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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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魔力让人短短一天就为她波动情绪，改变看法。人们可能因为各种原因麻木不仁，目光却永远向往鲜活的那一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眼睛嫉妒到滴血，或是回忆起曾经的自己盈满了泪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掉的响动，不易察觉却震耳欲聋。
牛肉面很好吃，面条筋道，牛肉给得慷慨，汤底油而不腻，像是熬了好久。他们都饿了，三口两口把面吃个精光。
对比早上向寻吃个包子慢吞吞的，这次却也顾不得形象。汪肆艳注意到了，突觉欣慰，真像是自家的崽子弟弟，“你看你，这家面馆就属牛肉面好吃，我的眼光不错吧。”
向寻难得地表示赞同。
他嘴里还塞着面条，说话含糊不清，“那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和我去方学长那儿吃下午饭呗，就说你是我弟。要是我把你丢回家，一个人跑去玩了，回家准会被我爸妈念叨。”
“行吧。”
吃完面汪肆艳带向寻逛了逛学校附近，她又请向寻喝了杯奶茶，同样随手付了钱。
向寻欲言又止，只好接过，他怕多说些什么汪肆艳会觉得他矫情。
汪肆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领向寻朝饭店方向走去，没几分钟方学长给她打电话通知可以上路了，她接电话的语气变得特别温柔。
“啊，是吗？行，没问题，我这次还带了我一个弟弟，学长会介意吗？”
他听见学长说完全不介意，位置还有多的。
“好，那我来了。”
他们来到饭店，这是一家川菜馆。
上楼的时候遇见了好几个同学，同学一看见向寻就忍不住围上去。那时候他才十五岁，脸上的肉还未因成长消减，眉眼间充满拘谨，就像闯入人类居所的羔羊，天真无辜。
“哎呀这是谁啊，汪肆艳你带了个小帅哥来啊。”那些同学非常自来熟，摸他的头，抚他的肩，拍他的背，动作都是轻柔有分寸的，但在某些程度上又不太有分寸。
“哦，我弟，快中考了。”
“弟弟，姐姐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啊？”
“弟弟，你在哪里上学？”
他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严重侵犯，同时明白了汪肆艳为什么能和这一群人玩得来。
他给了个一劳永逸的说法，“姐姐们，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不方便加微信。”
围着他的四五个女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妈呀，弟弟已经有女朋友啦。”
“唉，你看，这些弟弟都有对象了，我现在上大学了还没有，呜呜。”
汪肆艳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向寻看着闷闷的一个人，居然偷偷交往了女朋友，那他不是完全木讷，闷骚的性格藏的很深。
众人边说笑边走进包房，圆桌的中心坐着一位挺拔的男生，骨骼明晰，皮肉却柔和，看上去善待所有人，却很有底线。
汪肆艳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挪都挪不动，向寻知道，那肯定就是她爱慕已久的方学长，和他这样稚气未脱的孩子不一样的，男人。
同学们都跟商量好似的，在方学长身旁留下一个空位，那个位置显然是汪肆艳的。他们不知道向寻会来，于是在汪肆艳位置的对面插了张椅子，他坐在那儿，恰好能看清汪肆艳和方学长的动静。
一切都像注定的，同学聚会，每个人都和自己亲近的朋友聊天，向寻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吃饭，甚至汪肆艳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感叹自己的生活总是如此，虽然习惯了，心底却少不了对改变这一现状的期待，他想要是某一天连这期待都消失了，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他嘴硬，为了防护自己，不让任何人有轻易走近他的机会。那罐花了几个月叠好的千纸鹤被他收下后在放学时分又塞回了女生的桌子，附带一张婉言拒绝的纸条。
而他感激有人告诉他“我喜欢你，喜欢创造了你的你”。
所以汪肆艳喜欢方学长也是抱着那样的心情吗，说不清道不明的追逐，绝不后悔的勇气。
他要是学着汪肆艳豁出全部的柔软，结果落到地上，那他不敢想象，所以直到现在他没有因为女孩受过伤。
汪肆艳全部的精力，甚至说她部分因为喜欢而出窍的灵魂，兴奋地盘旋在方学长的空域。向寻观察着，倒觉得方学长的回应不如汪肆艳强烈。
他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饭局结束，天已经黑了，这场同学聚会与其说是众人的狂欢，不如说是熟人少数对少数的叙旧，借着这个由头，我只和你在热闹的交谈声中，用搜集到的别人的情报，交流我们之间的情感。
向寻听到不少八卦，但没有地方谈论。
这家川菜做得一般，上菜速度有些慢，好在服务到位。一堆堆人三五离场，汪肆艳提前告诉向寻让他去楼下等着，她自己则把方学长叫住，要求单独谈谈。
川菜馆有好几楼，方学长和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汪肆艳在睡前预演过上百次表白的场面，真正到来的时刻她的心仍咚咚地敲起了鼓。
“好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路过。”方学长关上楼道的门，唯一的光源从门上的两扇玻璃窗射入，两人都身处黑暗里。
她看向方学长，方学长的眼镜闪闪发光，“学长，我想问问你——”
“你喜欢我吗？”
方学长听到告白，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好像这件事在他的预料之中，迟早会发生，甚至说辞流利，脸上的歉意都不明显。
“小四，你是个好女孩儿，我喜欢你的洒脱和直白，但是我们并不适合恋爱。前几天我已经和班上的同学在一起了。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
一瞬间她的心凝固了，全身的力量都提到了胸口，防止自己的眼泪轰然坠地。
“这样啊，你也不早说。”她别过身子，眼泪模糊了眼睛，“没事儿，你知道就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方学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回家。
她背对着学长摆摆手，“不用啦，我弟在楼下等我，我和他一起回去。”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汪肆艳把眼泪憋了回去，扭头笑着和他告别，“拜拜，明天学校演讲加油。”
说完她脚步迅速下了楼，楼下向寻正等着。她一出楼梯口就扯着向寻的袖子朝小超市走去。
“干嘛，去哪儿？”向寻有点懵。
汪肆艳答道：“陪我去买烟。”
向寻没敢看她的表情，如果她表白成功了，语气不可能这么生气。那种情况她应该领着方学长下来，摆摆手告诉向寻可以自己回家去了。
她在超市收银台要了一包金色外包装的烟，烟盒上印着古画一样儿的女人。
“总共30。”
汪肆艳扫柜台上的二维码付款，柜员把东西放到收银台上，向寻替她接过了烟。
向寻随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人去往隔壁的楼道，她一屁股坐到阶梯上，向寻则识相地移到一边。
楼道的灯开着，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头发已然因为心上人的拒绝失去光泽，卷发也不是那么卷了。
汪肆艳朝向寻伸出手，“东西给我。”
向寻从兜里掏出来递过去。
汪肆艳背对向寻，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细细的烟，用一个橘黄色打火机点燃。
凭借余光，向寻看到她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表白失败对她的打击还不小，钢铁女人忍不住哭了。
“其实吧，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方学长，可能不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
向寻坦白，“我的意思是，刚刚你们说的啥，我不小心听到了。我觉得他既然都有了女朋友，就应该和你保持距离。要是像今天那样和你一刻不停地聊天，我觉得他这人，在恋爱方面，至少，不算太好。”
这一点汪肆艳其实早有预感，可是人要是只要明白道理就都能做得利利索索，那哪叫人。人们总有挣扎的事物，断也断不开，痛了才肯放手。
或者是美好毁灭的那一瞬间死去，永远活在美好里。
所以她才简短地结束这一切，然后决绝地离去，企图留下最好的结局。
“恋爱大师，你小女朋友肯定很喜欢你吧。”她的热泪止不住顺着脸颊落下，说话都带着鼻音。
向寻勾勾嘴角，“我没有女朋友。那个是骗她们的，我不喜欢给不熟的人联系方式。”
汪肆艳反问：“那你觉得我们算不算熟人呢？”
她的瞳孔还盈着一眶泪，眼尾上翘，上三白，妩媚精明的形状。睫毛难以遮掩住的光点直白地盯住向寻，捉摸不透什么意味。
“算。”他打开个人二维码，递到汪肆艳跟前，“加吧。”
汪肆艳觉得这小子某些时候挺有意思的，烟雾缭绕中她的泪眼闪烁，眉毛细长，嘴唇是一道模糊的红影。
她打开手机扫了二维码，一个头像是星星，名字叫无边星辰的人崩了出来。
向寻手机收到好友申请，汪肆艳的头像是一只正跃过狭窄河流的猫。
他念道：“阿J小姐？”
汪肆艳吸了口烟，吞云吐雾，解释说：“我学画画的，阿J是我创造的一个漫画人物，等我上大学了把漫画发布了看看读者的反馈。这是一个非常厉害，勇敢的女人。”
“你创造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物。”向寻评价。
“是吗？”汪肆艳疑惑地扭头看他，“我胆大有余，但比起阿J，勇敢不足。”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去给你看看吧，画稿已经完成一半了。”
直到梅姨打来电话催促二人回家，汪肆艳才掐了烟领向寻回去。楼道已经被她抽成了云雾天，向寻很讨厌二手烟，但是他忍着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