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两心无间诉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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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一下意识与江恪交换了一个眼神。掩着唇咳了两声，殿上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他身上。只见季少一向使节微微欠身，说：
“使节远道而来，还送上礼物。本王代表大渝谢过可汗的美意。两国一向有所往来，虽然风俗习惯不同，但我国对辽族文化非常欣赏。绝对无意轻慢，更无意引起干戈。只是今天得见辽族来使，太子殿下年少气盛，许是太高兴了。一时吃多了酒，才会言语欠妥。素来听闻辽族百姓都心胸开阔，还望使节谅解，于宴会上尽兴而归。”他这一番话说得不急不缓，显得诚心诚意。说完又低声咳嗽起来，像是被这番话耗尽了力气。一旁的宫人连忙递上帕子，让他掩住口鼻。
辽族使节闻言，才将紧盯着太子的眼睛移开了，望着季少一，说，“既然镜王殿下说了，贵国也因此小事不想大动干戈，伤了和气，我国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
皇帝看在眼里，见使节没再发难，才收了面上恼怒的神色，说，“来人，太子殿下吃醉了，扶他回东宫歇息吧。”
宫宴散后，季少一屏退左右，寻了一处偏僻的亭子吹晚风。自他的太子之位被废后，他就很少出席这种外交场合了。为了继续装病，他进宫前特意在脸上涂了一种能让肤色变得苍白的药汁，它的效用在两个时辰后就会自然消失，回复到原本的肤色。
本来他只想在御前简单露面，带出他还没有如某些人的愿死在病榻上的消息。可当今太子比他猜想中的还要不知轻重，阴差阳错让他在宴上出尽了风头。最近忙着应付京中的各种筹谋，无暇顾及江恪的情况，不知这人竟身在上京。宴会上江恪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这会回想起来，不禁心乱如麻。一想到江恪，耳畔就传来他的声音，如北地边塞的寒风般带着冷意。
江恪作为宣武节度使，在宫宴上穿着紫袍，比往日还要俊朗几分。
“臣江恪参见镜王殿下。”
“平身。”
江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见他的脸色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便知道他又在骗人。这人害他担心了整场宴会，实在可恶。他暗暗地在帐上又添了一笔，心里又愤怒又伤心。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却是在问，“殿下为什么要骗我？”
季少一想过江恪可能会愤怒地质问他，或是对他冷脸、当作没有认识过他，从此恩断义绝。但他唯独没有想到，江恪会垂眸看着他，露出一种悲伤的神情。惹得他心中酸楚。看着江恪良久，季少一才如梦初醒般移开目光。
但他应该怎样回答江恪？说他不想让他卷入皇权的纷争之中？不想让江家仅存的血脉再被贾家所害？千言万语缠绕心头，无一能够宣之于口。哪怕抛开这些事不谈，季少一只知道，他不想江恪因为他而受伤。对江恪来说，他们不再见面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恪似是读懂他心中所想，明明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近在咫尺，他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这件事是我理亏，我在瀛州救过你，现在又骗过你。我们就此两清吧。往后不要再见了。”
两清？江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是这人先来招惹他的，他有什么资格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他伸手抚上季少一的颈侧，用指尖摩挲他的脸。声音带上了狠，故意说得暧昧：“殿下你好狠的心，与我厮混近半月，下了榻就翻脸不认人啊？”江恪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他最恼怒的不是别的，而是季少一居然连名字都不告诉他。
季少一不接他这话，垂眸说，“我会尽力补偿你……”话音未落，就被江恪抢着堵住他的话，只见他双目泛红，“殿下你要如何补偿我？能赔我一个枕边人吗？”
“若这是江节帅所求，本王自当尽力而为。”季少一语气冷硬地说完，好不容易硬起心肠，拂开他的手，转身欲走。江恪没料到这人竟铁石心肠至此，急得把人抓住拉到怀里，从后搂住。他是真的怕了这祖宗，怕他会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对我，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情意吗？”
怎么会。他特意到瀛州救下江恪，照料他近月余，正是因为有情，不但舍不得把他当成棋子来用，还为他放弃了筹谋已久的计划。绕来绕去，都只是因为这一个情字。
这场博弈，他被逼得丢盔弃甲，败得一塌糊涂。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季少一心里辛苦经营的一层铜墙铁壁，在三番四次后，终究被江恪击溃。
季少一叹气，转过身来，深深看着江恪的眼底，眸中再难掩情意。
“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见季少一终于松口，江恪爱极了他这个模样，心中情思翻涌，再难自抑，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可是在宫中！
江恪的力气太大，锢着他的腰去吻他，像是要把他融进骨子里。季少一一时不能挣脱，只能由着江恪在他口中肆意攻城略地。直到吻得气喘吁吁，季少一才能把他推开。“江恪你疯了！你可知宫中有多少各方势力的耳目？你怎能在此地胡闹。”
“我是疯了。”江恪低头蹭着他的颈窝，第一次去叫他的名字，说的极其珍重。“季少一，你听清楚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手。”
季少一被这番话定住了，他谋划多年，善于用人心作筹码，虚情假意常有，真心实意却难得。江恪得知他的身份，还能不顾前路凶险，执拗地抓着他不放。季少一活到今日，方知世上原来真的会有一颗如此炽热的真心。他心头软成一片，干脆想：罢了，现在事情已再无转弯的余地。疯就疯吧。
他心念一动，主动仰头吻上江恪。
夜色渐浓，江恪回府换了身黑衣，闪身从窗外翻进屋内。就见到季少一在等他了。季少一朝他一笑，江恪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突然才发现他的手背有一条结了痂的伤痕。
“怎地受伤了？”离他们在瀛州分别时才过了一阵子，那时莹白无暇的手背上竟添了新伤。江恪坐下来，将季少一的双手抓在手中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又不放心地問：“没伤着其他地方吧？”季少一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江恪的手心温热，惹得人心中一暖。他反客为主地握紧了江恪的手，轻拍他的手背安抚，“无事。我刚回京那日，就有人来刺杀我。已经被我处理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瞧着江恪的神色。
江恪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看着他的脸。这个人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牵动到他的思觉。只能放软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势力日大，已引起不少人的忌惮。被卷入京中的纷争不过是早晚的事。何谈连累？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
光是抓着手还不够，江恪张开手，用自己的五指紧扣着他的，十指严丝合缝地缠在一起。才说了下去，“你在京中，反而能替我留个心眼，有个照应。”见到季少一明悟的神色，他忍不住打趣，“别老是想着要护着我。反倒是殿下你，既然是千金之躯，那更要多珍重贵体，莫要平白让臣为你忧心。”季少一听了，暖在心里，勾唇笑了。江恪难得那么认真，他都有些不习惯了。他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笑着说，“好好好，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绝不对江节帅有半点欺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两心无间诉衷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