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听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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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寒风料峭，北海市道路旁的树已经黄了大半。
办公室的一隅，带着口罩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移动着鼠标。
眼皮无力地耷拉着，眼白处泛着细微的红血丝，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是毫无血色的白。
一副被人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青天白日下，看着挺瘆人的。
她再一次按下关键帧，来回推动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审核了眼画面效果。确认无误后整个人向后仰去。
人体工学椅完美地托起她干瘦的躯体，前后晃了两下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正值午休，可周围人大多还都在对着电脑工作。
即使是发出了异样的动静也鲜少有人看过来。
齐诗安肆无忌惮地盯着眼前冷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她双目无神，思绪渐渐放远。
正值换季，北方的空气粗糙干冷，一呼一吸间像是刀刃捅入鼻腔。
因此，身为南方人的齐诗安来到北海七八年依然还是无法适应。她已经重感冒一周了。
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口罩内侧，有部分气体穿过口罩，当然也有部分被弹回脸上。
时间一长，闷在口罩里的下半张脸不免有些潮热。
片刻，齐诗安感觉呼吸忽然有些困难。
她摘下口罩，伸手从桌角抽了两张抽纸擤鼻涕，顺手换了个新的口罩。
动静不大不小，刚好惊动身旁正在画画面的江一芩。
“我这有感冒灵要不要？”说着，江一芩就拉开电脑桌下的抽屉。两盒颜色醒目的叠字包装盒映入眼帘。
齐诗安摆摆手。她吸了吸鼻子，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中午，喝过了。”
喉部传来刺痛，齐诗安只得用气声说话：“而且我现在看到这个牌子就害怕。”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要换旁人肯定不明所以。
但江一芩是和她共事的同事，闻言，垂下视线，安抚似的伸出手轻拍了下齐诗安的肩膀。
这几盒感冒灵是甲方那边送的，每个参与综艺后期制作的人都能拿到两盒。
齐诗安看着身边人眼下的两团乌青，缓缓开口道：“今晚应该就能做完了。”
不知道是在宽慰她还是在宽慰自己。
就在三天前的深夜，万籁俱寂的微博广场上，某流量小生的名字突然直窜热搜第一，后面还接了个大红色的“爆”。
当时齐诗安正在家里制作综艺节目的最后一期特效。
她拿起手机，闲来无事本想再找找北海有什么优质房子。结果无意间点到微博，推送的第一条消息就是某当红艺人私下吸食违禁药物的信息。
她浏览完，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盯着娱乐新闻号发出的长篇大论下配的小图里的人，有过类似经历的她顿感不妙，随即她抬眼看向电脑屏幕。
综艺最后暂停的画面，是那张和手机小图上一摸一样的脸。
那一刻，齐诗安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隐隐有什么碎掉了。
果不其然，消息一经曝出。次日，齐诗安来到公司，就收到了上级要求重新剪辑的消息。
于是后面几天，他们这个负责这个塌房艺人参演综艺的小组被迫通宵加班，重新将十二期正片外加加更版专享版的后期一并处理完。
连轴转了好几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曙光近在眼前。
齐诗安这样想，躺在椅子上不知道缓了多久，等有了点力气后就开始继续工作。
大概是通宵后的后遗症吧，她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在电脑上。
来回拉扯注意力几次后，她越来越烦躁，放弃抵抗般闭上眼。
齐诗安喝了感冒灵也毫无睡意。她只是闭着眼，可耳边断断续续密密麻麻的键盘声却让她感到焦虑。
很没条理的焦虑。
好在须臾后，一通电话结束了她这如丝线杂乱交错的思绪。
手边的手机在震动，齐诗安循声撇去视线。
是外卖到了，她接通电话，用模糊的气音回应对方。
嗯了几声后，齐诗安起身去拿外卖。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大脑来不及供血，眼前一片花白，耳边充斥着耳鸣声。
齐诗安四肢无力，手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才迈出下一步。
走到电梯间，按下键钮，齐诗安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过了十几秒钟，电梯门打开，她走了进去。
齐诗安一走进去瞥了眼电梯按钮，想要去的一楼已经有人按了，她便直奔角落，继续聚精会神地刷着手机。
电梯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孩，一楼应该就是她们按的。
她们刚刚还在畅聊，在看见齐诗安进来后立马止住了话题，面面相觑。
等电梯关上后默默在另一边小声讨论着。
电梯向下行驶，她们的声音虚虚地飘在空气中。
“长得是真帅啊，还是从国外来的…诶，你说他是不是混血啊。”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他还是像纯血中国人，知道为什么吗？”
兴许是周围突然有了人，齐诗安的注意力就很难再集中于手机上了。
“为什么啊？”其中一个女孩单纯地发问。
另一个女孩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开了个玩笑：“因为我爸妈不让我嫁洋人，怕外国思想太开放，会带坏我。当然我是无所谓啦。”
发问的女孩一脸无语，轻捶了她一下。随机二人压着声音低低笑起来。
细密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齐诗安应该知道她们嘴里的那人说的是谁。
后期公司在写字楼的第五层，公司楼上一直延伸到楼顶的是另一家外企，好像是干游戏的。
熬夜加班的这几天，她经常会听到关于楼上公司刚从国外调过来的总监的消息。
如果只是普通单纯的总监调职来国内分部的话可能就引不起这么多关注了。消息流传之广泛，甚至到了能流传到楼下公司员工的耳朵里的程度。
可见这个总监的不普通。
据江一芩所言，关于这个总监的闻名除了过硬的编程能力，是公司的技术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一张帅得惨绝人寰大杀四方的脸。
齐诗安没见过，她不予置评。
夸张得不像三次元的事物，基本上都是在口口相传中经过加工夸张后的产物，鲜少是真如传言所说的。
许多人听外界讨论说怎么怎么样好怎么怎么样帅。一旦到现实中接触了，脱离了舆论滤镜，发现也就还行，更有甚者会让人大跌眼镜。
最近那个塌房小生就是个新鲜例子。
电梯在剩下几层停停走走，那两个女生见人逐渐多起来也没再继续谈论，呆在一旁默默玩手机。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一楼到了，电梯里还在的几人齐齐向外走去。
齐诗安被后面人推搡着走了出去。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被人踩开，弯下身子开始绑鞋带。
也就是这绑鞋带的几秒钟让她脱离了拿外卖的队伍。
等她起身走到公司楼下的凉亭时发现了一件极其倒霉的事——她找不到她的外卖了。
核对了几遍桌上还没被领走的外卖上的单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外卖。
她再点开骑手发过来的照片，试图在桌面及其周围寻找相同的身影，仍旧一无所获。
她僵在原地，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工作、生病、找房子、以及今早家里人的催婚。件件烦心事罗织成一张名为“郁躁”的大网朝她袭来。
齐诗安站在原地，她面如死灰地拿起手机对着桌子拍了张照片。
在打开外卖软件前，她先点开的是一个名叫“187号牛马群（787）”的群聊。
这个群是刚入职那会江一芩拉齐诗安进来的。
“187号”是他们公司所在写字楼的地址，很显然，群主是瞒着各个公司上级私下里建的。
齐诗安不好社交，因此先前一直给该群设置的消息免打扰，一打开，铺天盖地的消息弹出。
许多公司安排的午休时间大差不差都在这段时间，因此群里面的氛围还算得上是热络。
齐诗安先是把照片发到了群里，正准备在输入框里一顿输出。
可刚打下一行字后，又瞬间没了兴致。
拿外卖的人如果是故意的，难道就会因为看到你在群里骂ta感到良心不安忏悔从而给你补偿吗？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
更何况群里面还有自己的同事，说不定还有身披马甲的老板。
思忖了几秒，先前在线的人看见这个名叫做“70”的网友在群里发了张照片后便无了音讯，纷纷发出了个问号。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几条问号，齐诗安两只手的大拇指在屏幕上跳动几下，打出一句极其简短的话。
【70】：请问谁拿了我的外卖。
【70】：玉米猪肉水饺。
语气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力感。
乘电梯回到五楼，江一芩见她两手空空，问：“你外卖呢？”
齐诗安把手机轻甩到桌面上，露出外卖退款到账的页面。
伸手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面包。
喂狗了。
“没拿到。”她无力地撕开包装，拉下口罩就开始生嚼。
面包很干，不喝水更干，嚼碎了散在口腔四处，基本上没什么味道。
齐诗安咬了几口就没再继续吃了。
她虽然面上不露形色，但一举一动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还是让江一芩发现了她此刻的心绪不佳。
江一芩转过头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听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