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梁》9466

7、第 7 章

　　京玉换成自己的衣服后推门而出，心不在焉的被门框绊得往前踉跄一步，差点扑到胥梁身上。结果她自己扶着门框站稳了，硬是没倒在已经站起身来想扶住她的胥梁身上。

　　胥梁的手停留在空气中，默默的收了回去。

　　京玉臂弯里是抽空抚平过褶皱的西装外套，她递给胥梁，“胥先生，谢谢你的外套。”

　　胥梁接过，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陷入沉默。胥梁该走了。“我公司还有点事，就不回去了。你回会场坐着吧。”

　　这么突然？京玉惊讶。她应下了后跟着胥梁走出狭窄的化妆间才突然想到，这不是在给瞌睡的她送枕头吗！她一个活动还没结束就换成了自己衣服的礼仪小姐，万一有人挑她的刺扣钱怎么办？但现在，嘿，胥梁也走了，那她的工作岂不是名正言顺的结束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有点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京玉笑得过分开心。“我送送您可以吗？胥先生。”她没别的意思，完全是想谢谢胥梁今天的数次出手相助。

　　胥梁只见得她的笑容满溢。他想，他要走了，京玉就那么开心吗？

　　但他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说好。

　　穿过挂着用陶土和打磨过的樱桃木制作的传统版筑壁画的长廊，到达顶部放置巨型形似海浪的大理石雕塑装置、墙面用掐丝珐琅工艺复以丝绸作品装点、地面中央放置铜管符合材料制作的树木形态雕塑的小厅。灯光在顶部无数个菱形分割面上绽放折射，透明玻璃门外透进一抹血橙红色夕阳。

　　胥梁背影挺拔，气度不凡，与此地相得益彰。每一处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美，闻得到水冷堆金沉甸甸的气味。京玉跟在他身后，头一次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点。

　　和胥梁短暂的几小时像做梦一样。京玉贪心，甚至贪得无厌。她觉得胥梁对她很友好，但又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一个信号。她从帆布包里左掏右捡，找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拿刀歪嘴笑的屠夫小猪玩偶。这是她买来给自己当包挂的，千挑万选到的最喜欢小猪。

　　她有点忐忑的攥着这只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到了门口，一辆纯黑描金线的RR早已等候多时。司机看到胥梁后打开了后座的门，胥梁停在车前，回头和她道别。

　　后座上还有一个由于非常好奇所以一直不停在伸脖子往外看的何钟卿。

　　何钟卿看到胥梁和京玉一起走出来的场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什么情况？胥梁旁边跟着的这礼仪小姐怎么突然换了套衣服？两人为什么看着跟对情侣似的？这不是刚还不认识吗，现在怎么熟到走路都快挨在一起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钟卿盘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看老板略带褶皱的外套和换了衣服的京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邪恶想法。

　　京玉叫住了胥梁，双手递出自己的小猪玩偶。“胥先生，这个送你。”她给得忐忑，不是很有底气。

　　胥梁的眼神下落，在这只猪上停留。

　　没有动作。

　　他不喜欢收礼物。

　　想送胥梁礼物的人多如牛毛，送什么的都有。他很不喜欢收礼，因为麻烦。但是做到他这个级别不收礼是不可能的，他有专门的公关团队，会负责这种受送礼业务。私人的礼更要看人，除了他的真朋友们，其他的一概不收。

　　更何况，哪个男人会喜欢玩偶。他多看了两眼这只小猪，看不出什么特别，唯一特别的可能是这只小猪造型，恶劣可爱，长得像她。

　　“不——”胥梁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哪知京玉刚好开口和他撞上。胥梁礼貌的停下话音，示意京玉继续。

　　“我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就想送你个礼物来着。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可以收下我的谢意之后扔掉，反正你扔掉我也不会知道的，但是你现在收下我会知道。”她很诚恳的表明自己确实不在意他是不是接到手后下一秒就丢掉礼物或转手送人，只是在意此刻他愿不愿意收下她的谢意。

　　好特别的劝法，胥梁倒觉得她还有点语言的艺术。他盯着她看了又看，像是在通过她的言语窥探她的内心。

　　这种眼神京玉未曾见过，是一种不带掩饰的直探，不令人觉得恼怒，也不令人觉得羞愧。或许这也由于被探者毫无任何遮掩意味，她只是有点害羞，脸被看得跟小猪一样通红，很快无处遁形。好吧，或许，对他的企图也是要遮掩的。

　　京玉脸颊的温度高得受不了了，干脆把猪往他手里一塞。

　　“送你啦！”

　　胥梁最终拿下了这只猪，对着京玉说了声“谢谢”，上了车。

　　纯黑幻影缓缓驶离，在外面看上去一片漆黑的窗里，胥梁始终注视着她绯红的脸。

　　/

　　胥梁打开手机，第一件事便是翻看她的朋友圈。名字叫什么，签名是什么，每一条动态都细细看过。

　　就像现在的人喜欢在社交媒体上放朋友圈三件套让别人来猜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人愿意展露出有效信息拼拼凑凑能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胥梁不是侦探，但通过细节识人的能力他具备完善。最后他的结论是：惯会隐藏，品味不错，很有自我。

　　闭上眼，胥梁揉了揉太阳穴。他有强烈预感，他会和这个年轻女孩发生些什么。在人生的前三十几年，他几乎无此预感。

　　那么，他需要，做点什么？

　　胥梁露出迷茫。工作、事业、学习的解法简单易懂，努力自会有回报。但他对感情并无把握，他不擅长于此，且有轻微洁癖。

　　但他觉得有些不妙的是，京玉看起来并不像有。他对感情的高标准严要求万一她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何钟卿已经回望了胥梁至少四次，老板明明刚刚说上了车之后要立刻接进电话会议，现在，何钟卿都已经在线上会议听了半小时了，胥梁还没有加进去。

　　“咳咳，老板。”

　　这次线上会议胥梁叮嘱过他要好好听的，何钟卿不得不提醒老板，这时候进去听正正好，是最关键的部分。

　　胥梁突然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务正业。他把手机重重按关，熄掉了的黑色屏幕上倒映出他那张充满困惑但春心萌动的脸。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疯了。

　　然而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起，几声连续的震动袭来。

　　胥梁打开对话框，是京玉。

　　京玉：胥总，你觉得那只猪可爱不？你喜欢不？
　　您不会真的丢掉吧？

　　胥梁刚接进会议的心就散了。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已经错过了这次会议。索性朝何钟卿做了个手势。“你跟完全程，等下交meeting minutes给我。”

　　何钟卿：？

　　胥梁不再管，点开和京玉的对话框。

　　胥梁：你为什么总是预设我不喜欢它？

　　京玉正和化妆间里坐着，吹着暖烘烘的热空调，干脆利落的倒在沙发上休息。

　　京玉：主要是你也没流露出半点喜欢的样子啊？

　　胥梁：我喜欢。

　　京玉抱着手机“嘿嘿”笑，引得过路的人都看过去。

　　京玉：是吧！它真的很可爱！
　　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胥梁也抱着手机在幽暗的星空顶下打字，噼里啪啦，回得极快。

　　胥梁：我不是儿童，不会给玩偶起名字。

　　嘿！京玉这就不乐意了。

　　京玉：原来我是儿童。我给它起了名字。

　　说了起了名字，又不告诉他，那就是在卖关子。胥梁很有耐心的问她。

　　胥梁：什么名字。

　　京玉：猪杂。

　　……

　　胥梁在车里无语凝噎。这要他怎么回啊？

　　胥梁：不要叫这个。

　　京玉：那你起一个。

　　胥梁：猪头。

　　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抱着手机开始笑。

　　等胥梁意识到他的工作会议已经结束而自己一点都没听完全在和京玉聊天的时候，京玉也被活动结束后进来的其他礼仪小姐打趣得愣在原地。

　　“笑得这么开心，是在跟你的男朋友聊天吧？”

　　京玉被当头棒喝，僵在原地。

　　真是非常糟糕。

　　她完全忘了自己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