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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行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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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未醒的时候靳昔感觉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难,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活生生要窒息而死。
她猛地睁开眼,赫然发现她的身上趴着一个毛绒绒的狗脑袋。看到靳昔醒了,皮得好奇地转了一下耳朵,然后把开心地露出了大舌头。
靳昔挣扎地爬起来,伸手摸了摸狗脑袋,“原来是你啊。”
皮得似乎很是兴奋,跳下床在地板上转了一个圈,吐着大舌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靳昔。靳昔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下了床,坐着摸他,“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靳昔回头,看到段璟深站在门口。段璟深也愣了一下,“你醒了,我以为……”
靳昔说,“以为什么?”
段璟深摇头,“既然起来了,就去楼下吃早餐吧。皮得,过来!”
段璟神的语气很严厉,皮得不想走,眼睛看看靳昔又看看段璟深,最后垂着尾巴,走到段璟深的身边。靳昔问,“它之前去哪里了?”
“农场,那里有很多动物。你想去看吗?”
靳昔摇摇头,段璟深低着头看着皮得,“昨晚睡得怎么样?”
靳昔想到昨晚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眉头皱了起来,但还是说,“还好。”
段璟深说,“等会再吃点药,吃完早餐后我们出去逛逛。”
靳昔在段璟深走后,有些心烦地躺会床上。皮得留了下来,它把脑袋放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她,靳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知道手传来濡湿的触感,她才扭头起身。
去到餐厅的时候,靳昔发现段璟深没有动,看到她来,只是淡淡地对旁边的佣人说,“再上一份热的。”
靳昔这次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发呆了差不多帮小时,她表达了歉意,段璟深丝毫不在意。他吃得很少,喝的红茶和少量的面包,不得不说,段璟深的脸配上他一幅生人莫近的表情显得真的很矜贵。靳昔看的有些发愣,手中银质餐具不小心滑到了餐盘上。
“啪”的一声,吓了她自己一跳,也让段璟深看了过来。
“抱歉,我手滑了。”
佣人上前帮收拾好,很快又送来新的餐具。段璟深从始至终都很平静,靳昔低着头,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她看了一眼段璟深,他别开了视线。
出门的时候皮得想追上来,段璟深严厉地呵斥它,它委屈地看靳昔,靳昔脑子里面想的是别的事情,自然没有注意到它。
S大,全国盛名的大学,靳昔在家里书架上的那本法律的书,就是这里编制的。当段家的轿车开进这个极具富有盛名的大学时,靳昔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下了车,靳昔看到有人在等他们。一个带着银色眼睛的儒雅男人,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少爷,靳小姐。”
靳昔看向段璟深,段璟深说,“我爸的助理,这里是他的母校。让他来给你做导游,很合适。”
高优秀人才做导游吗,这也太大材小用了。靳昔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晏助理笑得恰到好处,“靳小姐,有计划报考我的母校吗?”
靳昔迟疑了一下,“还不确定。”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我看过靳小姐对你的成绩,全国的大学您可任选。但是S大也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比如。”
晏助理托了一下眼睛,“好找工作啊,现在大学生不是都很难找工作吗。”
靳昔轻笑,“晏助理现在是一毕业就去了盛宏吗?”
“并不,我先去到了一家私募机构做管培生,之后干了几年跳槽过来的。”
靳昔点头,晏助理贴心地解释,“以前的东家也很好,但我认为在那里我要学的东西已经学完了。我来盛宏集团这是第四年。”
“那……你赶紧盛宏集团这里要学的东西多吗?”
晏助理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段璟深,又看回靳昔,“当然,我受益匪浅。不仅仅是事业上的,还有很多做人的道理。”
靳昔点了点头,几人走到了一座大楼前,金色的牌匾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晏助理道:“心理科学院,我曾经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在这里选修过这个学科,很有意思的一门课。”
靳昔看向年轻人,对方的眼睛透露出些许愉快,她问,“晏助理学的是什么专业?”
“金融学,”晏助理解释道,“不过我并不喜欢,不过很无奈的是,我最后还是靠着这个专业学的只是谋生。”
段璟深淡淡道,“不想干这方面的工作可以辞职的。”
晏助理笑脸盈盈,“怎么会啊,少爷,我决定接下来在盛宏干一辈子的。不过我在大学的时候确实也选修过很多其他的专业,像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王阳明的书,我觉得很有意思。”
靳昔跟着晏助理走进这座大楼的里面,一进门就看到几米高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心理所致,金石诚开”。几人在长廊放在了座椅上坐下,晏助理道,“心理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承认个体感受的绝对正当性,现代社会都告诉我我们要合作,要努力,你感到痛苦是你还不够努力,否认自己的感受,将矛盾转移。心理学则告诉你,你的痛苦是你的身体在报警,你的诉求应该被听到,但问题又来了,现在是群体社会,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怎么能证明不是被胁迫前进,怎么证明是不是是忠于内心。如果一个人做到把自己心里面拥有邪恶的念头,那他是否可以付诸行动,付诸了行动是否可以说明这个人他真正的做到对自我的绝对忠诚,而他的这种行为既然已然表达,那后果又是否合理。靳昔小姐不觉得很有趣吗,一个与现代社会价值观全然不同的学科。”
靳昔想了一会说,“被私欲、冲动所驱使的为所欲为并不是符合王阳明所说的省察克治。”
晏助理摘下眼睛,“私欲、冲动,防御、道德,这些被人类所封闭的标签,本身就极其模糊,如果一个人自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个由创伤所塑造的世界,当反击成为了生存之策,世界的一切都是扭曲和灰暗,当生命的尊严被破坏,被迫拿起的刀究竟是应该用来杀人还是保护。”
段璟深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晏子舒,你的废话很多。”
晏子舒戴上眼睛,“啊,不好意思,我又想起了我以前在这里上学的日子,你懂的,我们这类人都爱装文艺病。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靳昔一直都没开口,只是在起身的时候问,“你……现在在做什么方面的工作。”
晏助理道:“段小姐在和段先生签合同的时候没看合同上面的条款吗?”
靳昔回想那份合同,“深海基金会……你是…”
晏子舒笑了笑,欠身行了一个绅士礼,“我是您的专属代表人,走吧,我们去法学院看看,我听说您对这方面感兴趣。”
靳昔看了一眼段璟深,段璟深沉默了一会说,“我看到你家书架上的书了,想学法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靳昔心里叹了一口气,跟上了晏助理的步伐。因为是暑假,法学院的大门是关着的,晏子舒遗憾道:“真可惜,要是进去,我还可以带你去里面的模拟法庭看看。”
靳昔眨眼,“晏助理也选修了法学方面的课程?”
晏子舒笑道,“陪朋友过来上过课。”
靳昔点点头,而后听到晏子舒慢悠悠地说,“不过他现在被抓进去了。”
靳昔愣住,段璟深道:“什么原因。”
晏子舒无奈,“少爷,我记得您好像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段璟深道:“所以?”
晏子舒道:“所以我们可以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可以告诉你,我的朋友他被抓是因为传播邪教。”
靳昔观察着段璟深和晏子舒,他们之间关系不像普通的雇佣关系,深海基金会是由他来打理的,能得到段宏明的赏识,这个人很不一般。
晏子舒透亮的眼镜下的眼镜一直在看着靳昔,“靳昔小姐在想什么?”
靳昔回神,“没有。”
晏子舒看着法学院的大楼,上面的天平与砝码在阳光上神圣的不可侵犯,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有点遗憾呢,毕竟是专门为这里而来。”
靳昔道:“也没关系,想来的话,总是会到的。”
晏子舒微微一笑,“那么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下一个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十分钟后,靳昔看着长廊里一排的石膏像有些莫名其妙,晏子舒说,“欢迎来到哲学的世界。”
靳昔说,“我对哲学并不感兴趣。”
晏子舒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一座石膏像的旁边,用手指轻轻地擦过石膏上的纹理,“哲学常常被称做为无用之学,因为它不能用来治病,也不能用来创造财富,哲学探讨的问题大多数人觉得无聊且深奥,但它就存在那里,历史上一群人常常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止,人为什么存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现在的我是身体与我,我死后的我是灵魂与我。我所触碰的东西存在还是消亡,我所度过的时间是否虚幻。
人生短短几十年,最终的结局都是死去,思考与否命运都不会改变,窥探真理也阻止不了死亡。我曾经特别害怕死亡这件事。”
靳昔安静地听着,晏子舒继续说,“死亡意味着我不再思考,我触碰不了任何东西,我的一切即将消失。伊壁鸠鲁认为,人活着就不可能与死亡相遇,死去人就彻底消失。死亡与生者无关,也与死者无关。这么一想好像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靳昔静静地看着他,说,“无关吗,我倒不觉得。”
晏子舒道,“哦?”
靳昔说,“我不杀人,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苟活,却有人愿意替我赴死。当我的生命被凌驾于高台之上,我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这样的话,我的死还与生者无关吗,还与死者无关吗。”
晏子舒的笑容淡了,“但又能怎么样呢,你、我和他,如果我说这一秒我们活着,下一秒会死,那么我们这一秒还有没有必要。”
靳昔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必要是活着的人说了算的。”
晏子舒轻笑:“天真。”
段璟深,“够了。”
晏子舒道:“好好好,我不顶嘴了。说回这里,我曾经在这里上过课,教我的老头是个很凶的家伙,极其理想主义,或许靳昔小姐认识他的会和他聊得到一块。”看到段璟深和靳昔集体沉默,晏子舒笑着,“好像又说错什么话了,不好意思了。走吧,差不多到饭店了,我请你们吃饭。”
晏子舒走了几步,却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他回头,看到靳昔在安静地看着他,他歪头,“怎么了?”
靳昔说,“我从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暂停的游戏。”
晏子舒道:“嗯?”
“你说的很对,这一秒我会活着,下一秒我会死。”所以没必要要拉住人陪我。但无论我身边有没有人,该死的人都会死,早和晚的区别罢了。但……靳昔走过他的身边,无比坚定地说,“我会活着,一个认真的理想主义者不会惧怕任何惊涛骇浪。”
晏子舒无奈地笑,段璟深冷脸路过,他笑着耸肩,“天真的孩童不理解天上飞着的秃鹫为何盘旋。”
……
“少爷,靳小姐,你们走哪去,这边才是出口……”
三人在餐厅吃过饭,又在外面看了一下午,走得都有点累了。靳昔在和段璟深小声说话,在考虑要不要回去休息。晏子舒看着二人若有所思,问,“你们够18岁了吗?”
段璟深皱眉,“你想干什么?”
晏子舒微笑,“小少爷,我不是禽兽。”
经过了一天的相处,靳昔大概摸准了晏子舒这个人的脾气,说好听点就是有个性,不好听的就是不着调,非常不着调,但……靳昔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
“干什么,你要带我们去哪吗?”
晏子舒微笑。
半个小时后,五颜六色的灯照亮了面无表情的段璟深面无表情和怔愣住的靳昔。
“关掉这个破灯。”
晏子舒早已扯松了领带,坐在卡座上喝着漂亮的酒,问,“怎么样,这里棒不棒。”
段璟深面无表情地把灯光关掉,一下视线就变得清晰了。
他们现在坐在的地方是一个包间,这是一个私人俱乐部,这是里面的一个清吧,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从透明的玻璃往下看可以看到楼下大厅的一举一动,舞台现在还没有人,音乐舒缓,有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在布置现场。
根据他们的道具来看,这里似乎是要举办一个晚会,但……靳昔皱眉看向那个垂下流苏的漂亮大灯,上面挂着的东西怎么看着那么像骨头。
晏子舒笑得十分渣男,“怎么样,今晚这里要举办一个非常狂热的舞会,期待吗?”
段璟深似乎很是烦躁,他捏着额头,头也不抬道,“滚。”
靳昔收到晏子舒期待的眼神,“嗯……”
靳昔说不上期待,但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也即将步入成年,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味道很奇怪,靳昔总觉得在哪里闻过。靳昔环顾四周,刚想问,“这里……”
“嘘-”
靳昔闭上了嘴,她发现段璟深竟然闭上了眼睛。她压低声音,“他睡着了?”
晏子舒歪头,“嗯,这几天他为了你的事可费了不少心,让他好好休息吧。”
靳昔没有说话,为她费心,为她费什么心?她看着晏子舒,晏子舒却没有说下去,他的表情变得很是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淡漠。
“走吧,带你去看看。”
靳昔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段璟深。晏子舒看出了她的所想,“放心,随便逛逛,等他差不多醒来就回来。我并不会做什么,一起和我继续探讨一下哲学的话题吧。”
靳昔看着闭着眼睡着了的段璟深,不知道想到什么。
“走吧。”
门一打开,靳昔就看到有带着面具的人站在门口,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黑色的面具下的眼睛。靳昔着才发现这里带着面具,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很多。晏子舒告诉她,他们说负责今晚活动的工作人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
一路往下走,骨头、符篆、法器、鲜血,甚至有人体模型,看样子很是逼真。今晚的舞会那么狂野的吗?
“今晚有个活动,”晏子舒说着从经过的人身边那里拿过几个面具,面具上面画着繁复的花纹,“很有意思的一个活动,类似一个化装舞会。”
靳昔看着那个黑白色相间的面具,犹豫了一会带上了。晏子舒说,“刚才说到哪了,哦,死亡,生和死之间往往是我们经久不衰的话题,何为生,何为死,哲学对于生的定义既深刻又虚无缥缈。活着的人对于生的定义各有各的想法。只有死亡,没有答案,无人能回答。”
晏子舒俨然一笑,“今晚的活动就是围绕这个主题进行的。”
“什么主题。”
晏子舒说,“等会你就知道了,放心吧,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靳昔并不喜欢他这种过于绝对的答案,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死亡既然没有答案,那怎么演绎。”
“是啊,怎么演绎呢,各有各的看法喽。我对于死亡这个话题,我一直很不屑一顾,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
晏子舒和靳昔走到走到舞台的角落,靳昔瞬间皱眉,冷意和不适从地底涌现头颅。
舞台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女人的模型,一个圣女,圣女表面圣洁,宛如天神,但是从侧面看,她的身体支离破碎,里面爬满了蛆虫,腐烂,鲜血直流,一把把刀插在她的身上,刀的把手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而拿着绳子的人是靳昔看到的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但是绳子没有的终点没有在他们手上,而是又从他们手上离开,去往了黑色的幕布之后……
“这……”
“之前活动的道具,很有意思,被视为神的圣女背后布满了信徒们的刀,有人把你捧上高台,当然也能让你坠落下去。究竟谁才是神呢?”
靳昔看着圣女背后的血腥,总觉有些不适。
“走吧。”
晏子舒说,“离活动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随便看一下,毕竟——
真正的狂欢,现在才开始。”
靳昔总觉得有些不安,眼皮也一直在跳,她本能地想离开这里,但一想到“睡着了”的段璟深,她又只好压下内心的烦躁。
经过舞台中央,靳昔看见舞台中间放着一个背黑布盖着的东西,很大很高,晏子舒望着黑色的巨物,眼神很深,“这是今晚的主角。”
“为什么要弄这些活动?”
晏子舒笑了笑,带着她走上高达数米的旋转楼梯,金属的楼梯,每踩上一步都发出很响的声音,程亮的金属面就像镜子,让自己的表情和身影出现在各个角落。
“因为……赚钱啊。”
靳昔愣了一下,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晏子舒说,“你说当一个人生下来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缺,他们往往最需要什么?那当然是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先是物质,是车,房、股票,钱的不一样,后面慢慢的是权,是人心,是精神。你让那些有钱人去讨论市场的米面多少钱一斤,你觉得可能吗,他们需要的是艺术,是荒诞怪异,是自己走在最前面的精神。所以他们需要不一样,有人制造不一样,得到他们的钱,这个世界本质是一场巨大的交易市场,活着不过为了各取所需罢了。”
靳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样……”
晏子舒笑了,“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做什么的,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不公平,有些人尚且温饱,有些人已经在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了。”
晏子舒站在她前面的两个阶梯上,他回头继续走着,声音轻柔,“以后这样的场所多得很,你想不到的,想得到的,都会有,你要习惯。”
二人上了楼梯,晏子舒带她进了一间包间里面,“很快开始了,就在这看吧。”
靳昔问,“段璟深呢?”
“你担心他吗,他段家的大少爷,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谁让他睡着了呢。”
这也是个单面玻璃建成的包间,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在忙碌着,布置会场,动作很利索,但是却不吵闹。
包间里面的东西很齐全,红酒、点心,毛巾、毯子……晏子舒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个圈,招呼她,“过来喝点?”
靳昔摇头,但还是走到沙发上坐下了。晏子舒开了一瓶红酒,“还有五分钟。”
“嗯?”靳昔看了一眼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都离开了,整个会场安静得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没有……观众的吗?”
晏子舒看了她一眼,笑着喝了一口酒。靳昔愣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发现对面有一圈的玻璃,玻璃背后是许多个类似他们现在这个包间的房间,他解释:“当然不会像看话剧那样一群的观众了,他们悄无声息地到来,渴望看到不一样,又渴望自己被人发现,所以,躲在玻璃后面,矛盾得很。”
五分钟后,忽然一束灯光打在了舞台中央。一个带着面具,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出现在了聚光灯下,“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今晚的派对——死亡之夜,规则不变,希望各位遵守。下面表演开始。”
主持人行了一个绅士礼,打了一个响指,“啪”第一声,就这么直接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靳昔疑惑,“什么规则……”
晏子舒:“你看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灯光熄灭,会场一片黑暗,靳昔还想问晏子舒刚才的主持人怎么做到就这么消失的。忽然她听到了一阵歌声,歌声很特别,声音空灵,像是民谣,更像是经文。
歌声响了一段便停了下来,而后舞台中央的灯慢慢亮起,穿着黑色披风的人拿着火把,带着面具,出现在了舞台中间,把舞台中间的黑色巨物围了起来。
黑衣人们动作统一,手中的火把照亮他们脸上的面具,看起来有些渗人,忽然鼓声响起,节奏先是慢,黑衣人们齐齐抬头,嘴里发出声音,但是靳昔一句都听不懂,她看得很认真。
黑衣人们随着鼓声踏出了一步,围着中间的黑色巨物在转圈,手中的火把因为行动而变得忽明忽暗,加上他们口中念这段不知名的话,显得这个气氛有些诡异。
靳昔皱起了眉,她总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就像是古时候的……祭祀。
鼓声由慢道快,黑衣人们的脚步也由慢到快,鼓声急促,最后是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衣人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高喊道:“塞西!”
靳昔疑惑,“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
晏子舒摇头,“不知道啊。”
“那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表演什么。”
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舞台中间,那个被黑布盖着的巨物被掀开了。
靳昔想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面,她的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黑布之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绑在在了高高的柱子之上,成十字架状。柱子下面是一堆的木材,靳昔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格外难看,她终于明白那个黑衣人说的“塞西”是什么意思。
女人穿着白衣,脚下踩这不大的支撑点,手被绑着,她被光芒打扰而睁开眼睛,整个人先是茫然环顾了一圈四周,而后发现自己的处境后,格外惊慌,她拼命挣扎着,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伊瓦西,达勒得……”
黑衣人们齐齐仰望着她,女人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最后女人无力地流下了眼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靳昔皱眉,那个女生的表演很真实,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真的一样,就好像她是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被绑上来的一样。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嘴里再出发出号令,这一次靳昔依旧听不懂,但她却也猜得到是什么意思了。
“勒拉。”
靳昔无意识地轻声说,“行刑。”
无数的火把被丢在了柱子下面的火把之中,木材应该是被特殊处理过的,很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光跃动,靳昔看到少女的脸上格外绝望,哭泣声将她淹没。
靳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不是个表演吗?”
晏子舒懒懒道,“这就是规则。”
靳昔难以置信,“但她快要被烧死了。”
“不会的。”
不会吗,靳昔表情难看地看着女人因为炙烤而把腿蜷缩起来的腿,拼命挣扎的手腕被绳子摩擦出的伤痕,以及脸上绝望的泪……而下面的黑衣人却围绕着她跳起了舞。
靳昔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这到底是什么表演?”
晏子舒说,“普通的表演。”
“放屁,”靳昔猛地拉住了晏子舒的领子,“这是在杀人!”
晏子舒表情平静,“杀人吗,不是啊。”
靳昔扭头看去,发现黑衣人们停了下来,看向不知道是因为绝望还是被烟被呛晕的女人。为首的黑衣人高喊:“诺得!”
接下来靳昔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黑衣人们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了自己。
柱子下的光格外炙热亮眼,让靳昔清楚地看见那些人捅完自己后身上流在地上的鲜血……靳昔死死地看着那一片红色的光,手不知觉地放开了晏子舒,眼睛里的视线格外刺眼,她似乎听见了树上虫子的窸窣,水被冲在地上声音,红色的地板变成青色的地砖。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听见少女灵动的声音,“你又被带去叩所了。”
耳鸣了一阵后,靳昔恢复听觉,她听见自己问,“舞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晏子舒奇怪道,“舞台上没人在说话啊。”
靳昔的视线聚焦,刚才舞台上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了,女人也不见踪影,只有孤零零的柱子,和冒着烟的木材……
靳昔坐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晏子舒文,“怎么吓到了?”
靳昔探头看向他,晏子舒愣住了,“你真被吓到了?怎么脸上那么难看?”
靳昔看了看向了舞台,脑子突突地疼,“我不想看了,我要离开。”
晏子舒向她伸出手,“可以,走后面的楼梯,那里可以回到刚才的房间。”
靳昔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就答应,她也不磨蹭,转身就走。晏子舒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刚才内疚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忽然轻笑了一下,看向一片狼藉的舞台。
要得到什么,就要舍弃些什么,这个世界太过浑浊,当污水浸没身体,是会被溺亡的,亲爱的,还是要学会在污水中呼吸。
晏子舒没有跟上来,靳昔只能听见铁质的楼梯被她踩出来的响声,楼梯不长,她很快就下来了。她看着偌大的舞台,想要回到段璟深的身边。但她却发现会场此时此刻已经被布置的和她刚才经过的时候截然不同。
靳昔想去找个人问一下,却发现刚才还随处可见的人,此时此刻却摘不到任何痕迹。
靳昔环顾四周,总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
机械的电子声音响起,“客人,想要去哪?”
靳昔猛地回头,发现是一个黑衣人,黑色的面具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很亮,眼睛在看着她,她被吓了一跳,机械声音的再次响起。
“客人,要去哪?”
靳昔凭借着刚才的记忆,“1206.”
“好的,我带您去。”靳昔看着这个黑衣人的背影,她的身上有种很淡的香味,不难闻,靳昔的头疼舒缓了很多,她感觉自己忽然哟徐诶困,很想闭上眼睛。
“客人,到了。”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靳昔猛地回神。靳昔看着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黑衣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靳昔看着眼前挂着1206名牌号的房间,靳昔刚想和她说谢谢,对方把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她,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晚演出的礼物,您提前离开,这个先给您。”
靳昔看着木质的盒子,看起来很普通,她没打开,刚想和对方说谢谢,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打开房门,靳昔发现早已醒来的段璟深,他一脸戾气,眼神冷漠得有些渗人。
“你去哪了?”
靳昔不理会他的低气压,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表演。”
段璟深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她。靳昔喝了热茶,眼神看向段璟深,慢慢地说,“这么看我做什么,怎么了,刚睡醒有起床气?”
段璟深表情冷漠,,“别和我说话……”
靳昔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忽然伸手抱住了段璟深,段璟深浑身一僵,靳昔在他耳边说,“我知道的,晏子舒给我看到东西无非就是为了提醒我有些路不好走,但是我别无选择了。肮脏也好,会染上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怎么样也好,段璟深,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段璟深垂下了眼,靳昔放开他,看到他的表情不想刚才那么冷漠了,笑了笑,问,“所以,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掉下楼的吗?
又或者说,我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