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天赋(下) ...
-
回到房间,钟朔将外套挂好,心里仍惦记着方才的话,边打开行李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边问:“为什么说是好事?”
林昶笑眯眯拉过钟朔,顺势将她抵在洗手间的玻璃拉门上。夜灯温暖柔和,将气氛烘托得私密舒缓。
他低头看她,眼中漾起热情,如火。他声音压得很低,气息烫着她的耳廓,“生意咯,不用去招揽,自己找来。”他嗅着她鬓边的香气,含混低语,温热的唇贴上她耳后那片薄薄的皮肤,“不相干的外人,不理他们……”
他一双手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游移,滑过纤细的腰肢,贪恋地揉搓她背上凹陷的脊椎,一节节摸过,数着她越来越乱的呼吸,“阿朔,”他唤她,说得像熬稠的糖,拉出黏腻的丝,“我想你。”
舌尖的舔舐带起一阵酥麻,从耳朵扩散到全身去,背后那只手更是带着电流似的,火热滚烫。钟朔浑身一颤,胳膊攀上他的脖颈,掌心被短促的发茬扎着,越发惹得她心痒。“我在这里呢。”她仰起头,踮着脚,眼神迷离地吻上他的唇瓣。什么羊驼、什么商场、什么噩梦、什么旅途疲惫,都消散到九霄云外了。
就在她丹唇轻启,舌尖触到他齿关,气息即将交融的瞬间——林昶突兀地停住了。他抬起头,拉开距离,退了一步
未完成的吻悬在半空,钟朔唇上一凉。她一愣,眼看着林昶的热情迅速褪去,一盆冷水浇下来似的。
她霎时满脸通红,说不准此刻是气恼还是羞涩。按理说都不至于,毕竟他们恋爱了十来年了,老夫老妻早没了那种青涩。
所以还是气恼多些吧,就像猪八戒乐呵呵地背着媳妇,突然发现背上那个是孙猴子。她想到这里,把自己逗笑了,烟波一转,问道:“你怎么了?”
林昶心虚地避开了对视,眼神又迅速回来,笑道:“那个,小晚回来了。羊驼的事,我得嘱咐他几句。你先冲澡,我很快就来。”
钟朔看着林昶的背影冲出房门,情绪打起褶皱。她推上房门,寂静落,方才的温热、喘息、粘腻,都像被截断在了另一个时空。
她后背靠在门上,忽然觉得,爱情就是一场戏,是整部电影当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段。陷入爱情里,人人都是戏子,涂抹上看不出底色的油彩,夸张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每一寸触碰、每一次呼吸。
在爱情里,最怕就是对手先出了戏。她还在念着滚烫的台词,他却听见了场记板落下的声音——“啪”一声,戏散了,他干净利落地转身卸妆,徒留她一人,还披着全套的戏服,愣愣站在骤然亮起的灯下,被晃得眼睛生疼。
钟朔抬手,轻轻按住左胸。掌下,心跳还未从完全平复。她本该为林昶收放自如的“演技”感到心寒的,可她没有。她心中泛起的,是纵容他的柔软。
是因为她比他年长两岁么?一时间,她看不透他,也看不透自己。她摇了摇头,将无解的情绪,连同未褪的躁动,冲进淋浴。
林昶快步下楼,去客厅取了一枚铃铛,又上二楼,握起拳头往林晚房门上砸。那扇门似乎知道林昶的意图,适时打开了。林昶的力气都砸在了空气上。林晚站在门后阴影里,一双狐狸眼冷冰冰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亮着。
“演什么鬼故事呢,你。”林昶随手打开灯,眼珠往天棚上瞟了一圈,把那只铃铛举过头顶,晃了晃,“这玩意,哪儿来的?”
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表面纹路流过一道金光。
“进来说。”林晚侧身让开。眼看着林昶大咧咧就要往他床上躺,他准确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坐那边去。这铃铛跟羊驼一起来的。上面刻着传声法阵。中午还有个马半仙找温珉麻烦。我刚才去温珉说的地方找了一圈,没见着人。”
“能找到人才怪呢!榆木脑袋。摆明了来试探,还等你回去逮他?”林昶揉着屁股坐进了林晚书桌前的人体工学椅里淘气地转了几圈,“椅子挺舒服的,把链接发我。”
“……说正事。”林晚真心没眼看一千几百岁装幼稚的林昶……“早上有一只鸟来看那羊驼,温珉说,它是它的朋友。后来我问了他,他说他能感觉到动物想表达什么,不是听见语言,是直觉,天生的。”
通晓兽语不算什么高深法术,不过只能临时用一用。哪怕由动物修行而来的精怪,也不能凭空听懂其他物种的话。林昶转着眼珠琢磨温珉那个红脑壳,“天赋吗?小晚,你觉不觉得温珉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纯净得……像蒸馏水。”
林晚摇头,“没有。为什么?他很吵。”
“算了。跟你说这个,白搭。还是直接去友谊商场问个明白比较省事。”林昶登时起身就往外走。
林晚问道:“现在吗?”
“现在不行,我要回去陪阿朔,她明天进组。后天吧。”林昶说着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又回头笑道:“上次尹白送你的清根果,还在吗?”
“在。”
“给我,我画张安魂符。”林昶熟练地到林晚的书柜里找出一支三寸来长的定魂香点上,又找出空白符纸、朱砂、辰砂、云母粉,以及那颗清根果。“上次那张用掉了。正好,加上这味静心的药材。阿朔的魂差点儿飘出来,不镇着些我不放心。”
林晚站在窗前看林昶忙忙叨叨,又是捣果浆,又是研朱砂,又把香灰和各种材料混在一起,调成墨汁。他懒得再看,转身望向窗外。香气在空气中飘荡,窗外的声音模糊不清,霓虹灯光像散落的彩色糖果。夜色已经彻底淹没了巷子。
这条巷子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变迁,墙头的砖粉剥落又刷上新漆,门前的路挖了又铺。只有屋里的人,还守着和当初一样的心事。他还是看不懂这世界,林昶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固执,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更长久,长到永恒。
身后林昶欢呼一声:“成了!我走啦。等去商场时候,带上温珉一起。我倒要掂掂这小子的分量。”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眼前黑了。林晚难得勾了勾嘴角,因为林昶居然记得帮他关掉灯。夜色越发弥漫上来,浸透了他。他静静凝望窗前树影摇曳……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本章完——
附:子母传声铃
据《万相异物考·人部·器造卷》所载:
子母传声铃,成对炼制的低阶法器。多以铜、铁等良导灵材铸成,铃身铭刻微型传声法阵与隐秘追踪符纹。
“子铃”随身,“母铃”持于施术者手。摇动母铃,可循法阵联系,兼具传讯与定位之效。此物多用于监视、追踪,或作简单信号联络。
然此铃法力微弱,易受强力结界或干扰法阵屏蔽、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