宁难受,可时间有限。
“嗯。” 乔曼宁收拾好情绪,起身往张一鹤父母临时租的小屋赶去。
张父张母临时租住在一条巷子内的老房子里,房子的外墙已经褪.去了昔日的色彩,只剩下斑驳的灰白色调,墙面上爬满了裂痕和藤蔓。乔曼宁走到巷子口时,吸了吸鼻子,感觉今天肺里都是陈旧的空气。
铁皮门轻轻敲一下就扬起浮灰,敲了好一会儿门,却始终无人应答,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买菜了。
乔曼宁开始犹豫是现在返回学校找校领导,还是去派.出所找警察。
从下而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提着东西走了上来。
他看见乔曼宁站在自家门口,愣了一下。
“你是?”
“您是张一鹤的爸爸吗?”
乔曼宁见过张一鹤记忆中的父母,可和面前这个沧桑的男人不是很对的上号。
自从儿子去世后,学校始终不承认是学生打闹推下去的,一口咬定是张一鹤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县高中的走廊也不会有监控这么高级的东西。
最开始学校还让张龙两口子进学校,他们在校长办公室哭闹了几次后,大门也不让进了。
他们就在校门口跪着,要求学校给儿子一个交代,但也被保安带走了。
后来学校那批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他们临时租的房子,时不时就会来找他们,要求他们收下赔偿金,接受和解。
张一鹤的尸体现在都还在医院停放着,没有下葬。
眼前的中年人突然情绪有些激动,他朝着乔曼宁冲了上去:“你,你们这些狗东西,我儿子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乔曼宁连连后退,一只漂亮的大狸花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直奔张龙的正面而去。
“云景,别伤了他!”
云景吓退了张龙,便跑回了乔曼宁的脚边。
“叔叔,您误会了,我,我是张一鹤的网友!”
看样子他大概以为自己是学校派来的游说人员了。
“我是来帮您的!”乔曼宁赶紧从包里拿出了张一鹤藏着的日记本递了过去。
推开那扇铁皮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昏暗而阴冷。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物品,杂乱无章。
屋顶上有一处瓦片不全,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形成一道斑驳的光束,照亮了室内。
“小姑娘,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对不起。”张龙手足无措。
他把一把破旧的凳子拉了过来,伸手匆忙地擦了两下:“不好意思啊,干净的,你将就坐一下,我去喊孩子他.妈。”
乔曼宁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叹息。
果然,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乔曼宁刚坐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猝然划破了小屋内的安静,乔曼宁的心猛地一紧,她冲进里屋。
一名中年女子仰面躺在床上,手腕处的伤口狰狞地张开,身下的褥子已经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张龙跪在床边,绝望的哭嚎着,哭声回荡在这个破败家中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