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 1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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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花佳人亦坐在看台中间位置，正和身侧的两位青年轻声交谈。看情形，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看到突然出现的花错，也不意外，就笑靥一展，还伸手挥了挥：“阿兄！”
花错先向她身后的潘桃和段多眠抱了抱拳表示谢意，而后问道：“这边闹腾腾得，发生了什么事？”
花佳人忙道：“是二公子的师父，拳卿傅喜，被人打断了手！”
花错一惊：“什么？”又即问道，“景休呢？”
“他赶过去了。”
“知道是什么人？”
花佳人摇了摇头：“我们一直在颜二公子这边。不过我刚才听人议论，说那人拳法极其高明，好像还在傅老之上。”
花错轻‘哦’了一声。
这时候，就听到一道略有点怒气的声音道：“虽然如此，但如果不是那人下手太过阴毒，傅老在不防备之下，才会被他废了一条胳膊。”
花错眉不动，眼不眨，但看去却冷若冰霜：“废了？”
“见过花郎君。”来人是一直跟随颜戟的十二月卫之一，双生子中的南吕，和花错在夏宜楼已有接触。他冲花错恭身一礼后，才面无表情，但语带愤懑道，“傅老的手臂骨全碎了。刚才莫神医看过后，说凭他的本事，只能保住那只手正常吃饭动作，想动武，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了。”他又补充解释道，“花郎君，二公子去了天一楼，他怕自己没时间招待你，特让小人过来听候差遣。”
花错想都不想就道：“不必了。这个时候，你们应当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景休那边也需要人手。你帮我转告他，我这边有其他朋友，让他无需担心。”
南吕有点踌躇：“这……”
“无妨，你就按我的话回复你家公子，他不会责备你的。”花错等南吕迟疑着告退后，才看着潘桃和段多眠问道，“两位掌握的消息，方便向在下透露一二吗？”
二人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气概昂藏，猿臂蜂腰的段多眠，趋前恭声道：“这人是有备而来的。”
潘桃看着面带疑惑的花错，进一步补充道：“我们的人有注意到他，他从游廊上出现之后，就直奔傅喜那边的擂台而去，中间没有任何停留。他和傅喜一共对了十招，前面虽然招式看着凌厉，但并没有使用内力。一直到第十招，才突然下了杀手。而且，他一击即退，对傅喜是生是死，一点都不关心。”
段多眠低声道：“这人应该是带了面具。”
花错奇道：“何以见得？”
“老张之所以会留意到他，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修炼拳法，所以才去得傅喜的擂台。江湖上拳法出众者，就没有他不认识的。”段多眠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情绪异常稳定，看着比段枕眠要沉稳可靠许多。他抱着双臂，镇镇定定道，“这人为了隐藏武功路数，每出一招换一套拳法，十招用了十套拳法，但也由此可见，他对各路拳法的精通。这样的人，按老张对拳法的痴迷，不可能连听都没听过。所以最大可能，他做了伪装。”
花错轻‘哦’一声，又问：“你说的老张，是你们安君侯府九差遣张无忝？”
段多眠惊疑反问：“郎君也知道？”
花错点点头道：“听你们侯爷提起过。”
“他之前听说郎君会大怒神拳，就一直想找机会跟郎君认识。”段多眠那么坚毅的一张脸，笑起来，居然又腼腆又羞涩，“所以这次特意跟侯爷请命，从京师赶过来的。”
花错有点尴尬，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六合堂的少堂主苏隐尘，他也练拳，苍山派的扫叶拳。但和这人截然相反，他对其他拳法并不精通。还有……”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
彼时正好一个儒生装扮的青年，一身白衣，手摇折扇，施施然从另一道游廊口转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和身侧的颜战和苏隐尘低声谈，高声笑，一副昂昂然，又志得意满的样子。
好巧不巧，和刚好走到那里的温却邪撞个正着。
两边人马一相遇，即便隔着几百步，花错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水火不容。
他好似不受艳日强光，眯了眯眼。
——‘一线疯’钱无闷。
——他果然来了。
——只不过若他一直在岛上，以他那目中无人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个时候才出现，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听温却邪说，他还为那些命案，辟了一栋小楼，名‘十七悬楼’。
花错脸上透出一点兴味。
他身侧的段、潘二人也留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这回是潘桃‘嗤’笑了一声，带着讥讽扬声道：“郎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最爱装模作样，看着人模狗样的，就是刑部那个号称神捕的‘一线疯’钱无闷，出身吴越钱氏。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二个手下。胖的矮的那个是‘剖几刀’何赐病，高的瘦的是‘千金鼻’谈古道。”
花错淡淡问道：“他和你们侯爷不对付？”
“郎君看出来了。”潘桃笑嘻嘻道，“其实不是他和侯爷不对付，是我们侯爷特别特别讨厌他。”
段多眠忙制止道：“老潘！”
“郎君是自己人，怕什么。”潘桃的圆眼，日常总爱滴溜溜乱转，使得他看上去又稚气又怪可爱，“再说了，侯爷厌恶钱无闷，整个京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因为这点俏皮可爱，花错容忍了他龇起的虎牙，和翻起的白眼，耐心问道：“你们侯爷，为何那么讨厌他？”
潘桃很认真道：“那人有大病，比老段、老傅还病得重。”
一直安静坐着的花佳人忍不住出声道：“阿傅我知道，可我观段二公子……”
段多眠忙出声截道：“小娘子，在下没病。是老潘嘴上没个把门，最爱胡说八道。”
潘桃更加认真道：“你心性扭曲，这还不是病？”
段多眠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一个最爱画春宫图的人，没资格说别人心性扭曲。”
“这个我承认！”没成想，潘桃爽快承认，甚至还转向花佳人，坦坦荡荡问道，“小娘子，你看我这病，还有法子医治吗？”
花佳人：“……”
花错看他不着调起来，忙问：“所以，你们温侯，因为钱无闷心性扭曲，有大病，才格外厌恶他？”
潘桃点了点头。
这回，段多眠没有出声反驳。
花错忍不住好奇道：“他到底怎么心性扭曲了？”
“他喜欢给人上刑。”潘桃冷笑一声，十分嫌恶地道，“花郎君可知，江湖上曾有个声名狼藉的大恶人，叫苏微，外号‘小肉雷’。据说此人生性残忍，喜爱将人凌辱折磨致死。而且他最讨厌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落在他手上越是生不如死。”潘桃的脸色，像吃桃时发现了半条虫一般的恶心，“这个钱无闷，简直就是第二个苏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只不过，比起女娇娘，他更喜欢凌辱折磨那些落在他手上的美男子，而且手段实在是恶劣！”
花错听得脸色一白。
一直观察着他的潘桃看得眼睛一亮。
——啧，这好看的人，连生气都那么赏心悦目。
——等等，他在生气？
他偷偷扯了扯段多眠的衣袖，用眼神问道：他生气了？
后者合了合眼。
潘桃灵光一闪，似懂非懂。
他目光在花错映雪衔霜，冷然侵人的脸上一滚，突发奇想道：“这个钱无闷看咱们侯爷长得实在是好，就起了歪心思。他给侯爷罗织了三大罪名，还想将侯爷提到刑部大狱审问。就是那一次，若不是他伯父及时赶到，就被侯爷当场打死了。那晚之后，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呢！哦，忘了说，他原本是个大胖子，就因为躺了一年，才有了现在这般的人模狗样！只不过……”潘桃看似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狗改不了吃屎。郎君，你看他看侯爷的眼光……噫，郎君，你干什么去？”
花错轻飘飘道：“去打狗。”
段多眠在经过他身侧时，斜眼、垂目，不经意说了一句：“你小心侯爷打死你！”
潘桃一脸迷惘：“我怎么了？”
“潘郎君。”花佳人坐在木轮椅上，微仰着脸，弯着嘴角，翘起一个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笑，“聪明的人一般活得久，但自作聪明的人，最后往往都是笨死的。”
潘桃轻‘哦’一声，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软着口气问了一句，“那小娘子觉得我是聪明，还是自作聪明啊？”
花佳人耸了耸她精致挺直，上有一颗小巧黑痣的鼻子，淡然又无谓道：“那要看你们侯爷会不会打死你。”
“小娘子，潘某的画，在京师，价值千金，可比刘博士的字值钱多了！”潘桃蹲在木轮椅前，故作神秘道，“小娘子若是喜欢，想要多少都行。”
花佳人笑了，一如照雪梅花，更幽姿清绝。
她笑得冷艳艳地问道：“条件？”
潘桃忙道：“帮我说服花郎君，让我画一次。”
“可我听说，你只会画春宫图。难道你想……”花佳人笑靥更大了，往前凑了凑，巧笑倩兮，细细声道，“把我阿兄画进你那套《暗藏春色》中？你不怕侯爷杀了你吗？”
潘桃诧然：“你，你怎么知道《暗藏春色》？”
花佳人笑意盈盈，几乎立刻道：“阿傅告诉我的啊。”
“这个傅、纵、横！”潘桃霍然起身，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才瞪着眼辩解道，“我是喜欢画春宫图，但我也喜欢单画美人，小娘子……”
“我阿兄不喜欢别人叫他美人。”花佳人脸上笑意一落，猝然打断，那双和花错很像又不像的眼睛盯着潘桃，淡淡道，“潘郎君最好记住这点，否则，可能会受伤。”
在操作起轮椅经过他身侧时，她冷声强调了一句：“甚至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