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血债 ...
-
视线模糊。
林沐笙努力地睁开眼睛，他只觉五官和肢体不受控制，两只眼睛都肿得厉害，透过缝隙看出去，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一层雾。
“呸。小子，还能听见说话不？”
黏稠的液体从耳朵一直流到脖子上，他已经聋了，完全听不见声音，于是那人狠狠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林沐笙发出闷哼，声音比蚊子哼还微弱。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心脏跳得也很缓慢。
到处都疼痛不已，到处都在流血。
疼痛令人麻木，流血使人无法思考。
他的生命正在随着时间流逝。
“喂大哥，这小子要死了，还是趁早动手吧。”
“妈的，这么不禁折腾，你们两个，拿刀去，搞快点！”被称为大哥的男人随手将烟头按灭在林沐笙的胳膊上，苍白的皮肤立刻转为红色，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抓住林沐笙的头发，朝后一拽，叫他抬起脸来：“小子，莫怪你大哥，要怪就怪你老爹！谁叫他欠钱不还！他一条烂命往梁上一挂就完了，留一对孤儿寡母在世上受罪，大哥这是照顾你！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受的折磨只多不少！大哥给你个痛快，你这张好皮子，神见了是要笑的！”
不论如何，林沐笙的这张“好皮子”现在已然面目全非，就算是他的亲妈林瑶来了，恐怕都认不出来。
他嘴里的牙全拔完了，整整齐齐地排在瓷盘里，底盘蓄了层血。
他的手指一开始就折断了，关节处的骨头戳到皮肉外。
两条腿就算是解了绑也站不起来，更不要提全身上下割开的伤口，血在他的脚下聚成一小洼，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踩到了，于是水泥地上到处都是脚印。
“莫急，莫急。”眼见有个人拿着水管过来准备冲刷地面，大哥立刻制止了他。“等放完血一块洗。”
林沐笙看着人影靠近了。
他虽看不清，但也能靠反光分辨出那人拿着刀来了。
要结束了。
长达几小时的折磨终于迎来了解脱。
但林沐笙的心中不是释然，而是愤怒。
死亡根本不是解脱，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解脱！
他根本不该有这样的命运！
我本来、本来可以做更多事情的。
结果就在这里结束了。
这是我的错吗？欠下债的难道是我吗？
为什么……要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呢？
我和他，和那个赌鬼根本……
这里的人都该去死，还有那个赌鬼，凭什么他欠下巨额债务后还能如此平静地一走了之？要是妈妈知道我被……她肯定会心碎的，凭什么妈妈要受这样的罪？凭什么在他生前死后，都要一直折磨妈妈？
冰冷的刀刃抵上他的脖子。
身体里最后一丝血，正汩汩流出。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
“你想怎么做呢？”
她询问道。
能听见声音了？
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吗？
“把你的愿望……告诉我吧。”
如果可以……那把刀应该握在他的手上，应该由他去割开其他人的喉咙。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想……死在这里。
“那么，你愿意怎么交换？”
“为了活下去的愿望，你想用什么来交换？”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能做，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什么都愿意。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醒来的时候，仿佛置身森罗地狱。
林沐笙在遭受折磨后已对血的气味不那么敏感，但房间里充斥的气味仍让他反胃。
全部都……死了。
身体支离破碎，全部混合在一起，难以辨认原样。
林沐笙自己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能好好地起身走路，听觉与视觉也全部恢复了，只不过身上还残留着伤疤。
房间内陈设和他起初所见的没什么两样，未装饰的四方水泥房，没有窗户，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椅子，浸满林沐笙的血，用于捆住他绳索掉在地上。
椅子侧面摆着三脚架，一台DV摄像机安放在上面，林沐笙关掉了录像，他们从开始就打算把录像拿去卖钱，也没准备让他离开，所以不遗余力地折磨了林沐笙近四小时。
这录像本能更长……在杀死他之后，还有处理过程。
林沐笙把视频拉将近尾声，看到拿着刀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作势割开他的喉咙时，却短暂地顿住了。
随后他看见绳索解开了，自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抓住男人的手，从他手里夺下刀。
房间里的五人全无动静，林沐笙拿走刀以后，他们全部自动解体了，血液像喷泉一样染红四面墙。
椅子正对着一张供桌，铺设蓝色桌布的桌面上，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神像，神像前放着……供品，是从方才折磨他的五人身上取下来的。
神像的造型非常诡异，由蜘蛛、眼睛和水流三种元素组成，数千只眼睛做得相当逼真，几乎即刻就要眨动起来。
神明显灵？
光看神像就知道他们供奉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为什么会救下自己呢？
林沐笙读过邪神的故事，按理来说，祂们不会拒绝多一个祭品，所以常规的情况是，林沐笙也该变成他们四散的一员。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个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吓得林沐笙浑身毛都炸开了。
“咦？咦咦咦？”
“你很惊讶？刚才不还有问有答的吗？事到如今害怕起来了？”
是临死前和他搭话的女人。林沐笙很快分辨出来。
“您，您是神明吗？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的命。”
“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是恶魔。我是魔女，你可以叫我摩勒非。”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要你付出相应的报酬。”
“但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被绑到这里就是因为父亲欠下巨款无法还清，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要你的钱，那种闪闪发亮的贵重金属我想要多少有多少，它们对于现在的我完全没用。”
“我要你替我做事。”
“请你吩咐，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必然全力以赴。”
“好孩子！我喜欢你的态度。”
“不过先离开这里，有麻烦要过来了。”
不必细听，极具穿透力的警笛声已传过来，林沐笙起初欣喜万分，以为终于等到了救星，随后他看了眼房间，警方过来想必会把他当成凶手带走。
于是他取走摄像机。
那伙人把他带到了一栋远离人烟的烂尾楼地下室，他上到地面，意外地发现这伙人带了矿泉水和更换的衣物，他就用水冲掉身上血迹，换了干净衣服，尽管身上还残留着浓郁的铁锈味，他却感觉如获新生。
警车停在大楼正门，林沐笙就从侧面偷偷溜走了。
他认不得路，也不敢找人问，就靠着直觉一直走，直到被一个好心人拉住，给他指了路，才得以回到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