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肆拾柒

3、寻梦

　　第三章寻梦
　　陈翔上妆的时候昏昏欲睡，头脑不清醒极了。这么多场比赛下来，让他学会了抓紧任何时间睡觉的本领，刚一坐下又进入了梦乡。
　　就在进入深度睡眠的前一刻，就像是水天相接的朦胧幻想一样，他感觉一个人在给他描眉。细致地眼神盯着他，扑在他脸上的是一把柔情。那人的眼睛很大，像小时候看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那人会在重要的时刻努努嘴，然后完成时开心吊在嘴角上。陈翔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相识的场景里，两人贴合的更近，近到陈翔可以看见那人几乎不存在的毛孔，数清那人英武的眉峰上有几根扭曲的毛发。
　　这样的时刻总是欢喜的。
　　他贪恋这一时的安宁，本来闭塞拒外的内心开始冰雪消融。他还能隐约听见一声“子翔，你是世界上最适合演杜丽娘的人。”名字不属于他，但那种会心的感觉他可以体味到。被人承认的赞赏的骄傲，想与那人一起分享。就如同他在快男舞台上，得到周冠军，眼睛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某个紧张准备车轮赛的人。那人也说过，“陈翔，你唱这歌真好听。”
　　然后他便清醒了。听到了王野隐忍的声音，他的手攀上王野的胳臂，用了亲昵的力道捏他的筋骨。小声叫道“王野……”
　　王野回头，面部表情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翔，惊讶从眼睛散射的光线中直逼陈翔。
　　“是你？！”过了良久，王野开口却又不敢说，最完全没有张开，声音在喉咙里呜咽徘徊。
　　“怎么了，”陈翔打量铜镜中的自己，是美。如果自己是柳梦梅，也会爱上自己这样的杜丽娘吧。这不是自恋，而是对定位和扮相的肯定，陈翔觉得自己应该生下来就这副打扮一样。然后敬佩地望了眼李老爷子，发现老爷子的眼睛也在望他，有种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悲伤。“我这样，不好看？”
　　“不……不……是太好看了，好看的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一样。”王野扶住额头，痛苦地回忆每天晚上的梦靥。
　　陈翔猛地被王野夸好看，有点不自在，“老爷子，我是不是应该带上那个假发啊？”
　　“啊？啊？假发？哦，那头套，你还是别带了，近了你的血气，怕对你不利啊。”
　　“为什么？”
　　“小娃娃问那么多问什么干吗。把这件衣服换上，等我给这小子画完再说。”老爷子一板一眼装出严厉的样子，在王野严重却有种宠溺的意味。
　　步骤一样，老爷子给王野上妆的期间，陈翔已经把杜丽娘的衣服穿好，可是满心地想抓那头发带带，自己是男孩子，从来没有扮过女相，不过不带头发怎么扮女相啊。。就算穿上裙子也还是个男人。
　　王野上好了妆，看看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你们以前自己画的比我画的好上不知多少倍。哎……”老爷子给王野拿来了柳梦梅的袍子。
　　“啊？我从来不会画这种东西。。老爷子你记错了吧。”王野有些呆滞地接过粉红色的袍子，胭脂味太重让他这个总是标榜自己是纯爷们的东北汉子眉头紧锁。
　　“你这个兔崽子！”老爷子作势要打王野，却又无奈放下了手，“哎，也罢，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了，你们怎么会记得呢。”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又快速收回光线，真像是剧中柳生与丽娘的初次相会，一眼万年。
　　陈翔也觉得这场景熟悉，他第一见王野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大众脸，好像很久前就认识一样。被他搂着，虽然是哥俩好的感情色彩，却有种莫名的心安，似乎就应该这样，是习惯。哪里来的这劳什子的习惯？今天看见王野这扮相，才惊异地察觉，是不是我们以前见过？陈翔心里默默念着每一道上妆的工序。竟然都很熟悉。
　　自己一定是有天赋。陈翔夸耀着自己，嘴角的骄傲掩盖不了。谁知这一笑竟倾心。王野看着那笑反复琢磨，到底哪里不对。他有种想上去执他的手，倾诉衷肠。
　　我一定是疯了。王野心里抑制了又抑制。
　　老爷子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头套，没有刚才那个柔顺，却也不赖。给陈翔带上，铜钱头粘好。
　　两人一亮相，惊艳四座。
　　谭杰希马上跑上来撩陈翔的头发“陈翔，呦，你还是陈翔么？杜大小姐！~~”然后笑嘻嘻地拿着自己的棒子耍开，他扮演的是孙悟空。
　　李炜扮的杜老爷没有沾胡子，坐在一旁闭幕眼神，心想“这样漂亮的闺女，自己是杜老爷也断然不会让他嫁给那混小子的。”
　　李行亮因为外形的原因，拿了把三弦在那里学模着。
　　武艺扮了丫鬟，不知道是红娘还是春香。
　　刘心应该是扮了皇上。
　　所有人都开始进入角色，有板有眼地调笑对方。看见王野和陈翔后，全部默不作声，彼此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知道俩人不来唱主角真是天理难容。
　　导演看了两个人之后连连夸赞。在旁边一个劲地拍老爷子的马屁。老爷子也不理他，只是看着那两个人的动作，似极了陈老板和王老板。
　　陈翔和王野像是被推倒世界的中心，受万人瞩目，不知如何是好。陈翔抓耳挠腮，王野的拳头攥的更紧。
　　“好了好了，都别耍了，先拍照片。各方面都准备好。”
　　两人自然被拥到了中间，前面是奏琴的李行亮，左边是矮一级的武艺，右边是杜老爷李炜，后面是英明神武的皇上刘心，谭杰希在武艺前方护驾。
　　整张画面唯美而喜感，适合极了芒果的风格。看的老爷子都偷笑。
　　“王野陈翔，你们两个是爱人，多点互动么！陈翔你的手，搭在王野肩上，王野搂住陈翔的腰，对，就这样。”导演指挥着，让两个人尴尬地摆着姿势。
　　“额……会不会不舒服？”王野低头看陈翔，陈翔的眼垂的更低，小声回答“不会。”
　　“停。”老爷子喝口水，到导演跟前“你在拍昆剧，不是偶像剧！”老爷子叹了口气，亲自摆正了陈翔和王野的姿势，王野执着陈翔的手，陈翔将头偏离王野似水的视线。
　　“正点！”导演大呼，“下一张！”站位不变，换姿势。
　　“老爷子，劳烦您了……您看……”导演看老爷子走到院子里的花圃，摘了朵牡丹。“王老板，给陈老板戴上吧。”
　　王野顿时有些窘迫。看见陈翔淡然的眼神，轻声问道“可以么？”
　　陈翔看了他一眼，轻微地跳动嘴角，“没事儿。”
　　于是，王野伸出左手，陈翔轻轻地搭上自己的左手，右手掩住嘴角的笑意，继续低头。老爷子说，这段他的心理是羞涩而高兴的。王野继续柔情攻势，盯着陈翔熠熠的眼角，将牡丹花带到他的头上。
　　忽然间，那种感觉涌上心头。自己好像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是好像，是绝对！
　　拍好了照片，已经是傍晚。导演说要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拍VCR。
　　卸了妆，昆剧团的人都争抢着与他们照相，要签名。然后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题。老爷子拍了一下水杯，立刻安静了下来。开始不动声色的吃饭。
　　吃完饭后，工作人员带他们去了要住的屋子。
　　陈翔和王野一间。王野问为什么自己不和刘心一间，工作人员笑着回答：“柳梦梅当然和杜丽娘一间了，和皇上一间叫什么话。”然后笑着跑了出去。
　　陈翔看见王野纠结的面庞，心里也不痛快，“就那么不想和我一间？”
　　“不是。。我是说咱俩本来就被人传什么王爷与王妃了，再住一间，”王野想了想，看着陈翔撅起小嘴，“不好。”
　　“你怕啥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呗。”陈翔开始铺床。把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拿出来。
　　“可是……”王野看看陈翔，想起今天下午的心悸，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做了亏心事啊。王野心里无辜地挣扎着。“算了，我出去走走。”
　　要怎么解释，那直击心室的感觉。像在梦里，看见那人面庞时的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