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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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信，桌上的文具和资料都被他一气之下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地散落。他捂头痛哭，眼泪连珠似的，大颗大颗浸地湿了裤子。
他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太粘人了？太幼稚了？实际上都不是，汪肆艳说了，“我不会带着任何人踏上属于我的旅程”。
可惜现在的他不会明白，一味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突然和一个人分开，就像一不小心坠入悬崖，耳边山风呼啸，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播放着走马灯。
如果细数他的青春时分，最失控的时候莫过于此，慌乱无错，撕心裂肺，他不可能马上买一张去国外的票，精准地找到汪肆艳的藏身之所。
片刻他又气势汹汹地冲到汪肆艳房间，撞开房门，他四处搜罗，衣柜，抽屉，床头柜，最后他只取走了放在饼干盒子里的橘黄色打火机。
连这个打火机她都没有带走，向寻感叹汪肆艳的狠心。嘴上说着多珍贵的记忆，也是说丢就丢，丢掉他更是轻易。
爱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地变成恨。他想找到什么法子报复汪肆艳，却什么也想不到。
在找打火机的时候他注意到衣柜旁一个隐秘的角落堆了一条烟，被一大堆衣服遮盖住，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是最重视自己的学习吗，那他就学坏，学着那些大人眼中不入流的孩子，抽烟喝酒，荒废学业。
激荡晕眩的情绪中，他儿戏般地立下誓言，他不要再当一个乖孩子。
他掳走那条拆封过的烟，拿到自己房间一股脑倒在自己床上，大约还剩下一半。
照着苏超教他的，抽就会了。他用橘黄色打火机点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边抽边循环播放乐队专辑里那些歌。
烟雾让他脑袋轻飘飘的，整个鼻腔都是烟草的焦味，他感觉好像没有刚读信那般难过，却偶尔也挤出来一两颗晶莹的泪。以后想起来，是一番颇为滑稽的心碎场面。
可现在他的难过是真实的，他也感受到小时候的自己，那股经年后已经淡忘的离别之痛，如今卷土重来，摧毁他的心防。
他从来没有抽过那么多烟，一地的烟头。
他什么都忘了，直到向爸回来，打开门看见一片烟雾，后才是自己不羁地坐着吞云吐雾的儿子。
他上一秒的喜悦，立马转为震怒，仅仅一秒钟，他闭紧了嘴，巴掌接触儿子的脸，声音有如一道惊雷。
椅子上的人被巴掌的威力打翻，从椅子上翻身下地，被麻醉的悲伤再一次集中到心脏，溢满酸水。
向寻才清醒过来，爸爸是现实的化身，他刚刚忘记了，自己还在父亲的掌控之下。
“你在干嘛！好啊，背着我学坏。我还以为你真是变乖了，没想到是装得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小幅度移动脚步，踩着散落一地的烟头，就像踩着向寻不堪一击的自尊。几乎全脸的皮肤都紧绷起来，他脱下外套，大把大把地把烟抓进外套里，揪起来准备带走。
他没有质问原因，只觉得原来自己还是离孩子太远。从小乖巧的孩子，竟然背着他学会了这些东西。
临走前他留下给向寻的惩罚：“今晚到明天，你也别吃饭了，好好反省！”
“爸！”向寻叫住他，仿佛在寻求最后一丝希望，“那我的高中，会在这里读吗？”
向爸扭头轻蔑一笑，“我以后可不敢让你离我的视线太远了，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没得商量。
向寻顺势躺下，闭上眼，心如死灰。他好不容易复苏的生活，被火炙烤成开裂的石头。
他感到痛苦无人可说，不吃饭就不吃，饿了一晚上。哪怕第二天向爸气已经消了，出门还给他留了早餐，他也没看一眼。
饥饿对他来说，哪比得上心灵的空洞，他又一次失去支柱，大厦轰然倒塌。
乐队解散的那几天，他们把工作室一点点搬空，乐器谁买的自己带回去，其余的谁要就分给谁。
火烧荒草地的成立说来还有些荒唐，汪肆艳和其余三人是翻墙认识的，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站在围墙边罚站。
罚站根本不是惩罚，他们四个聊上天，越聊越投机，到最后一排脑门就要合作组乐队，因为每个人都会点乐器，而汪肆艳自学乐理已经好几年，做了乐队队长。
向寻最后一次坐上那班公交，跟往常一样，他鬼使神差地投了两个人的车票。
到工作室楼下，他缓缓上楼，门居然没锁。他轻轻推门进去，工作室只剩下一片空旷，光从玻璃大落地窗外照进来，墙角蹲着一个短发女生。
向寻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回头，原来是江娉。
江娉的头发上别着一个闪光的蝴蝶发卡，好似从窗外飞进来停在她头上的。
“向寻？”江娉明显没想到能在工作室遇见向寻，她缓缓起身，眼前的孩子，状态差得不行，光从他凌乱的发梢就显而易见。
向寻脸色很不好，又饿又累，说话有气无力，“江娉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娉打开手掌，向他展示乐队的手绳，“我找这个呢。”
向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也戴着那条手绳，不过他的是情侣款。他抬起手，露出那个异形黑色猫头装饰。
“诶。”江娉摸了摸那个陶瓷串珠，“你的和我们的还不一样。”
向寻点点头，“是的，我这个和艳姐的是配套的。”
提到汪肆艳，气氛变得凝重。江娉知道汪肆艳的举动肯定让他很伤心，想当初她还是很看好这俩的，因为向寻确实表现得不错。
只不过时机不对，人对了也没用。
她试着安慰向寻：“没事的，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肆艳的性格是这样的，我们都留不住她。”
“我知道。”向寻小声地回应。
“迟早要放下的，弟弟。”江娉掏出手机，给他发了张照片，“这个我忘发你了，比赛的时候拍的，你自己留着吧。”
向寻点开信息，照片里他正托着汪肆艳的头，汪肆艳眼睛闭着，睡得昏沉，而造型师还在给她卷头发。
江娉拍拍他，有话要说，但她又低下头欲言又止，准备离开。
她的步伐轻巧，如同蝴蝶飞舞没有声音，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阳光照射着她的蝴蝶发卡，她的脸在光下过曝，难以看清，“小向，好好长大。以后我们都会再见的。”
她好像一时有很多的安慰的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才不会触及他的伤心事，干脆闭口不谈了。
下楼时像只蝴蝶，轻飘飘地飞走，踩着关于肖元英的梦，向寻一样曾经瘦削的肩膀，和羔羊般的黑色瞳仁。
他们这些羔羊一样的男孩啊，江娉口中轻叹，永远都放不下的人。
过完暑假，向寻借着优秀的成绩去了北方的重点中学，向爸在那边开辟了新的根据地，顺着线上线下人们给出的信息继续寻找爷爷的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