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四卷 尾声 ...
-
（1）
洛芙诺坐在桌边，罗辛特坐在绵绵藤堆上。
夜风吹来，装饰桌面的光觉和小彩灯串像火焰的梢尖一样颤动、飞舞。
这个家。以前是罗辛特亲手布置的属于她们的第一个家。
以后会怎样？不知道。
（2）
“让我们来好好理一理这些事。”
洛芙诺说。
罗辛特立刻站起来。
“没问题。”
洛芙诺挑起眉毛打量她。
“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罗辛特郑重其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想得起来的。”
“好好好。”
洛芙诺笑了。
好像是被气笑的。
“那么，你知道，上一次……我们就把那称为上一次吧。你知道上一次你是个混蛋吗？”
罗辛特早就在心里认过比这还要严重一百倍的罪了。
“我是个混蛋。”
答得“从善如流”。
“漂亮的混蛋。”洛芙诺冷笑了一声，“该死的漂亮混蛋。”
“对不起。”
罗辛特再次垂下头去。
“你玩弄了我的感情。玩弄了我们所有人的感情！”
洛芙诺拍了一下桌子。
“你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被你喜欢着！”
“对不起。”罗辛特伸出手，“但是——”
“我们全都以为自己对你来说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一个！”
洛芙诺又砸了一下桌子。
“但你把我们当玩具！各式各样又千篇一律的玩具！”
“对不起。”
罗辛特垂着头。
“彼此可以互相替代的玩具！没有感情不必被尊重不必被珍惜的玩具！”
洛芙诺的声音带了哭腔，
“但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被你特别地爱着！每个人都在等你怜悯，等你垂怜，等你回心转意！”
她说得伤心。
罗辛特想去抱抱她。
但不敢。
她还从没听见洛芙诺这样情绪激动过。
（3）
洛芙诺很快恢复了冷静和体面。
“所以，这次也一样吗？”
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你从认识我开始就对我很好，而且总是一副看上去很喜欢我的样子。你不否认吧。”
比起方才的声泪俱下，现在是冷淡，还有疲惫。
“我不否认。”
罗辛特大声说。
“那是怎的？”
洛芙诺嗤笑，
“你又想再玩弄我一次？”
罗辛特说不出话。
许多事情洛芙诺不知道。
但她本来也没想让洛芙诺知道。
比如，那忧伤又孤寂的几个月份。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赎罪。
（4）
“我没、没这个意思。”
罗辛特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来到我面前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我以前是谁，又做过什么事。所以，我才会一直小心照顾你，并且为了你拒绝了一些人，还有，为了你做一些事情。”
洛芙诺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踱到罗辛特面前，就抱起双臂，眯起眼。
“那我为什么要来到你面前呢？”
“为了让我有机会弥补你。”罗辛特真诚地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来讨债的？”
洛芙诺听上去阴沉沉的。
听她的气势，就算她现在把帐篷掀了，罗辛特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一直让我这么高兴，都是在还债？”
“开始时是这样。”
罗辛特垂头丧气。
“后来就不仅仅是这样了。”
洛芙诺不再吭气。
远处，极其遥远之处，传来一声狼嚎。
（5）
“算了。”
洛芙诺叹气。
她叹的这口气就像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萝卜。
“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
罗辛特轻手轻脚、屏着呼吸，搬起绵绵藤团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睡。
“等等。”
洛芙诺站在帐门边，背对着罗辛特。
“还有一件事，虽然可能不再重要了。”
洛芙诺的背影被天上的星斗衬成了银色。
“今天出发前，你说有件事要告诉我，是什么？”
罗辛特觉得自己特别好笑。
（6）
“没什么。现在说出来显得怪好笑的。”
罗辛特讲得死气沉沉。
“说起来很荒谬，估计你也不会相信。”
洛芙诺背对着她，没吭声。
“我其实已经准备好作为你的恋人或者配偶而度过接下来的时光了。先前的我对于自己还不太满意，对于自己的心意还不太确定——也不满意，所以一直没答应你。”
“我很清楚你的心意，一直以来都清楚。只要答应你，我就会拥有很好很好的时日，但我没有，因为我觉得我不配。”
洛芙诺转过身。
“那怎么现在又觉得配了？”
罗辛特的心彻底沉下去。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
因为洛芙诺想要的是实话。
即使实话会让这已经死掉的美好事物死得更透一些：
“因为我觉得我为你做的事情够多了。我已经偿还你不少了。”
（7）
洛芙诺来到罗辛特面前。
从上而下地逼视着她。
“还清了？是吗？”
“你要是觉得没还清的话，”
罗辛特缩着脖子，
“我就继续努力。”
“那我要是说还清了呢？”
洛芙诺的笑容让人难以捉摸。
“你打算怎样？”
“我已经说过我的打算了。”
罗辛特叹气。
“但现在听着都像骗人的。”
洛芙诺笑而不语。
“我记得以前的我有多会骗人。”
罗辛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以及喉咙。
“所以——所以他派我来。他派我来到今生今世。但是没让我把能说会道的本事也带来。”
洛芙诺笑，“你今晚已经够能说会道了。”
或许因为再能说会道，就彻底大事不好了吧。
罗辛特没敢这样辩解。
（8）
“行。”
洛芙诺说。
“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