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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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懂我永远不懂的具体是什么，可是华叔请你相信我，我对她的心没有半分是假的，我也试着去解决，去探索，可是她告诉我不必了。其他的都无所谓，只是无论缘分能不能继续下去，哪怕是当朋友也好，我都不想失去和汪霖铃这样好的人交往的机会。”
他铺垫前面一大堆，推出了关键问题：“所以华叔，或许您能知道我不懂的到底是什么吗？”
但是华叔也被他的叙述弄得一头雾水，他的防备被疑惑取代，“什么你懂她不懂的，我怎么也不太懂。”
“小伙子。”筱倩试图帮忙，“关于这个不懂，铃铃还说过什么吗？”
向寻回忆着他们曾经的争吵，“我想想，她好像还说过什么，命，她说这是命，什么心结，时机不对，她不够好不完整。”
华叔重复着他的说法，“命，完整，命，心结。”
“我问你，铃铃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父母具体的事情？”
向寻摇头，坚定地回答：“她只说父母离婚，自己跟着你长大，其他时候她从来不提父母。”
思绪又回到那个雨夜，过年才见上一面的哥哥某天送来一个小孩，甚至他都没有下车给孩子打把伞。
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敲开了家门，一身湿透的衣服，大眼睛里满是惶恐，在家里住了几天之后，他从孩子口中得知了哥哥嫂嫂的事情，主动提出抚养汪霖铃。
然而前期汪霖铃就像刚到家容易应激的小猫，到了晚上会哭着找爸爸妈妈，遇上什么困难只会打电话求助那表面功夫做得好的爸爸，把他这个主动揽下抚养责任的人撇在一边。
那时候她多小啊，才上一二年级的孩子，营养不良，神神经经，手臂大腿新伤叠旧伤。哥哥嫂嫂真狠，第一次奶奶给汪霖铃洗澡，完事后在屋子里向华叔描述那些伤痕的时候，华叔心疼得眼泪涟涟。
他没有养孩子的经验，闹了许多笑话，汪霖铃和他熟悉后是个懂事安静的孩子，除了初中为了初恋男孩和他发生过争吵，在他们冷静后的交谈下，也就通了心意，此后什么事都可以说，什么想法都可以交流，不欺瞒，只信任，不打击，只关心。
她下一次恋爱时，华叔把余召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担心，余召是个体育生，现在身上却有小毛病，以后恶化了怎么办。
然而汪霖铃的回答出人意料，她说：“华叔，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觉得我是个各方面都很好的人，在我的认知里我大概只配的上他，我们烂的地方都很烂，同样阴暗，同样低劣，父母也那样，成绩也那样。我们的爱，不能嫌弃，只能平等。”
华叔答应过只要她坦诚就不多管闲事，不好评价，只劝她不要那么想，小姑娘家家该阳光灿烂的时候，想法太阴暗了对心情不好。
或许种子从那时候就埋下了，华叔过完这些回忆恍然大悟，他痛恨般说道：“哎呀哎呀，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开解她，原来她还是这么想的。”
现在他懂了，其他两人又不懂了。筱倩搂住他，关切地叫着华哥。
“向寻，这件事不是你能解决的。铃铃说的完整，是一个完整的家啊。”
向寻疑惑地反驳：“可是，可是我的家也不完整啊，我爸妈也离婚了。”
华叔解释：“不是这样的，铃铃之前和我说过你，她说你爸爸去哪儿都把你带着，他始终认为你们是一个整体，他是真正的父母，把孩子抓得紧紧的，看得很重要。这就是她所认为的家，也是她所认为你不懂的地方。”
“我，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向寻感叹道。
原来她对抛弃二字，比他更为过敏，几乎到了一触碰就休克的程度。
向寻得到问题的答案，虽然是一个无力的答案，他艰难拄着拐杖起身，又鞠了一躬。
“谢谢华叔，我知道了，我走了。”
他解脱似的长舒一口气，伴随着小幅度的跳跃走出修车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华叔看着他离开，心里不是滋味。
筱倩目睹全程，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问：“所以，这个小伙子喜欢铃铃。”
“嗯。”华叔回答得心不在焉，“小倩。”
筱倩应着他，他挺直腰板，延续刚刚的郑重氛围，“本来这件事我该考虑好了再问你，但是既然今天都遇见了，我就说了吧。”
“你说。”筱倩认真听着。
“我知道相亲的目的是成家，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先说我是有这个意愿的。但是你也知道铃铃是我从小带大的，她小时候很可怜，我哥哥嫂嫂，说不好听点，是虐待她。”
“她有很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我们要是互相都打算好了一起过日子，我绝对不能和你要孩子，我怕第二个孩子出生，她心里会不好受。”
他补充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我绝对是喜欢你尊重你的，我也不想到最后都要打算结婚了还瞒着你。”
“华哥，所以这个——”
“没事的！”华叔打断她，“你不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毕竟这件事也是人生大事，谨慎些没错。”
筱倩摇晃着脑袋，慌乱摆着手，“不，不是的华哥，其实，其实我也有话要和你坦白。”
华叔说完那些低着头，现在抬起头听她要坦白些什么。
“华哥，我的事情更难以启齿了。只希望你听了，不会受影响吧。看得出来，我们的家庭差距是有的，但是我觉得都到这个年纪了，什么家境都不重要了。华哥你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哪怕中专毕业，也能把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都经营得那么好，铃铃你也照顾得很好。”
“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学的化工类，后面在化工厂工作，但是环境不好伤了身子，现在——我早生不了孩子了。我辞职后换了第二份工作，那时候也还年轻，谈恋爱谈到最后人家都因为我不能生育嫌弃我。”
“为了不让别人笑话，我就再也不谈恋爱了。谁知道都要四十了，遇见华哥你，之前相处的时候，我还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以后的相处。现在看来，何尝不是缘分，不是命运呢。”
“华哥。”筱倩的眼里已经闪着泪光，“我以为我的生活要一辈子孤独的时候，是上天让我遇见你了呀，我觉得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我们以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放弃呢。就算没有孩子，铃铃我也看作我的亲生孩子，我多喜欢她你也知道的。”
她的一番推心置腹和表白感动得华叔不停地抹眼泪，筱倩拿纸给他擦眼泪，两人发自内心地笑了，他们埋怨命运的捉弄，感叹还好勇敢地说出来了。
“所以，华哥，你这算求婚吗？”筱倩哭得鼻子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
华叔十分激动，音量都大了不少，“算，怎么不算！”
“走，”华叔一时兴起，牵起筱倩的手，“现在我们就去买钻戒。”
于是两人兴高采烈地跑到珠宝店选款式，定做了戒指，他们打开日历要选一个吉日良辰去领证，这是他们平淡爱情中最激荡的一刻。
不求好的，不求配的，只求对的。一个喜欢听，一个喜欢说，不在乎家境，不在乎身体缺陷，中年人就这样陷入了爱情。
他们这晚聊到夜深，从领证讨论到领证后的事情，华叔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他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催促着他给汪霖铃一个真正的家。
所以他征求了筱倩的意见，领证之后就正式收养汪霖铃，他们以后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要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甚至爸爸妈妈的名号，他也要从哥哥嫂嫂那里抢过来。
汪霖铃的爸爸妈妈应该是配得上这两个称号的人，而不是一对随意赋予生命悲惨意义的夫妇，貌合神离。
等到买完戒指华叔牵着筱倩的手去找奶奶，他们正心潮澎湃，还提前给奶奶磕了个头。就像年轻时，哪怕一点小动静和热血，都能勾出原始真挚的冲动。
老去的身体，燃烧的烛火，灵魂却在烛火中回到了还没受伤的时候，承诺牵起彼此的手永不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