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月色入梦来》拜笑

4、第 4 章

　　二哥娶了余钰之后，变了不少。

　　他在家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偶尔也会嘴角挂着笑坐在沙发上，亲昵地搂着余钰的肩。

　　反正我是看不懂那笑，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胜券在握。

　　余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和宁家那些贵妇亲戚不一样，她美得不“规范”，眼尾细长，鼻梁高挺，说话时爱咬着下唇，笑的时候眼神带钩。

　　她穿旗袍像女明星，穿棉衣也好看，是那种街上会让人回头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余钰来了之后，我开心了不少。

　　后来，我上了初三，每天早出晚归。

　　那段时间没怎么见过江深，偶尔经过花房，也只是远远地听到他咳嗽。

　　那天傍晚我回来得早。

　　天还没黑，院子里吹着风。

　　我顺着回廊走，远远听到后花园里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余钰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好听，比明星的还有好听。

　　我以为是二哥和余钰，便下意识放轻脚步。

　　我可不想毁了二哥的气氛，惹他不快。

　　拐进花园的一瞬，我整个人怔在原地。

　　那不是我二哥。

　　是江深。

　　他站在一株腊梅树下，背对着我，身上的旧棉袄被风吹得贴在骨头上，显得特别单薄。

　　余钰正站在他面前，神情紧张，她刚从他怀里退开一步，手还撑在他胸口。

　　“江深，”她低声说，“不能我们在待下去了！我们一起跑吧——”

　　她的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我。

　　江深也转过了头，他也看到了我。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全身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钰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猛地从江深身边退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恐惧。

　　我转身就跑。

　　风刮得眼睛发疼，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那一刻，我没想太多，只觉得有什么我一直坚信的东西塌了。

　　江深……怎么可以？

　　我讨厌我二哥没错，可是余钰不一样。

　　她嫁进来的时候，我心里甚至还生出一点希望。

　　她聪明、好看、不卑不亢，我以为她可以治治二哥的脾气。

　　我从来没想过要她去“对付”我二哥。

　　更没想过江深会做这种事情。

　　他们怎么可以……

　　我甚至不知道是更气余钰，还是更失望江深。

　　那种心情就像小时候偷偷藏起来的糖被别人踩烂，不是因为糖有多甜，而是因为那是我私藏的甜发现原来坏了。

　　江深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是一直都和我是同一边的吗？

　　中考刚结束那天，天灰着，六月的空气闷得要命。

　　我从学校回来，宁家像是炸了锅一样，佣人们低着头在走廊里穿来穿去，没人敢说话。

　　我一推门进去就听见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鞭子抽在木桩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顺着声音靠近。

　　拐过长廊，刚靠近偏厅，我就听见二哥骂得厉害：“你个狗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我宁亦城的东西你都敢碰！”

　　接着，是骨头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

　　我心跳“砰砰”加速，悄悄躲在门后，看着院里的一切。

　　江深趴在地上，脸侧压在青砖上，嘴角都是血。

　　他双手被反绑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膛剧烈的起伏，他的上衣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右边肋下塌陷下去一块，有什么东西被打断了。

　　余钰跪在一旁，哭着去拽二哥的胳膊：“宁亦城，你别打了，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她唇角咬得发白，眼泪顺着精致妆容滑下来。

　　二哥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见自己最爱的珠宝在别人怀里碎成渣。

　　他颤着手，一边把余钰轻轻推开，一边骂着：“你也别求我！你就是被他哄骗的傻子！你为了这个贱种，连我都不要了？！”

　　他举起脚，一脚踢在江深身上。

　　江深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蜷成一团。

　　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缓缓抬起头来，我以为他在找什么，或者说在看什么。

　　下一秒，他的目光和我撞上。

　　我屏住呼吸。

　　江深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盯着我看。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缩进门后。

　　他不会以为是我告的状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前几个月，我只是……刚好撞见了而已。

　　又不是我去揭发他们的。

　　是他们那么明目张胆地私会，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屋外的打骂声继续。

　　后来我听佣人小声说，江深的肋骨断了三根，余钰哭得晕了过去，二哥红着眼眶撂下一句：“滚出宁家，以后再敢踏进来一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