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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小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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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肆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喜欢你呢?
记得我与你的初遇。
林家医馆来人难道稀少,茯苓嗔怪,我便同他说:“咱家开的是医馆,没人来才是好事。”我见他在铺子外晃悠好几圈,便让他把轻羽唤来替我就诊。
外头的市集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
霎时,人群中有人高呼,“让让,都让让!”
群众分散到两边,路中央,一名身着缁色衣袍的少年郎纵马奔腾。
微风轻拂发梢,暖阳映衬着你肆意的笑。
十六岁是个顶好的年纪,记得我当时说:“世风日下,敢当街纵马。真不知道是谁家大人教出的纨绔子弟。”
后来我听边上的人说是姜家的大公子。
怪不得。
我刚开始对你的印象并不好。
有一日,我领着茯苓去西街小摊买馄饨。边上几人在讨论世家公子,这种事是常有的,我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等馄饨的时长难免无聊,我也无意听几句。
“世家公子哪个最有钱?”
“金家大少爷。”
“世家公子哪个最俊俏?”
“沈家二公子。”
“世家公子哪个最潇洒?”
“周家……”
“不对!”
“怎么不对?”
“论潇洒还得是姜家的那位。”
“嗯?”
我不解的看向他,他们没注意到,反而赞同那人的说法。我当时还问茯苓你是不是有什么兄弟姐妹?在茯苓准确的摇头并告知你是姜家独子后,我又猜你到底给外边的人多少银两?名声传的好听,潇洒小郎君,我看分明就是顽劣幼童。
我不会上去理论,只觉他们不了解你。
后来我才发现不了解你的人是我。
还记得那年元宵,你在猜灯谜的赛事上赢我。
那日爹娘和大哥都没闲时,只好我带着轻羽去街上乱逛。
月儿圆,街喧嚣,边上的小摊在叫卖
“猜灯谜,赢花灯了。各位观众老爷们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轻羽拽着我的衣角道:“二哥,我们去猜灯谜吧?”
她也难得出来玩 ,我不想扫她的兴。
比赛的规则是请两人上台,由老板报灯谜,两天猜,三局两胜,若是两人都不会便叫过换下一个。
看着对面熟悉的身影,我心想:怎么又是你?
第一场: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好猜,‘林’字。”
老板笑着对我道:“这位公子说对了。”
第二场:
话别之后弃前嫌。(打字—)
“谦!”
你的反应还挺快的,平局。
第三场: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猜八个字)
这个谜底猜不难,难的是说出口。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我呆呆的看着你,你的脸皮似乎没有看着这般薄。
你把赢来的花灯赠予我时,我本是不愿接受。没看住,反倒让轻羽接了过来。礼尚往来,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可我当时没带什么,只能请你吃饭。
你跟在我身后一蹦一跳,没个正形。
当时的你好天真。
回府后,我悄悄的让茯苓打听你。
“姜家的大少爷叫什么名?”
“酒肆。”
“酒肆?姜、酒、肆,这倒是符合他的洒脱。”
潇洒小郎君,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
唉,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说久也不久,说晚……也就才一年。
你下棋的技艺不错,可惜不能教我。
酒楼内,我又遇见了你。这是什么不可逆的缘分吗?
你说要找我下棋,我运筹帷幄,下棋是文人雅士的必备技能,我不信你会下棋,就算会,那肯定也不好。
“好啊!”
“唉!我们在打个赌怎么样?”
你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我不猜都知道你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思,不过我还是答应了。
“好,赌什么?”
“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回答,还不能撒谎。怎么样?敢不敢玩?”
你的反应好奇怪,不过我不在意。
我好像知道你要问什么,也希望你问的是我所想的。
“可以,来吧!黑棋先。”
你又一次给了我一个小惊喜,你的棋艺我没的比。
我当时还想,你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怪不得敢过来和我比下棋,到底是有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要问我?
“我赢了,我是不是可以问问题了?”
怎么扭扭捏捏的?
我故意用手托着下巴凑近你,抬眼看着你,希望你能提出那个问题。
“当然可以。”
可惜你后面提了一个无聊至极的问题。
为什么你有时候说话文绉绉的有时候又简洁易懂?
我默默吐槽你不开窍,但你或许不喜欢我。
“怎么说呢……林家是大户人家说话文邹邹当然是因为念过学,肚子里有墨水。可林家从医,从医也要给老百姓看病,普通老百姓不会念学,说的文邹邹自然是听不懂的。”
“哦,哦!”
“不过只要不是重要场合,我一般看心情。”
我在心中默默叹口气,等什么时候我赢了你我再说出来吧!
小打小闹多了,我和你也越发熟稔。
我开始适应你在我身边的感觉。
“没心没肺的小傻子。”
你病后,那副潇洒的样子我再也没见着过了。
林家世代从医。我曾祖父更是风光,入职太医院,官正一品。只是到我父亲这就断了,祖父说深宫险恶,若是可以,不要同他一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父亲听取祖父的意见,开间医馆,给老百姓治病。医术是了得的,只要是林家的后人,三岁的小娃娃都能把脉开药。
我不信这个病我不能治。
可我……错了,这个病根本没人见过,更别说治。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信邪般在书房里翻找着古籍。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只是这病没那么普遍,多翻些医书总能找到的。
可无论多么久远的医书都没有记载,只能从病症上看出来是中毒。是什么毒?怎么解?都一无所知。我恨我自己,恨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每次症状发作时的痛苦神情。
因为病的不稳确,它像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随时可以落下来。
看着你越发憔悴的脸,我心疼难忍。
我的小酒肆,你不可以死。
姜老爷也多次来过林府,求过我父亲,甚至求过我。
我们是医者,如果不是真的没有方法我们怎会见死不救?
剩下的时间,我每天都坐在一堆药材面前研制这毒的解药。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琢磨出方子可以治好你。
可它并不是什么好法子。
以血灵芝和人心为药引……
医者仁心。
我生抛心脏为药引,当时有多疼我都忘了。
小酒肆,希望你早日安康。
轻羽过来的时候大叫一声,估计是吓着她了。我都不敢想身上会有多少血,反正我看不到。我静静的躺在地上,嘱咐轻羽一定要亲手送到姜府给酒肆服下。
目送轻羽离开,我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能活,但小酒肆可以活下去了。
我的小酒肆,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喜欢了你很久很久,你是否有所察觉?
具体是什么开始的时候呢?我不太记得。
我不敢说出口,男人喜欢男人像是件天理不容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许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你就该知足。
现在,我快死了。
其实我挺知足的,至少你对我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的吧?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我看得出来,又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痴迷太久。
生前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你以前的笑容肆意张扬,这般美好的模样不能被病痛抹去。希望你身体康健后可以多笑笑。
我的小酒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世间万物,因果循环,终归是一命抵一命。
遗书:
小酒肆,身子好些吗?
我猜该知道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有一件瞒了你很久的事。你肯定不知道,我喜欢你。
不是普通的喜欢。
我心悦于你,我想娶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这段感情和这些话我瞒了你好久好久,我担心我说出来后连和你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现在我不在乎了,没能多看看你多陪陪你我真的很难过。不过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也心满意足。
当你看到这份遗书时,明白我的心意,可否到我墓碑前看看?敬我盏酒,唠唠你对我的心意如何?
如果你并不喜欢,那便当我未曾说过。
我还想带你游山玩水,带你吃糕点,带你去山里摘草药,识草药。或者你教我爬树摘野果,翻墙惹是非。
我还想……想过很多很多。
时间过的真快,明明才一年,却像过了一辈子。
十七岁是个好年纪,不该病痛缠身,是老天不公。
来墓前看看我好吗?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小酒肆,身体刚好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补药,早点睡。如果可以的话,来看看我,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