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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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吵架大概是他和他爸吵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次。
何璧看着窗外，单调的山，滞留的云，灰暗的建筑，死气沉沉，脑海中不由浮现了一周前出门时他爸说的话。
“你有本事踏出这个家门就别给我回来！去找你那水性杨花的妈，我倒要看看你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我找人给你弄完学籍你就给我滚回那个破县城！一辈子别回来了！”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吧！？嗯？？！你信不信……”
他出来后找发小屈言说明了情况，去屈言名下的一个小公寓住了一周，然后被他爸的秘书找到送了点关于他自身的资料，被一张车票送到了榕城这个小县城，他母亲的故乡。
说来他家的关系一点都不复杂，不过是家境不错的他爸与小县城出身的他妈看对眼了，两人结婚后迅速生下了他，随着他的长大，两人离心，他妈在他10岁那年走了再没回来，他爸从那时给出的说法便是他妈和别的男人鬼混去了，不过这种东西无从考证，这次吵架跟前几次一样，他忍受不了他爸对他的指手画脚，无论是偷偷学的吉他，还是他的择校选择，亦或是家里无时无刻充满的怒骂，诋毁，酒气，烟味，还有有关他爸所言的他妈的一切。
所幸这一切都在今天随风而逝。
何璧长舒了一口气，将视线从出租车窗外收回，现在他已经到榕城了，坐在了去往他外婆留给他的房子的出租车上。
他外婆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系，自他母亲失去消息后也没断，房子是外婆两年前送给他的，然后就打道回乡村去了，说是要体验休闲生活。
前两天他外婆给他打电话，知道了他被他爸赶出来的消息，便让他到那套房去住，还说请人帮忙打扫，让他放心住。
出租车司机是个闲不住嘴的，这一路上话题从榕城房价扯到他的三岁女儿，他都简单回应着，然后现在扯到他身上了。
“诶小伙子，我看你才十六七岁，来这边旅游的？”
“不是。”
“我想也是，我们这地没啥好看的，那是来探亲的？”
“不是。”
“那是来干啥的？主要这路堵得让人心慌，不唠点啥我总觉得有点干巴。”
何璧抬眼看了看堵着的高速路，又瞟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出租车司机，目测三四十岁，他左手搭在车窗上，右手散漫地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按两下喇叭，比起他爸，这人很正常，淳朴得让人心安。
他判断完毕后将视线重新放到窗外，“来上学。”
“嗯？上哪啊。”
“不知道，我转学来的。”
他爸那秘书给他的资料他没细看就坐上了来榕城的火车，现在还在行李箱塞着。
“啊，我们这有个普高，有个职高，其实都还行，你去哪所都不亏。”
何璧没回话。
这时，前面的车动了，出租车司机分神去启动车，跟了上去 。
他没听到何璧的回话，便也不再说了，他跑出租车五六年了，遇到的怪人不算少，像后座这种上车后就一直盯着车窗外，不玩手机，寡言少语的奇怪少年比起那些耍酒疯的可好太多了，人家不爱说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吵人家。
想通后，他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开车上，接下来的路没什么堵的，他准时将何璧送到了花柳小区，是榕城这个小县城的中心地段的小区之一。
“诶要不要我帮你搬行李箱啊？你背着东西怕是不方便。”
“不用了，谢谢师傅。”
何璧回话间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行李箱，将出租车后备箱的门关上，“好了，师傅慢走。”
“好嘞，记得五星好评哈。”
出租车向左汇入了车潮。
何璧按着记忆中外婆前两天打电话告诉他的位置，一路问着到了花柳小区的5栋4楼，这栋楼有12层，却只有一个电梯，他拉着行李箱进电梯按完4的按钮后，电梯慢悠悠的上升，灯一闪一闪的，出来后站在402的门前，何璧这时才乍然想起，自己没钥匙，进不去。
他记得他外婆说找人帮忙打扫卫生，打扫完会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盆栽下面，但现在的情况是，门口干干净净，别说盆栽了，连一根草的没有，更别提钥匙了。
难不成那人还没来？何璧皱了皱眉，将吉他包放在行李箱上，把关机了一天的手机按开机。
现在是19.24，刚连上无线网消息便如烟花般炸开，大概振动了一分钟，他再次打开手机，没管他爹那二十多个电话及99+的消息，先点开了屈言的，屈言知道他不爱看消息，发的语音，他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连上，一边点开语音，一边下楼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第一条，“何璧你现在已经到车站了吧，我拦着何迁，你放心走吧，啊，到了后记得给我回消息。”
第二条，“咳咳我是段献，何璧你个傻逼凭什么只告诉屈言？我他妈好歹也算是你兄弟吧，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信不信——”
第三条，“……放心段献我也会看好的，他吵着要去找你，等我处理完再说。”
他思索了一下，退出了微信界面，点开了酷狗，熟练的点了首Prospect放着，然后单曲循环。现在回消息说明情况只会让前前后后为他忙了许久的屈言担心，搞不好还要过来找他，没必要，倒不如等自己安顿好再说。
走在大街上，路灯熹微，何璧顺着路走着，不多时到了一条小吃街，背靠着一个类似于商场的建筑。
他随便挑了个烧烤摊，拿着托盘选了点肉和菜，递到老板那。
“我能先摆您这待会再来拿吗？”
他想顺便去商场里看看衣服，他当时出来得急，那个行李箱里只有几件短袖和裤子，厚的是一件没有，要想在榕城度过剩下的高中两年，总不能以那几件衣服度过。
“当然可以，顾客就是上帝！你放心去吧小伙子。”
老板手上功夫没停，一边撒孜然一边翻，眼睛都没抬一眼。
“好，谢谢了。”
他转身走入商场，说是商场，也就三楼，一楼超市，二楼百货及一些看不出什么品牌的卖衣服的，三楼的就是一些耳熟能详的牌子，某宁，某踏这种。
他犹豫了一下，要待两年，自己之前和屈言，段献他们混着帮班里的一个小个子打工赚了5000，无人机比赛的奖金也有五万，还有这些年收红包，他外婆及他妈给的，还有花出去的，加加减减可能还剩30万，也就屈言的一个竖笛都不到。
假设他一个月花一万，两年是够的，更别说他还不一定能花一万，之前高消费是因为南城物价高，而且他借出去的不少，榕城这地消费低，自己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无处可散财。
所以——
他绕过吵闹的人群，坚定的向三楼走去。
等他买完衣服后已经是晚上21.10了，他拎着购物袋向烧烤摊走去，这时候来吃的人多，他艰难地绕到烧烤摊老板那:“老板，我来拿下我的烧烤，多少钱？”
“等等哈。”老板将三盘烤好的送到旁边的一个满座的小木桌上，然后在挂在招牌旁边的毛巾上擦了擦手，眯着眼看着何璧，约莫四五秒，恍然大悟般从旁拿起了个袋子，“35，有点凉了，要我帮你再热会儿不？”
何璧看了看旁边高高叠着的没烤的，“算了。”
然后接过袋子，用微信扫了35元，转身打算回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清洁工来没，刚刚买衣服的时候他外婆打电话说可能那清洁工没来，让他待会回去再看看，她那边找人问问。
一阵争吵声吸引了何璧的注意。
“我他妈告诉你我还就是不让了！你想咋滴？”一个头染红毛穿得很“精神”的人，嘴里叼着根眼，一脚踩在烧烤摊的小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半瓶酒。
“我艹你妈个王八蛋！疯狗你抢座位他妈的还有理了？眼瞎就赶紧把你眉毛下面那两蛋捐给别人，没看到桌子上摆着我们的东西？他妈的江哥还坐旁边呢！”一个头发剪得像被狗啃过一样的黑发少年骂回去，顺手抡起旁边桌上的空酒瓶，旁边那桌的人向后撤。
“你他妈说谁是王八蛋？！老子比你早混多少年，你个龟孙！有种就来干啊！”红毛一手把烟拔出来狠狠的摔下来，然后用半瓶酒直直地指着对面。
“他妈的来就来！搞得跟我怕你这个傻逼一样，艹！江哥你往旁边坐点，小心待会伤到。”狗啃少年也拿酒瓶指回去，他妈的，这疯狗还想骑在他江哥头上，这还能忍！？忍得下来他以后都不用在这片混了！
两人后面各跟着四五个人，红毛后面是各种颜色的毛，狗啃的后面是各种狗啃的，中间是个小方桌，上面摆着三大瓶饮料，下面坐着个大叉着腿玩手机的头发蓬松的少年。
看动作，少年应该是看了红毛和狗啃的黑毛各一眼，然后懒懒散散的拖着凳子向后退了三米，漫不经心地说:“好了，action。”
两方人马吼着，张牙舞爪地朝对方冲去。
四周的人早在这场对话发生的过程中拖桌子的拖桌子，拉凳子的拉凳子，举手机的举手机，退出这帮人半径五米的范围，准备看戏了。
烧烤摊老板像是习惯了，都没抬头看一眼，只是熟练地把烧烤摊车往后拉了拉，避免摆出来的菜品被打翻。
何璧欣赏完地区文化后，便打算走，主要是这种对话他在过去那几年没听过，南城是个超一线大城市，他考上重高后虽然自甘堕落的到了c班，里面也没这样式的。
他笑了笑，还挺有意思的。
刚转身走没三米，至少何璧自己感觉没三米，实际上连两米都没有，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到了他的后脑勺，再然后估计两秒的间隔都没有，左手提着的烧烤袋子，他的晚餐，也被一股劲风下的巨力带走，飞了出去，什么肉啊串啊都滚了出来。
身后杂乱的怒骂和手脚相向的声音好像弱了下来。
何璧转身，将右手拎的五个购物袋一一放下，拿出手机，将Prospect暂停，换成了唐刀在野。
然后走向了那个拉架的蓬松发少年，他一手拉红毛，一□□啃毛，回头看着他，小吃街的灯五颜六色的，何璧看不清他的表情，看动作这人挺轻松的。
感受着耳边跳动的音乐，何璧将手机放进衣兜，面无表情地说:“赔钱还是报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