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卜》大鹅爱吃铁锅炖大鹅

21、常应清净

　　青砖地面的凉意深入膝盖，易爻跪在白云观的戒堂中面对着祖师牌位抄写《清净经》，
　　沉郁的嗡鸣自钟楼荡开，易爻手腕一抖，狼毫在"遣其欲而心自静"的"欲"字上晕出狰狞墨团。
　　当笔尖落在“持诵不退，身腾紫云”的最后一个字时，易爻将经卷收起，把自己的抄本借着旁边烛台上的火焰引燃。
　　火焰在纸张上肆意蔓延，堪堪要烧蚀到易爻的指尖
　　易爻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他怕当他看到自己指尖升起的青烟时，他又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烤肉店洗手台边上交织的烟圈。
　　手中的念珠在指尖经过第108次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的丝线断裂的声音
　　断裂的珠子散在戒堂的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易爻低头看了看挂在指尖的浅棕色的丝线，这证明它实在是太老了，老到承担不起数十年来晨昏不断的摩挲。
　　易爻的身上还是传来阵阵的疼痛，头脑里昨夜的情景一直挥之不去。
　　杨渊轻轻地推开戒堂的门“到底怎么了？”
　　易爻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就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杨渊拉住易爻的手腕，将易爻从地面上拉起来“也不知道垫个垫子”
　　易爻一直被拉到禅房，杨渊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你室友的消息都发到我这了”
　　“不用理他”易爻说
　　杨渊笑了笑“怎么？吵架了？”
　　“没有，就是不想理他”易爻说
　　杨渊微微眯眼点了点头“那行吧，你今天就在这待着？”
　　“嗯，反正也不知道去哪”易爻说
　　“那好，今天应该我值殿，既然你来了，你就替我值殿吧”杨渊说
　　“行，那我去值殿了”易爻点点头
　　易爻的身影和三清殿前斑驳的树影重叠，他看着三清殿内的桌子旁边依旧摆着两把椅子
　　他的影子微微颤抖，像是微风吹拂下摇动的树叶
　　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记录着基督教故事的花窗，折射出的七彩光影，映照在对面墙上挂着的基督受难像上。
　　巫暨扶着额头，看着面前摊开的塔罗牌，一张被翻开的宝剑三摆在巫暨的面前，一颗鲜红的心脏悬浮于灰暗的云层背景中，被三把锋利的宝剑从不同方向刺穿。
　　巫暨闭上眼睛，缓缓的吐出一口烟，他不相信也不想信自己的哥哥，只是一夜之间就不爱自己了。
　　今天早上易爻临出门时和巫暨大吵了一架，巫暨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平日疼爱呵护的爱人，竟然会和自己撕破脸，歇斯底里的骂自己变态。
　　指尖的一支烟熄灭，他起身走向水池边洗了洗手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绿色的眸子今天格外的黯然
　　他宁可相信自己的占卜都是错的，这么多年的占卜都是骗人
　　他将牌重新拢起，在心里想易爻现在的心情如何
　　他用左手轻轻拂过所有的牌背，在里面抽出三张，他将抽出的牌顺次翻开
　　第一张正位宝剑三
　　第二张正位宝剑八
　　第三张正位宝剑十
　　（塔罗牌中宝剑三代表着全方位伤害，事业与爱情受损）
　　（宝剑八代表固步自封，束缚）
　　（宝剑十代表结束，经历折磨）
　　巫暨抓起桌上的牌就往地上扔，78张牌散落一地，纸牌被重重摔倒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金丝笼中的Zephyr
　　巫暨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他以为是易爻回了他的消息
　　手机桌面上弹出的是杨渊的消息
　　凌虚：他在白云观，你现在可以来找他
　　巫暨在一番感谢之后，急忙驱车赶往白云观
　　易爻坐在三清殿里，感觉自己的身边空荡荡的
　　他时不时的抬眼，看向来往的人流，稚嫩的孩童跪在拜垫上，学着大人的模样请求祖师爷找到他丢失的橘猫
　　日光一点点的偏了下去，白云观中的游客也渐渐少了起来
　　易爻抬头看了看，祖师神像的袍上好像又落了一层细灰，易爻望着祖师眼睛望着的大殿，香炉中的青烟还未完全消散
　　易爻本想拿起掸子打扫，却从供桌围子里钻出一只橘猫，它轻盈的跳上供桌叼走了桌上供奉的糕点，它绕到神像的后面时，尾巴轻轻扫落了祖师袍底的浮灰。
　　易爻感觉屋子里烛火晃动，他抬头看了看，祖师神像旁边供奉的灯架上最高的一盏灯灭了
　　易爻向打扫的小道士借来梯子和灯油，架好梯子以后，他为没有灯油的灯添上灯油
　　他下了梯子又从供桌上拿起一只燃着的蜡烛，踩上梯子引燃油灯的灯芯
　　油灯的火焰突然窜的很高，烫到了易爻的手，易爻下意识的后退却忘了自己现在在梯子上，一步踩空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易爻本以为会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却没想到被一个人接住
　　易爻闻到接住自己的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时，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巫暨的手臂环住易爻的腰，不给易爻任何动弹的机会
　　“别走”巫暨吐出温热的气息扑在易爻的耳后
　　“大殿是清净之地，又什么话到殿外再说”易爻的声音沙哑
　　两人出了大殿，站在殿外的大树下
　　“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喝多了”巫暨低下头
　　“喝多了？”易爻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我见过喝多了抱着马桶吐得，我可没见过你这种……”后半句话被易爻生生的咽了回去，不是顾忌两人的脸面，只是因为在这种清净之地他不想说那么难听的话
　　“我真的错了，你别丢下我”巫暨的声音染上哭腔，试图感化易爻
　　“巫先生，这种事不存在你错或者是我错，我占过卦了，咱俩的缘分到这就算尽了”易爻冷森森的笑了笑，其实他说的是假话，他只是不想让巫暨再在他身上耽误时间
　　“那你之前和我发过的誓算什么”巫暨红着眼拉住易爻的手腕
　　“你就当是逢场作戏吧”易爻的指尖紧紧的扣进手心
　　“我不想见你了，过两天我会把东西从宿舍搬走的，从此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易爻仰起头不想让巫暨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易爻快步向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洞走去，巫暨去追的时候连易爻的一缕发丝也没碰到
　　易爻进了后院以后，对着门口的两个小道士说了一声送客
　　两个小道士将巫暨拦在了院外，易爻没敢回头，到最后他给巫暨留下的也只是一个背影
　　巫暨瘫坐在门洞外，被两个小道士架起来扶到椅子上坐好
　　他觉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红着眼回头一看，杨渊递过来一张纸巾“哎，他怎么还是想不开”
　　“师兄，他到底怎么了？我，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巫暨很慌张
　　“他就是心里迈不过那道坎，你先回去吧，他在我这也出不了事，我会劝他，等到他想明白了，他就会回去找你了”杨渊说
　　巫暨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杨渊不放心他自己回去，就派自己身边会开车的弟子将巫暨送回青梧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