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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姜蔚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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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在车流中里疾驰而过。
正在家里激情下厨的方遇临时接到一通电话,只能撂下在菜板砧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火燎屁股的穿上衣服就往公安局赶。
方遇,新城公安局刑侦大队里一位刚转正的小警察,专跑外勤,辅助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由此要经手的事情额外的多。
比如现在抓了个杀人未遂的嫌疑犯,特地把方遇逮了过来。
本来想盛宴款待一下远道而来的表哥,没想到家里只留了条砧板上的活鱼迎接。
几个警察围在审讯室外,方遇进来静立在一边,显然审讯刚刚开始,目前还在询问嫌疑人的身份。
一个穿着青绿色衬衫的女人坐在审讯室内,额角有轻微擦伤的痕迹,乌黑的头发略微凌乱,但仍旧得体地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清秀的面庞,双手松弛地搭在桌子上,半点不像刚刚试图激情杀人的罪犯。
“你好,我们是新城市警察局,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蔚兰。”
“年龄?”
“34岁。”
“户籍地?”
“云川市。”
“职业?”
“在新城市人民医院做护工。”
“家庭情况。”
“……父母、妹妹都死了。”
方遇不由和旁边的警员面面相觑。
“有无前科?”
“没有。”
“和被害人什么关系。”
一直很配合的女人目光闪动,否定道:“不,我才是被害人。”
“先说什么关系。”警察强调。
“他是杀害我妹妹姜苒的凶手。”
“有什么证据?”
女人条理清晰,和盘托出:“七年前,他和我妹妹都是云川中学的学生,他与章康合谋,把我妹妹骗到学校的天台上,再推下楼。由于当年他家里有权有势,与警察勾结,将作为证据的照片都头部剪去,自此逍遥法外。”
刑警眉头紧皱:“注意言辞,这个案件经办警方是你们当地的云川市警局吗?”
“是。”姜蔚兰记得清清楚楚。
方遇侧过头小声问:“被害人是谁?”
小警员茫然得摇摇头,“出警只带回来一个人嫌疑人,听说被害人是公众人物不宜露面。”思索一番,不由也开始跟方遇说小话,“七年前的事情,也过去得太久远了吧,她隐姓埋名多年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说明她们姐妹俩感情深呗。”方遇如是感叹。
“我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故事太完整了,更像是受害人家属自行对犯罪情节的假想补充。”
小警员用“惊羡”的目光赞叹这一顿有理有据的分析,方遇克制地嘚瑟着笑了一下,继续听审讯。
“那么你此次的故意伤人应该是早有预谋?”
“是!”女人眼神阴骛,面目狰狞,片刻又像回忆起往事,仰起头,压顶的黑色天花板迫近,好像连肺腔里的氧气都被压缩,令人窒息:“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父亲在我小时候因为车祸落下残疾,那时我妈正怀着我妹,一朝把她生下来就如释重负的远走高飞,留下几千块钱,两年后父亲重病难愈死了。”
“姨妈看我们可怜收养了我们俩,于是家里入不敷出,高考我如愿考上心仪的大学后,以为一家人就能好起来,”女人闭上眼,湿冷的泪从颊侧滑落,“但那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说道关键的地方,女人语气一顿,正在疯狂记笔录的记录员缓口气。
女人回答的问题与提问风马牛不相及,小警员又开始跟方遇咬耳朵:“姜蔚兰说的感觉和案情毫不相干,为什么他们不打断?”
“犯人倾诉欲强烈,对案情侦破有益无害,何况她是云川人,局里没有与她相关的卷宗,她交代得越多,细节上我们能核实得就越多。”
“万一是她自己编的故事?那我们不是被带偏了?”
“所以我们兄弟俩马上就有活干了……”
“诶,你们俩……方遇,你带着你师弟联系云川市警局,调取她妹妹姜冉案件卷宗,过几天再找人走访一下新城医院,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如何。”头顶亮蹭蹭的老警察走过来嘱咐两人。
“是!”
“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瞪着眼睛表示“你乌鸦嘴”,一个用眼神回敬“不关我事”。
“作为家里经济缺失部分的补偿,我妹妹在招收未成年的黑店摊贩底下做帮工赚钱,在那里,她认识了章康。”
“你如何确定两人认识?”
女人阴恻恻地一笑:“因为我曾经妹妹告诉我,她撞见章康杀人了。”
“!?”
审讯室外,刑警们不由呼吸一窒,这命案怎么一条接一条?
“撞见章康杀人?”警察质疑。
女人身体前倾,“对,当时我跟我妹妹都很害怕,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报了警,但是他无罪释放了,进去的是另一个人。”
“……你还记得章康杀人的时间,地点和作案方式吗?”
“也是七年前,大概是夏天,在云川中学后面卢阳大道的后街,杀人方式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警察,这么吓人的事,我也不会问这么多细节。”
后面的老警员再次眼神示意方遇,方遇姿势端正行礼表示收到。
“你们报了警,章康有没有报复你们?”
“没有,他好像不知道我们报警了。”
“你为什么不觉得推你妹妹下楼这件事不是他的报复?”
“我开始也以为这是报复,当那些剪掉头的照片摆在我眼前让我辨认时,我甚至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云川警局的警察告诉我,这是一场情杀。”
“情杀?”
“对,情杀,他们告诉我,章康喜欢照片上的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喜欢我妹妹,所以章康认定是我妹妹勾引了这个人,所以他要杀了我妹妹。”
“章康应该是男性?”
“对,他喜欢男的,他喜欢的人,就是宋慈。”姜蔚兰一字一顿,恨不得把这个名字的主人挫骨扬灰藏匿齿间。
宋慈?这名字好耳熟,倏忽一张艳丽的面孔恍然出现,方遇瞪大眼睛,像是挖到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大明星过去的隐秘,一群人支起耳朵。
“为什么确定无头照片的主人是宋慈?”
“这是章康判审后我才确定的,判决前我一直害怕章康像上次一样被无罪释放,”姜蔚兰的指甲深陷皮肉,“直到章康入狱,我忽然翻到妹妹坠楼那天给我发的一条消息,我才惊觉,杀人凶手不止一个人。”
“短信内容是什么?”
“警官,你会在目睹一个杀人犯杀人的场景后,单独去应约吗?”姜蔚兰似乎只需要一个沉默的听众,“我见过章康最后一面,质问他是不是有帮凶,被剪掉头的照片里面的人是谁时,他一直很沉默,最后我嘲讽他,照片上他喜欢的那个人不可能喜欢一个杀人犯时,他情绪特别激动,冲我吼:‘不可能,他跟我是一样的人。’”
姜蔚兰的手停不住地颤抖:“跟他一样,杀了我妹妹的人!”
“你所讲的事情大部分是主观判断,没有确凿证据。”
“有!”姜蔚兰身体大幅往前倾,神情迫切,像是急于取信:“一年前,有人给我寄了一本日记。”
“谁的日记?”
女人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男生的偷窥日记本。”
对面的警察脸上更古怪。
“里面全是宋慈的照片,从少年到青年,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直到后来还有残缺不全的日记本寄过来,日记里出现了我妹妹的名字,纸上有干涸的血迹,我突然想起了章康,久违的名字……”
姜蔚兰微笑起来。
“但是有很关键的一点,宋慈没有杀人动机。”
“这也是警察办案致命的一点,因为他只是个变态杀人魔,没有作案动机。”女人冷厉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