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 1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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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虽是警告，也是提醒。
且带了善意。
但同一时间，却有另一人，怀着满满的恶意，盯着花错问道：“这位美人，本捕倒是第一次见。”
彼时花错正行至温却邪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不知抓着什么。
听到钱无闷这般恶意盈然的话，花错微侧了侧脸，但并没出声。
倒是他身侧的温却邪已横跨一步，挡在了他身前，冷冷道：“看来你真是记吃不记打！”
钱无闷对他恨极。
恨得曾将一个长得和温却邪有三分相似的人，关在刑部的刑讯房中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
但他对温却邪也怕极了。
怕得连跟对方说话时，视线都是斜着往下的：“温侯这话是何意？”
温却邪双手拢进袖中，看钱无闷的眼神，冷然、邪妄、疏顽凉薄，全然不见一丝人的温度：“本侯说，这双招子，本侯放在你身上好像有点久了。”
“温二！”钱无闷听了，又惊又怒又怕，放着狠话，咬牙切齿道，“五年前你奈何不了我，现在，你能把我怎么着？”
“五年前，本侯还不是安君侯，就能让你在床上躺足整整一年。”温却邪趋了趋身，懒慵慵一笑，“如今，本侯不但是安君侯，还是眠花宫的主人，你猜，本侯有没有这个本事，让你销声匿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钱无闷几乎把嘴巴咬出血，冷笑一声道：“温二，你别得意！总有一天……”
温却邪笑得好似醉却不胜杯后酒：“如何？”
眼看着钱无闷即将被逼至绝境，颜战适时道：“原来温侯和钱神捕早就认识啊，这倒是巧了。”
一身文士装扮，满身翰墨学问书卷气的苏隐尘亦出面解围道：“六合堂苏隐尘见过温侯爷！”他语音依然清朗，又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沧桑，“苏某和温侯，这是近段时日第几次见面了？”
“苏先生品行不好，没想到记性也不好。”花错冷不丁开口。
他没有揭人伤疤的喜好，但此时此地，花错突然极想看这些人的难堪。
他往一侧走了几步，站至温却邪身旁。因为距离太近，对方的宽袖几乎盖住他自然垂在腿侧的一只手。
他兀笑了笑：“飞霜散的解药，苏先生可拿到了？”
苏隐尘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叹了口气：“花郎君可是让苏某吃了好大一个亏啊。”
“没想到花郎君和苏少堂主也是旧相识。”颜战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一脸惊奇道，“这还真是，江湖处处有惊喜，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么说的话……”花错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钱无闷身上，“这位钱神捕，花某也是见过的。”
——几年不见，原来的大胖子瘦下来，倒也算眉目清秀。
——只不过，这眼神，倒是比胖的时候，看去更淫邪，更狠辣了呢。
“你见过本捕？”钱无闷终于逮到了机会，忙不迭搭话道，“那真是可惜了！如郎君这般风流典雅，春睡海棠般的美人儿，本捕若是见过，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吗？”花错一把捏住正要暴起的温却邪，拇指安抚性地抚了抚对方指尖，“那钱神捕看看这个，是不是能想起来？”
说完，他那只一直握着的手一张。
世间有千万人，每个人怕的东西都会不尽相同，因此世人怕的东西就有千万种。
人之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只有‘惧’，对人百害而无一利。
有人怕鬼，有人怕蛇，有人怕虫；有人怕老鼠蟑螂，也有人怕虎豹豺狼；有人因爱生怕，有人因憎生怖；有人怕生，有人怕死；更多人怕不能赖活，亦不得好死。
但神捕钱无闷，怕蝴蝶。
还是那种怕到会尖叫、会失禁得怕。
这个秘密，几乎无人知道。
可偏偏，花错就是不多知道的人之一。
现在，他想让天下人皆知。
花错看着在众人头顶忽起忽落，飞舞自如，不知为何，就是不肯远离的彩蝶，声音忽然变得极为鬼里鬼气：“现在，钱神捕可想起来了？”
刚才被温却邪那般逼迫，都死撑着不肯退一步的钱无闷刹那间脸色煞白，目眦尽裂，浑身颤抖不已地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他身侧的何谈二人，眼明手快，双双将他搀住，这位名震天下的刑部神捕，怕不是要一屁股跌倒在地。
他几乎嘶声惨叫：“拿开，拿开！统统拿开，啊啊啊啊啊，拿开！！！”
偏偏在这般凄厉的惨呼声中，花错那冰冷如鬼魅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钱神捕身上那一堆天生的肥肉都掉光了，居然还那么怕这小玩意儿啊。”他轻笑一声，“还以为钱神捕这几年声名鹊起，早已脱胎换骨了呢！没想到，还是那么不堪入目，丢人现眼！”
谈古道半扶半抱着钱无闷，目光盯在眉眼如画，丰神流丽，是敌非友的花错身上，骇然喝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花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垂目一瞟，那十足妖异的一点猩红似要飞出左眼一般。他冷哂：“自然是故人。”
谈古道闻言一惊，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果然看到四周不知何时已围满了旁观的江湖人士，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不知道这种场面意味着什么。何谈二人乍逢变故，倒也迅速恢复了镇定。两人互相一打眼色，二话不说，架起钱无闷就飞退。
快得连刚回过神来的颜战，都来不及拦上一拦。
“花郎君，你这是……”久历人情的颜战一时颇为无语。
他万万没想到，幼弟的这个好友，看着脾气虽然不大好，但向来行事极有分寸，熟于世故。今日居然这般桀骜，略无顾忌，开罪权贵如饮水。
难怪跟这个名声不大好的安君侯，这般熟稔，原来是臭味相投。
他瞥了瞥花错一直捏着温却邪指尖的手，低声埋怨了一句：“你二人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花错浑不在意，反而给颜战找了一个借口：“少盟主，钱神捕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接二连三的出事，钱刑总和颜盟主那边，你都不好交代吧？”
颜战被气笑了：“你还知道！”
花错眨了眨眼：“那你还不快去找莫神医给他看看？将功补过。”
说完，又转向颜战身侧先是满目惊疑，此时却异常沉默的苏隐尘，饱含深意道：“听说，苏少堂主和钱神捕是至交好友啊。”
“是啊。”苏隐尘也无隐瞒之意，笑笑道，“只不过连我这个好友都不知道的事，花郎君却一清二楚。”他探究地问道，“你和无闷之间……”
花错沉声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
“……”苏隐尘深深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诡异安静的安君侯，抬腿就走。
等二人相携而去之后，花错容色一冷，侧过身正想对温却邪嘱托几句，突然惊觉，自己居然一直捏着对方的手指。
而温却邪，竟是毫不避忌，任由他捏着。
这一惊之下，他忙丢开手。
“我……”
温却邪看一眼自己被扔垃圾一般扔掉的手指，又看一眼脸、颊、耳、颈一起倏然发红的花错，默默将自己的手往前送了送。
花错往后一退，满脸警惕道：“干嘛？”
温却邪老神神在在：“继续牵啊。”
花错羞恼之际，那点绯绯的、莹莹的胭色，滉漾出他裸露的肌肤上，让那本就如画的风流眉案，更是添了许多春色。
他甩头就走。
——说什么钱无闷有病，自己才是有大病那个！居然巴巴地赶来给他出气！！！
温却邪率先一步伸手。
“好啦，不想牵就不牵嘛。反正本侯的手就在这里，小爷想什么时候牵都成！”他将自己一双手在花错眼前晃了晃，语音带笑，极其开怀道，“这双手啊，除了花小爷你，也没别人敢牵了。”
言罢他语音一转，正色道：“不过，花小爷可否跟本侯解释一下，钱无闷怎么会怕这小小的蝴蝶？”
花错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温却邪身后的傅、丁二人，闭了闭眼，坦挚道：“他曾和另外一人被关在一处密室中，后来那人死了。钱无闷亲眼看着那具尸体慢慢腐烂，尸体中的蝴蝶却一日日成活，从那之后，他就怕死了蝴蝶。”
温却邪疑道：“就这么简单？”
花错点了点头，解释道：“他那时，还未入刑部。”
温却邪长‘哦’一声，又问：“你不要告诉本侯，把他关起来的那个人是你？”他马上又自己笑起来，“想想也不可能，他入刑部差不多十多年了，想想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可能跟他相识。”
花错淡淡道：“我只是偶尔得知。今日恰好兴之所至，确认一下罢了。”
“怎么个偶尔法？”温却邪目光闪动，“要知道，就连本侯，都不知道钱无闷居然怕蝴蝶。而且看他今日行事，应当也不知道你知道他的这个弱点！否则，以吴越钱家人的性子，小爷你在江湖上，恐怕不可能如现今这般逍遥。”
花错倾了倾身，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想知道？”
温却邪极其顺从地向他侧了侧耳，微微颔首：“你说。”
花错举步就走：“将来有机会，一定告诉温侯。”
温却邪和他并肩走着，不死心问道：“现在不行吗？”
“花某这是为了侯爷好。”花错斜目看他一眼，调侃一句，“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你觉得本侯会怕？”
“侯爷不怕，我怕。”花错急行几步，含糊不清道，“怕你遇到危险。”
温却邪的脚步就定住了。
好半响，他才侧了侧头，看着洒然出尘，但在他看来，更像仓皇出逃般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看郎君，是不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傅纵横：“……”
丁十三：“……”
好在这时，段多眠和潘桃正前后脚到了。
潘桃性子急，说话做事比较少顾虑，当下即笑嘻嘻道：“侯爷，花郎君可真虎啊！恐怕明日，整个江湖都会知道钱无闷怕蝴蝶这个笑话了。”
傅纵横忙不迭点头，又不无忧虑道：“只是这样一来，钱无闷不得恨毒了他？”
潘桃亦附和道：“估计整个吴越钱家都要将郎君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了！”
丁十三话不多，但能让他说出口的，一般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话：“属下倒觉得，未窥全貌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段多眠更赞同丁十三，补充道：“如果是属下，会先把花郎君的过往挖出来。至少要搞清楚，他为何会知道此等辛秘。”
傅纵横想了想，摸着下巴道：“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只不过这钱无闷怕的东西，比较特别，比较好笑而已，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你们说是不是？”
潘桃不赞同：“怕代表弱点，软肋！”
段多眠赞同潘桃：“人可以有弱点，但不能让你的敌人知道，更不能公之于众。”
丁十三亦道：“找到弱点，有时候能一击绝杀！”
傅纵横看看难得同声共气的三人，斜睨着眼道：“看来这是大家都能看明白的事。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平日那么谨慎通透的花小爷，这次会这般鲁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