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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宛如婚礼 ...

  •   不管如何,第二天早上,那种隐隐的怨恨还是从我心底离开了。我起床时,只是呆呆地看了一会那扇窗户,就又走过去打开了它,让花园早晨的风带着新鲜空气吹进来。

      有一阵风进来时,吹开了一本书,我想把它盖回去,却注意到那是以前买来的《呼啸山庄》;书页翻到的地方正是凯瑟琳和希斯克里夫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并不想要你受比我更大的痛苦,希斯克里夫。我只愿我们俩永不分离。要是我有什么话使你日后感到痛苦,要知道我在地下也会同样感到痛苦的……’

      ……

      ‘别再说我了!别再说我了!’凯瑟琳抽泣着说,‘如果说我做下了错事,那我正在为这付出生命。这就够了!你也抛弃过我,可我不愿责怪你!’”

      我默默看了一会,把书合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没有选过占卜课,也不相信什么预示、命运,但这阵风带来的东西却像启示一样让我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念头。究竟是什么,说不清楚,但我低头把手放上胸口时,那里隐隐的颤动就像一声低语:你不爱他吗?

      我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在自言自语,“我当然爱他,我非常爱他,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要知道他明白我的爱;我担心有更深的理由,让他那一刻决定用拙劣的谎言来骗我,因为他怀疑我的爱会为某件事动摇——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我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心情有些焦躁起来。这种焦躁让我在下楼的时候发出了好大声音,结果把正用魔法在空中安排座位表的娜娜吓了一跳。她眨着眼睛,发出不理解的杂音,听完我的话,却咯咯直笑,用细长的手指把我的头发撩回耳后。

      “这是非常正常的,小姐!每个新娘,不管先前得到了多深的承诺,爱得有多不容置疑,在真的要得到幸福之前都要产生怀疑,因为她们会对自己说:这样的幸福我能拥有吗?这不会是一场梦吧?即将到来的幸福越大,怀疑和害怕也越深。”她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语调轻柔,“照这么看,小姐未来的幸福和快乐要大大超出别人呢!”

      “真的吗?”我怀疑地看着她。我会怀疑幸福太大了?

      “当然是真的,我见过很多夫人小姐都是这样。”她笃定地说,看见我的神色,又拉起我的手。一个站立不稳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又落到了那个有梳妆台的房间,而这里已经被布置得比先前作卧室时更华丽——全都因为房间中一件架子上的礼服长裙。

      淡金色的层叠裙摆缀着连串的珍珠,细致的地方用分不清颜色的线刻画了暗纹,稍微有风吹动便会呈现流光溢彩的色泽,据说是巴黎一位老巫师裁缝的手艺。

      娜娜打一个响指,那件长裙就飞了过来,我讶然地开口,她却快乐地帮我换起了衣服。

      “只要多做些和婚礼有关的事情就好了!做得越多,越熟悉,越不容易担心!”

      “这只是订婚——放开、我自己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她打发出去,自己穿上了那件穿到一半的礼裙。但不知怎的,这种举动似乎正合我的心意。我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却知道那不是抚慰了所谓“婚前恐惧症”。我只是为穿上这件代表仪式的礼服而感到一种安定。这种安定在娜娜拉着我去看、去管理、去推动那些其实早就准备好的订婚仪式工作的时候,越发加深。走向那个签字台时,我意识到:如果现在就能让小巴蒂站在这里跟我一起签上名字,那种焦躁不说完全消失,也会得到大大的缓解——我只是在用靠近那个仪式、那个签字的办法,试图对抗那让我焦躁也许会让我们分开的不确定。

      “小姐感到好些了吗?”娜娜转头看过来。

      我看向签字台边的小挡板。羊皮纸、墨水和羽毛笔要等后天……我擦了一下上面几不可察的灰尘。

      “好一些了。”我轻声说。

      她欢呼雀跃。我自嘲般在心底笑了一下。

      第二天,我的心情才在核查宾客名单和座次安排表时好了不少。马尔福和不少极端纯血都没来,纸上列了长长一串的名字反而多是魔法部,以及那些我经常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的商业、魔法研究和巫师文艺界的名人。一个叫索尔·克罗克的人旁边甚至还有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名字。

      看到那个长长的名字,我连忙放下看到一半的名单,匆匆跑去阁楼,把“棺材”里那张记录着我还能回忆起的、打中伏地魔的场景的小纸条拿出来。我藏得很深,不得不把那张烧毁半截的里德尔相片,甚至斯内普的毒药瓶都翻出来,才勉强把它扯出来。

      “‘……像黑烟一样穿(?)融(?)了过去……’”

      我跑回那个已经变成更衣室的房间,把它藏进礼服上戴胸花的地方。但刚把它放进去,我又不能不想起,作为仪式的主角,我很难单独和邓布利多相处:首先,签字前我不能出现,而签字要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进行,而签完字,我还要去领舞……

      “有点难办啊。”我自言自语着调整了一下那朵胸花。

      *

      “斯克林杰小姐!——亲爱的,好久不见了,你兄长……”

      男巫的表情在女巫开始鼻血横流的时候变得惊讶。短头发的斯克林杰小姐眼见恭维者变了一副模样,连忙在脸上一抹,看见满手血迹的刹那,她当机立断捂着脸挤进人群,跑起来一路带风。

      “茱莉亚!”

      那男巫急忙追了过去,他们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我在窗前看了一眼用飞来咒偷来的几根又粗又短的茶褐色头发,加进面前的魔药瓶。复方汤剂变了颜色,我喝下去的时候暗自祈祷他们两个你追我赶得久一点。

      把袍子照着茱莉亚·斯克林杰的礼服变形,我从偏门绕了出去,悄悄混进人流。

      今天天气很好。整座庭院都沐浴在璀璨的阳光之中,白色的装饰柱和缠绕的鲜花散发出比阳光更明媚的光芒。一些人聚在铺着白色绣花纹桌布的长桌边聊天,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张饮品点单。

      我在迎宾的地方探头望了望。几只小精灵站在魔法装饰的细拱门边,对着名单和邀请函,用尖细的声音叫着每位来客的名字。

      “斯克林杰!”

      我正在人群里探头探脑,身后的声音却把我吓得够呛。回过头去时我差点往后退一步——阿拉斯托·穆迪站在我身后。他这时还没有魔眼,只是脸上有不少疤痕,但那双眼睛如此锐利。

      我当即准备抽身。退路下一秒却被挡住了,那个人甚至示意我不要乱动似的捏了捏我的肩膀。

      “阿拉斯托。”鲁弗斯·斯克林杰走上前。穆迪瞥了我一眼。

      “茱莉亚不适合待在这儿。”他干脆地说,“见了疤就要晕倒,我希望你以后没打算把她往你的办公室调吧?”

      斯克林杰连看都不看我,“你以为我是谁?克劳奇?”他看向那些来来往往的巫师名流,“这个假期要不是没有这回事,我看他前几天还要带他儿子去和福吉夫妇听音乐会。”

      他说话时隐含着一种轻蔑的意味,天气太热,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行了,不说这么多。”穆迪不耐烦地摆手,“你那个法案怎么样了?”

      “没问题。”斯克林杰答道,又理了理领带,“但我怀疑执行司被渗透了。”他压低声音,“不然阻力怎么可能那么大?”

      “那是当然。”穆迪低声说,看向人群,“我怀疑……”

      法案?我突然想起来,原著似乎写过“1977年法律执行司开放傲罗对不可饶恕咒的使用权”。

      他们窃窃私语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斯克林杰小姐有点怯懦的模样往旁边站,悄悄后退。不远处有个灰头发、方下巴的女巫从树篱边匆匆走来,我借着她的掩护一躲,钻进了人群,找起邓布利多。

      巫师来来往往,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气喘吁吁,被几个穿得像蛋糕的巫师挤过去才突然想起我好像记得甜品桌在哪。

      “我一直觉得应该把柠檬雪宝列入餐前的……啊,”甜品桌旁边,被扯了袖子的邓布利多转过身来,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斯克林杰小姐。”

      果不其然。我在心底笑了笑。

      然而,在说话前,我却被邓布利多旁边那个人吸引了视线。男巫拿着盘子,在大热天里穿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很难说有哪个人会在订婚仪式上穿着这么一身……送葬似的衣服。

      他汗流浃背,正不住地拿那个餐盘扇风。

      “阿不思,我是为了那个来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要跟别的小女孩聊天,我可就必须先找个有冰的地方了……”

      “邓布利多教授!”我回过神,对他做了个口型,“我是雷思丽。”我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从袖子里取出那张小纸条,“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邓布利多接过纸条,掏出一个酷似打火机的东西按下去,霎时,周围的空气不易觉察地闪动一下——回归常态时,和此前别无二致的甜品桌出现在我们身边,只是周围没了别人。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却没消失。

      我不解地看着他。邓布利多回头对他说了什么,他急忙把盘子一扔(我没听到盘子摔碎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

      “啊,谢天谢地,我总算在中暑之前找着你了……雷思丽·莱斯特兰奇。”他从胸前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印有金色墨水的纸,大声念了起来,“本人,索尔·克罗克,受人所托,现将伦敦西郊玛格丽特街19号之房产交与受赠者——”

      那张纸在他念到最后一个词时突然自焚。我往后退了一步。烧焦烧卷的残迹里,他呲牙咧嘴地伸出手,一把闪亮的小钥匙出现在他被烫出水泡的手里。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出现了几道火舌似的线,随着他把那钥匙往呆住的我手里一塞,那些线从中间断掉,消失在了空气中。

      “恭喜你。”他干巴巴地说,“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辛苦你了,索尔。”邓布利多走过来,我看到他手上也有一圈逐渐消失的金线,“只有缄默人的行为能越过法律执行司,戴维斯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高兴?”索尔·克罗克恍惚着看了一眼镜像世界的天空,“啊,对,是挺高兴的,想方设法绕过所有人……写转让契约书……被我妈揪着耳朵问:‘你戈耳工的哪来的房子,还要送给别人?’……”

      他凄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要不是你们说戴维斯的研究手稿都留给我,我才不会半夜两三点跑来霍格沃茨呢。”

      “他留给神秘事务司的确实都会供你随意借阅。”邓布利多说。

      “所有缄默人都能在同事死之后翻看他的研究好吗!”

      克罗克气恼地摇摇头,注意到我的神色,又抓了抓头发。他走过来,把那把钥匙往我手心一按;那里没有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钥匙像金色的液体一样融进了我的手,带着一些欢跃而温馨的感觉。

      “我……呃,我负责‘爱之厅’和‘死亡厅’的研究,是戴维斯的同事,嗯。”

      他像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新婚快乐,他爱你,我走了。”

      邓布利多又按了一下熄灯器,空气再度闪动了一下。我有些恍惚,发现回到喧闹与升腾的宴会时,那个缄默人已经消失了,只有我的手还保持着先前被握住的姿势。

      紫色长袍在我身边抖动一下。我收回手,上面似乎还有那把钥匙融进手心的痕迹。

      我看着它,低声说了一句,“我只是订婚。”我顿了顿,低下头,“他只会给我留东西了,是吗?”

      “他的意思是祝你幸福。”邓布利多轻声说。他看了一眼纸条,眯起眼睛,又转向越来越多的宾客,和人声中逐渐升起的欢闹气氛,“我很快就给你消息……至于现在,我想你该去做准备了。”

      我在离开前想起一件事,回过头。

      “对了,教授。我在被‘他’摄神取念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些……像是记忆的……画面。”

      “那是印记。”邓布利多同样轻声回答。

      他当然会这么说。爱,爱的印记,祝我走向幸福。我回到更衣间时,心底还默念着这两个词。爱。幸福。我换上那件淡金色的礼服裙,珍珠随着溢彩的绸缎流转,在酒杯、鲜花和洒满庭院的仙女之光,还有夏季飘忽不定的热气和巫师们相聚的眼光中,逐渐膨胀、融化,连缀成一条又一条让人目眩的羊皮卷上的黑字。幸福。薄暮之中,我用不着看、用不着听,只在那位见证人宣布让我们签字的时候才能抬起手拿起羽毛笔,却差点把莱斯特兰奇的“L”写成了一个“C”;我身边的人眼见这一幕,羽毛笔停顿一下,随即把他名字的“C”写得板正得突兀,近似那个我匆忙补救回来的“L”。

      那天,小巴蒂见到我时,热情远超我们平日相处的时光。那没有表现在他的举动里,没有表现在那些我们父母在身边时我们出于礼仪的接触之中;但我就是能从他炽热的目光、偶尔不得不说话时颤抖的嘴唇,甚至我们手指间最微不可察的一次触碰中感到他的快乐、他的骄傲、他仿佛不顾一切赢得目标的自信与激情。他没有对我说话,却已经什么都说了;他没有吻我,一次目光相接却比任何一个吻都更饱含热切。他比往常更迷人,始终控制不住地微笑着,握我手的力度紧得前所未有。每隔几秒钟,他就会向我投来视线,那之中激烈如燃烧的大海的眷念和欢乐即使是天使也会羡慕,让我一次又一次从那之中得到越来越多的快乐。有什么能让灵魂变得如淬火铁水般热烈?存在在我们心里的激情。我还能想要什么呢?既然我的太阳已经停留在我身旁。让我展露笑颜,让我得见火光,幸福的眷顾像花环一样落在我头上,我钟情的那颗心只为他而跳动。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这过分的激情让他颤抖、让他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在那个签字终于完成,见证人收下羊皮卷书的那一刻,他手里的羽毛笔突然滑落下去,随着一声尖叫和许多人站起来的声音,他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一片哗然之中我急忙接住他,却听到克劳奇先生低声说了一句“丢人!”;安妮夫人匆匆跑来,被利奥波德伸手挡了回去。

      他走上前,用手碰了碰他的脸,他的额头,就转过身大声说:“没关系!只是激动过度!——有治疗师吗?”

      有些人走上来,利奥波德却只留下了两位。他们把他带进建筑里。我想要跟过去,却被安妮夫人拉住了袖子。

      “噢……别去,别去,亲爱的雷思丽,”她喘着气抚上我的脸,摸过我的头发,“你的脸多苍白啊!你的嘴唇都没有血色了,坐下来,坐下来……他会好的!不要担心!”

      “他会好吗?”我恍惚听到自己问了一句。那种先前困扰我的感觉突然海潮般复涌上来,近乎荒谬的想法冲进脑海,我几乎想要尖叫,想要抽出魔杖,想要抓住某个人质问“难道你们有谁向我隐瞒过他的某种疾病或者诅咒?难道这就是他觉得我会动摇的理由?告诉我!”——

      但我的肩膀被人按住了。克劳奇先生冷漠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我。

      “带她去喝点水。”他对家养小精灵说。然后,他握住同样站立不稳的安妮夫人的手,轻声说了几句话,就转向人群,开始用他冷酷得没有人情的声音安定秩序。啊——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也会恨他。

      我被小精灵拽走,跟着他走到一处门前廊柱的阴影下。他向我递来一杯水,我接过水杯,抽出魔杖,念了一句昏睡咒。把睡着的小精灵放到阴影深处,我快步走进建筑。

      我跑过门厅、餐厅、待客间,跑过一间又一间房间,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把小巴蒂放去了哪里。我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书房,停在门口,想靠在门上休息一下,却听到里面传来的人声。

      “你不能烧了我的房子!”

      “牺牲你一个人的房子,就能把博恩斯、斯克林杰、穆迪——甚至阿不思·邓布利多都弄死,你不会还要衡量吧?”我的心停跳了一瞬,那人讥嘲着说了下去,“我劝你现在就赶紧幻影显形走,也许我等会还能帮你再弄一具尸体……”

      利奥波德似乎是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里面传来了一声爆响。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就像有人突然倒下来一桶冰。我近乎是僵硬地按下把手,旋转把手,推开门。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在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里,我的爱人在书架和两具几乎烧焦的人体间抬头,神情有些惊讶,但并不害怕。他手中的魔杖杖尖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火花。

      他的一截袖子下面露出活动的、骷髅和蛇的标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宛如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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