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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德法瓷结局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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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德,他怎么样了?!我可以见见他吗?!”
法焦急的问道,碍于美的关系,他一直未能从德口中得到明确的消息。
不过,德在第二日就出现在了联大,彼此不着痕迹对视之时,德的肯定让法明白德已经把瓷救了回来,所以法在这两天才能一直按捺得住,直到今天终于有机会在私底下见到了德。
“他还没有醒。”
德的声音比以往更沙哑,那是一场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手术,现在德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在手术室内的所有惊心动魄。
医生的手从来不会有任何颤抖,可第一次下了手术台的德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他可以推脱成高强度抢救的疲惫,但德知道他的身体远远未达到疲劳的程度。
法总说德不近人情,说他冷着一张脸往那一站,死神都会被他吓跑,自然而然也不敢抢夺德手术刀下患者的性命。
只有德自己知道,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自己从未敬畏过生命。
‘医生’不过是他兴趣使然所选择的职业之一,与其说在手术台上拯救他人,不如说德着迷于操控他人生命的快意,肆意妄为的将生命在生与死之间来回拨动。
然而这一次他在术中,德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紧迫,不是来自于法的威胁,也不是来自于未来美的一系列发难。
是德穿好手术服,拿起手术刀,看到那个安静着躺在手术台上黑发的青年时,初次他心中诞生起了一个念头——
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自己的手术刀下。
瓷的身上中了四枪,全部集中于上半身,侧腹一枚、肋下一枚、肩膀一枚以及最重要穿透了他心脏的一枚,按照弹孔的痕迹来看,他似乎是替谁挡了子弹。
他苍白的面上罩着呼吸机,些微的呼吸连雾气都无法产生。
脸上赤色的血迹未擦拭,落在他的肌肤上像是糜烂艳丽的红花,宛若汲取着瓷仅剩的些许生命力,盛开在他的脆弱与濒死之上,妖异又夺目。
戴在手上医用的手套染了血,一枚子弹的取出落在碟中发出一声轻响,德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生命之沉重。
他手中的刀锋染血,伴随着仪器冰冷的声响,鼻尖是消毒药水与淡淡的血腥味,这是德早该熟悉的环境,可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害怕,害怕自己救不回自己的病人。
“我会救回你。”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之后,冷硬却有着与向死神手中夺回一切的笃定,紧绷的精神让德从未如此专注,所以他没能发现紧闭着眼睛的瓷,睫毛微颤了一下。
直到剩余三枚的弹孔取出,直到瓷停止三分钟的心跳再次响起,直到瓷脱离濒危的状况后,德才脱力的撑住了术台的边缘,他术服内被汗水浸湿,微喘着平息着气息。
“转入重症病房,24小时看护,苏醒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德摘下了口罩,冷峻深邃的五官上少有的带着些许疲惫感,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他来不及休息,也无法关注瓷后续的状况。
为了不引起美的注意,他需要尽快出现,瓷也需要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被美发现到的地方。
他重新换好了衣服,大步往外走去:“法那边情况如何?”
“比较顺利,美已经查到日韩的身上了,我们扫尾很干净,就算他们要查那批雇佣兵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柏林跟在德的身侧汇报着说道,“还有当时瓷中枪的具体报告—是否要现在……好的。”
“前三枪确实是雇佣兵开的,但不是对瓷而是对美,他们的计划是击毙美后,活捉瓷。但没想到的是,瓷会替毫无发觉的美挡了枪口。”
“击中他心脏的最后一枪则是隐藏身形在不远处日开的。”
“嗯。”
德的脚步微顿,原来这就是有一枚弹壳不一样的原因么,“他们的话真实度有多少?”
“百分之百,德意志先生。”
柏林为德打开车门,他低声说道:“这是他们拿命说的。”
随后他坐上了驾驶位启动了车,他们接下来要去机场,飞去联大。
“难怪……”
法听到德的转述后,他呢喃了一声,“难怪美要发疯,原来是瓷救了他……”
换做是法的话,法估计自己得疯掉,救了自己的人不仅被他人掳走,还生死不明,这时还被杀人凶手无端挑衅,法心中一片唏嘘。
“瓷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柏林和慕尼黑在分别看护他,不必担心。”
德对美和日的狗咬狗丝毫不感兴趣,他看向法,目光带着审视:“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是,瓷后续该怎么处理,或者说‘我们’的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美现在地毯式的搜索,豺狗似的咬人,德保不准法的想法是否会动摇,他可以保证瓷不被美发现,且能够在安全的环境下养伤,可如果法……
法没有察觉到德带着隐晦的危险,他向来对这些不太敏锐,法以为德在担忧他们的处境。
他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很快美就顾不上找瓷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
德话中指的是法与另外两常,法自然也明白德想问的是什么,可他实在是无心这些事情:“反正美要倒大霉了,哎呀不说这个,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瓷?”
“明天,他应该快醒来了。”
德暂时没有对法吐露他后续的计划,一切等法明日见过瓷后在谈。
第二日,在他们抵达前夕,瓷已经苏醒过一回了,他现在无法坐起倚靠在床头,只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任何些微的动作,哪怕是呼吸都会撕扯到心脏上的伤口,带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法隔着玻璃看到瓷无助又虚弱的模样,顿是一片心疼又焦急,“磨蹭什么啊,好了没?”
德在听柏林的汇报,听到柏林说了什么后,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点了点头:“慕尼黑,你先带法去做消毒,然后再带他进去。”
法才不管柏林和德说了什么,他现在满心满眼全是里面那个看似脆弱又坚韧的青年,抓着慕尼黑:“快快快!”
慕尼黑无奈的说道:“医院里不能奔跑,不能大声喧哗。”
“好好,我知道了,快点快点。”
等法一阵风风火火走了之后,德才向柏林又一遍确定:“他真的失忆了?”
“是的,德意志先生。”
德翻看着柏林的报告文件,慢声说道:“他没有伤到脑部神经,就算短暂休克也不会造成太多记忆缺失,你已经确认过他丧失了手术以后的全部记忆吗?”
柏林回复道:“准确的说是,他记得他获救的瞬间以及在手术台上关于您的些许记忆,至于…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德在听到柏林说到‘关于您的些许记忆’时,翻着报告的手指尖微顿,他抬眼看了柏林一眼:“看来你还不够忙。”
柏林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先生,并不是我在调侃您,而是他确确实实是这么反应的,不然您可以亲自去见见他。”
“嗯,我会的。”
柏林接过德丢回给他的文件,看到德往法离开的方向走去,他没回头:“柏林,下次不要用这么浅显的激将法了。”
“好的,德意志先生。”
明明德是将瓷救回来的那个人,却偏偏不知道为何不愿去见瓷,柏林脸上的笑容未变,办法再烂,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隔着单向玻璃的时候,法还未能直面感触到瓷的病弱,直到他走近了,才发现瓷比他想像中的更加虚弱,也比他想像中更加的顽强。
他似乎只清醒了刚才那么一会,便又陷入了短暂的昏睡当中,一截苍白的皓腕上埋着留置针,漆黑的发落在额上,陷在白色系的病床里,衬着他愈发薄弱与毫无生气。
法的呼吸都变轻了,他的视线无法克制的落在瓷的身上,他仿佛是一株新生,又饱受裂风凌虐过的幼枝。
与其担忧他是否一碰就碎,不如说法为他仍然烧灼着的坚韧而吸引——
他还活着,德真的把他救回来了。
法伸出的手轻轻的落在了瓷的手背上,指尖触及到的是一片冰凉。
留置针内毫无温度的点滴让瓷的手比冷无比,法的指腹下几乎都能感触到那根埋在青色血管里细长的针管。
法忍不住轻轻勾住了瓷的指尖,纳入手心的冷意,让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与瓷初次见面时,他落在自己耳边呢喃般的亲吻。
法拉起瓷无力的手,贴上瓷冰冷的指尖,倾听着他微弱的脉搏声,仅是自己的一点温度也好,他想让瓷的身体暖起来。
他在得知瓷中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往叙利亚赶去了。
在机舱内干坐着的时间令法焦急难安,攥紧着手心,浑身发冷,闭上的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
是他鼓动德帮自己争取新生意识体,法早就清楚德愿意与他合作,看上的是他们获得瓷后可带来的庞大利益,毕竟这要比他们眼睁睁看着美毫无作为就把瓷收入囊中要来的多。
法想起了德对自己提议的认同,他当时还担忧自己该不该把德拉下这趟浑水,法的嘴角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现在想来是德早就在等自己开口了。
在德,不、在那些冷血家伙的眼里,瓷不过是可以放在天平上可以用利益换得的等价物品,谁会管物品的意愿与死活呢?
思及此处,法碧色的眸子里沾染了些许悔意,他又何尝不是其中一员,计划的危险性德早就与他说过。
但在‘得到瓷’这个令他无比诱惑的念头下,法选择同意了德的做法,他忽略了瓷自身的想法,也过于高看了德的缜密。
法握住瓷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前,模糊了他的模样,无人瞧见法现在的神情,唯有从他咬紧的牙关能够看出他情绪的不稳定。
与其他三常比起来,法不太像一个常任理事国,他总是无忧无虑着,也没有属于艺术家的忧郁与自哀。
每天的烦恼似乎只存在于今日用哪一种香水,晚上品鉴哪一瓶红酒与珠宝,又或者该去哪个街头采风之间。
最严肃的事情可能就是与英的那些纠纷,时不时互相使绊子,讥讽几句罢了。
这算的上什么?
明明他只是想和瓷…
想和那个清冷如画般的人再次相处罢了,不论是在法兰西的街头漫步,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都好。
法喜欢瓷望向自己干净纯粹的眸子,带着点儿笑意便会让人觉得亲近又真挚,眉眼含情般水光潋滟。
他喜欢与瓷呆在一起,即便他们的相处只有短短三天,却让法无比自在与轻松,宛如像面对自己所热恋着的艺术一般。
新生的意识体好似一张白纸,又更像一面镜子,何人如何对待他,那他便会抱之相同的、更加赤忱情感回应对方。
如同法倾注了无数感情的画笔所做出来的画,瓷对于法来说,是他所钟爱的画卷成为了人,让他有了亲手可以触碰自己理想的可能。
这般,法又如何愿意将瓷拱手让人,又如何甘心让美那种疯子得到瓷,让明珠蒙尘。
‘既然我也是常任理事国之一,为什么得到瓷的不能是自己呢?’
这个念头像生了根一样扎在法的脑海里,可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导致瓷出了什么意外,法不会想原谅自己。
瓷的掌心里落下了一滴灼热的泪珠,烫的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在法屏息紧张的视线下,瓷缓缓睁开了眼眸。
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沉重的眼帘寸寸的抬起,法看到瓷失焦的瞳孔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握紧了瓷的手。
法的声音很轻,语气饱含着小心翼翼与紧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
声音……有些熟悉。
瓷的意识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事发时的枪响声,别人的惊呼声以及自己身体骤然袭来的剧烈痛楚,有烧灼般的血落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视线瞬间的昏暗,身体极速流失着温度,痛到极致后是一种切断神经的麻木感,让瓷明白自己可能要死了。
轻微的颠簸感,好似有人移动着他的身体,陷入混沌的黑暗之中,自己的手被人握着,紧紧的传递着炙热与充斥的挽留。
“瓷,不要睡!醒一醒!”
法的手上沾染到了瓷掌心的血,心慌、担忧、害怕所有的情绪都混杂在了一起。
在抵达之前法又接到了瓷濒死的消息,他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恐慌在见到瓷的时候瞬间放大。
“你不要死!醒一醒,不要睡——”
法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惊慌,紧握着瓷的手,他的脸上沾到了瓷手上微微有些凝固了的血而不自知。
哪怕瓷的身上做了紧急治疗处理,可源源不断的鲜血还是浸湿了纱布。
不仅是叙利亚医疗水准的不够,更多的是瓷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不论是他步入倒计时的生命,又或者是在被美之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中枪后的记忆与之前的记忆模糊着好似混在一起,在瓷快要分辨出来的时候又骤然碎裂。
有人在和他焦急的说什么,可瓷看不清那些画面,也分辨不出他的面孔,与张合着说着什么的唇。
寒冷从四肢往上蔓延,沉疴的黑暗在对瓷发出邀请,在意识被吞灭之前,他终于分辨出眼前人在反复对他说什么。
他在说:“活下去。”
“我不要你死。”
被遮住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法的脸上没有了血迹,可他握着自己的手,和当时一样充斥着无言而坚定的挽留。
他在渴望自己的回应。
疼痛不止让瓷的思绪慢了半拍,更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尝试动了下被法握在手中的手指,下一瞬就碰到了法对比他而言更温暖的手心。
瓷顿了一下,随后用了点力,回握住了法的手。
那力道轻的像是一根羽毛,已经是瓷现在能够所用的最大力气。
只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动作,却让法的眼眸微微睁大,肉眼可见的神色染上了欣喜与高兴,“你…”
他刚想说什么,德推门发出了些许声响,可法舍不得移开一寸视线,他说道:“德,瓷给我回应了!”
“他、他还记得我!”
“我能感觉出来,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法小心翼翼的将瓷的手背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他看着青年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痛楚让他的眸子里蓄着泪水,随着轻眨着眼帘,缓缓的从微红的眼尾滑落。
他从慕尼黑口中得到瓷可能失忆的消息后,说没有松一口气是不可能的。
比起忘记美英,忘记那场可笑的争夺新生意识体的游戏,法更庆幸的是,只要他和德不说,那瓷将永远都不知道,他们是害他差点死亡的凶手。
隐秘又恶劣的念头,让法唾弃自己的低劣,可又无法克制般的冒出更多的贪念。
现在只有德和自己知道瓷还活着,无依无靠的新生意识体,真的……就这么落在了法和德的手上。
无论他们对他做什么…
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