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颠三世》烟如梦隐

24、暗杀

　　“陛下，每次骑马都要我带么？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找谁帮你啊？”
　　我拍着长欢的肩说，“你不在，我就不骑马呗。还有，就我们三人，别一句陛下前陛下后地叫我了，直接叫我名字吧，免得惹来麻烦。”
　　长欢斜着眼说，“那我就跟柳主子学，叫你楠儿。”
　　“没大没小的，要叫楠姐姐。”没想到这柳尘封也可以教坏小孩。
　　长欢瘪了瘪嘴，“好，叫姐姐就叫姐姐，叫老了可别怨我。”
　　这小孩，心里还不服气了是么？
　　“二位主子，我们该上路了。”这时候古常枫插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他还愿意做奴才，以前他不喜束缚，可不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为颜家效力，倒是一直很忠诚。毒男这人，我想我是越来越弄不懂了。
　　行至半路，遇见一家客栈，穷乡僻壤的地方，客栈也极其简陋，大多都是一些山里人路过在此休息。我本以为我们三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惹眼的了，哪知我们刚一下马就见到一位身着华衣的女子坐在破烂的板凳上，静静地抿着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动作温柔宁静，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我越瞧越觉得那背影很眼熟，却已听古常枫开口叫道，“紫瑶！”
　　那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脸笑意，熟悉的模样，比记着自己的样貌都还熟悉。我愣在那里，她起身迈着步子款款而来，没有走向古常枫而是走向了我，福着身子，眉眼稍稍向上，“妾身见过陛下。”
　　“免礼。在外就不用称我为陛下了，叫我颜姑娘就好。”我倒吸了口冷气，不知是听惯了自己用她的声音说话的缘故，还是她这一辈子有所改变，我瞧她只是年龄比前世我穿越时大些，并无其他区别，怎么这说话的口气总觉得她这人不好相处呢？
　　她朝古常枫走过去，又是一拜，他伸出手欲扶住她，但手却在她袖口边停住，又收了回来，眼神有些迟疑，并无太多的惊喜，问她，“你怎么来了？”
　　紫瑶起身，眨着一双晶莹的眼，看着古常枫微微一笑，“妾身担心相公一个人在外太过劳累，特问了林老将军陛下与相公的去处，这就找来了……”
　　她还去找了二少爷？难道她已经……
　　“胡闹，我跟陛下出来办正事，岂容你一个女子跑来参合？”
　　我一愣，他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紫瑶的身子也跟着一震，望着古常枫无情的脸，顿时觉得委屈，两眼红着，忍着泪说不出话来。
　　“喂，古常枫，她可是你老婆耶，千里迢迢地跑来看你，你居然还骂她，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古常枫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呵，他胆子也忒大了吧，居然敢瞪我。呃，不对，他方才的眼神外人看来是瞪，但实际上却是一副……怨妇状！他干嘛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又不是我把紫瑶招来的。不过紫瑶有去找二少爷，难不成二少爷告诉她了我是……不会的不会的，即便紫瑶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她应该才是真正的玉潇潇才对，二少爷都这么说，肯定不会有错的，她该不会害我的。
　　可是，顺着古常枫的脸我看见了紫瑶隐忍的神色，她瞥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轻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这么微小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生气，实际上是恨得我咬牙切齿。样貌上是那么像，可是性情却跟我了解到的玉潇潇完全不一样，难不成真如二少爷所说，她变了？
　　那我就麻烦了。
　　长欢一把将我拉进了客栈，说道，“你管他们的事做什么？两个人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你瞎操心。”
　　他将我摁在椅子上，我撑着脑袋说，“长欢啊，我不是想管他们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紫瑶……”
　　长欢坐在我身旁，旁我倒了一杯茶，“那个紫瑶什么的我不认识，但是，我觉得她好老。”
　　啪。我狠狠地打在长欢的手上，“她哪里老了？”
　　“陛下，你是忘了，但古常枫这人的事我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他这位妾室可比他大……”长欢伸出两个手掌，笑道，“看不出来吧？”
　　天，紫瑶居然比古常枫大这么多！完全看不出来！这么姣好年幼的脸。古常枫就为了玉潇潇的那张脸，不惜找比自己大这么的女子么？还是我忘了那个承诺，永世不相忘。不，我没忘，可是我还是来晚了，玉潇潇不过早些了一年多，到这里来就已经比毒男大了十岁，十年的岁月，她经历过什么，她又在等待什么，她会轻易放手么？
　　古常枫和紫瑶两人随后也进来坐着。古常枫看她的眼神让我有些疑惑，而紫瑶看我的眼神更是匪夷所思。我不喜欢猜测，他们两人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也很心烦，他们到底想要我怎样嘛！
　　“紫瑶，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古常枫无奈地叹口气，“我跟……跟颜姑娘他们要去办很重要的事，你跟着我们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紫瑶看着我问，“我会打扰到你们么？我什么都会做，你们要我干什么都行。”
　　听她这话，我倒是明白了，也许她这话也曾对林纾景说过吧。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当姐姐的替代品都好，只要你留下我。突然有些心酸，便说道，“紫瑶一个女子，这么远的路让她一个人回去，你就放心么？就跟着我们吧，我们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紫瑶姑娘放心。”
　　紫瑶冲我扬起一丝苦笑，紧紧地盯着我，她是在恨我，她真的是在恨我。难道她都知道了？
　　“你……”古常枫说，“这怎么行？”
　　“难道魔教还有古将军不能让夫人见到的东西？”长欢在一旁嘲弄着，只顾着跟古常枫大眼瞪小眼，却未注意到我与紫瑶两人对视的神色，她究竟想要怎样？
　　我看了一眼古常枫，紫瑶也盯着他。
　　他突然低头道，“快叫些东西吧，吃了早些上路。”
　　我有个习惯，吃饭前要洗手，在现代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就显得很奇怪了。我知道古常枫肯定又会怀疑我，没事，反正我都习惯了，我就怕他只是怀疑我，并不愿承认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谁知，紫瑶也跟了出来，我打了瓢水淋在手上来回搓着，偏过头问她，“你也来洗手啊？”
　　“不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愣住，这话倒不像是对颜陌楠说话该用的口气，之后便听她说，“我从林老爷子那里听到了有关你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我大概也猜到了，原来常枫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你……”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肖昔薇，你一定要冷静，就算她是真的玉潇潇，你用了她的身子欠她的也一定要冷静，不要让她趁你心虚就利用你。
　　“你为何不说出来呢？说出来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她露出一丝轻笑，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你不说，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我再次愣住，这是威胁么？我与毒男的感情，从来还未遇到过女性第三者。不过，貌似我说出来了，成第三者的人该是我吧。不对，古常枫有八个妾，我只能当第九者的份儿！天啊，这么没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她在逼我么？
　　“怎么，在我面前也不说么？”她的语气有些挑衅，二少爷他们以前不是说她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么，怎么跟我说话就变成这样了？还是我真的很好欺负？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总之我不会让你再抢走我的东西。”
　　我擦干手看着她，“我不记得自己抢过你什么，紫瑶姑娘这么说话，确实让人一头雾水。”
　　她轻笑一声，“真不记得了么？上辈子我本是死了，死了就不用帮姐姐还债，一了百了，林纾景心里或多或少会对我有些内疚，会记得我。可是，偏偏你来了，还莫名奇怪地跑到我身上来，我的灵魂转世，可身子却由你代替我活着。二少爷喜欢你了，大少爷也喜欢你了。林府上下讨厌我的人，恨不得我从来都未出现过的夫人和杜鹃也都感激你了。你做过的事真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抢了我的东西，所有的东西！”
　　“你怪我？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他们记住的是你，不是我！”
　　她厉声一吼将我震住，难道真是我错了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她，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在意以前的事，还认为是我夺走了一切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奈何桥上的寂寞，饮下孟婆汤却不愿忘记前事的辛酸，我想我的确是不懂的。
　　“我不会放手的，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知道失去生命中最在意的人的痛苦。”
　　紫瑶依旧死死地盯着我，语气冰冷而坚定。我问她，“可你真正在意的那个人是谁？是林家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她愣了一下，我继续说道，“就算是死，也要让人死的明白。你要我最在意的人，可我要了你最在意的谁？”
　　她答，“死了的娶了妻，姐姐也就不欠他了。活着的孤独终老，我想报恩，他心里念着的惦着的人却不是我，你说我是为了谁？”
　　原来，她喜欢的竟是二少爷，对大少爷真的还债。她要是知晓了当初玉萍儿的事，还会对大少爷那么好么？也许，早就与二少爷长相思守了。我算是明白了，在她再次出现时，二少爷认出了她，心里却没有她了。所以，她恨我，恨我取代了她。
　　“好吧，随你怎样都好。现在还是回去吧，太久了古常枫和长欢都会起疑的。”
　　我无奈地说着，却听她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比不得你……”
　　“是比不得。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妖法，可以把他们迷得团团转，抵掉我与他们几年的情谊？”
　　我不能再与她说下去，紫瑶显然已经按耐不住对我的仇恨，千里迢迢地跑来找古常枫，表面上是担心他想念他，实际上是来对我说这番话，再防止我把他夺走。我本就没想过要这么做，如今在听她说这些话，倒觉得自己真成了千古罪人，实在是无话可说。我径直走了回去，长欢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好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无奈地笑了笑，“出来久了，总觉得风尘沾身，所以就多洗了几遍手。”
　　紫瑶坐在身旁，轻声道，“颜姑娘爱干净，不如请小二把这些碗筷再洗洗吧。这荒山野岭的，东西自然被很多人碰过，不干净的……”
　　她的话我听得明白，谁人碰过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是吧？“没事，人吃百谷生百病，干不干净也没什么碍，大家吃饭吧。”

　　吃罢饭，又上了马，紫瑶自然是跟古常枫一起，由他带着，那样的姿势，那个位置，曾经都是属于我的，而如今却是她理所应当该有的了。她想做的事已经做到了，我最在意的人现在是她的相公，我伤心欲绝，无话可说，她全都做到了，该如愿了吧。
　　前去荟蔚宫的路不好走，这是在几十年前就知道的。一路上机关不断，毒虫蛇蚁众多，还是跟以前一样，上去不容易。古常枫是不会轻易暴露前世的记忆，他不会出手，好在有长欢，他如今身为魔教的教主，这些事情也理应由他来处理。长欢也很少动手，只是拿出随身的药瓶，放气味避开毒物，这里的一草一木毕竟都是属于他家的，他哪里舍得去伤害它们？
　　可是，他却突然问我，“有毒的兔子你也不杀么？”
　　我愣了一下，有毒的兔子不是我发明的么，难道还有？
　　长欢笑道，“是兔兔你都下不了手吧？”
　　“不是，”我瞥了他一眼，“不要叫什么兔兔，听着就恶心！”
　　长欢惊愕，不解地看着我。我说这样坚定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也许就是紫瑶想要的结果，既然她认为前世的改变是我的错，那我便还她，将过往的一切都抛掉，全都抛掉。可是，我真的能做得到吗？
　　突然，古常枫□□的马一滑，与紫瑶二人带马顺势跌入一个巨大的洞中。长欢轻笑道，“掉陷阱里了。”
　　我着急地说，“那你还不快去救人！”
　　长欢连忙飞身冲了过去，先是抓住紫瑶的手将她拖上来，而后从腰间摸出一根刺针扎入她手臂，紫瑶忍不住，疼得叫了一声。古常枫抓住洞旁荆棘爬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抓住长欢，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长欢又是一丝轻笑，“你紧张什么？那荆棘有毒，不扎一针能封住毒素么？你要想她死，我就把针取出来。”说着，长欢就动手去取那针，古常枫连忙止住，“等一下。把解药拿出来。”
　　“你既然怀疑我，又找我要解药做什么？”虽这么说，长欢倒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将解药抛给他们，说道，“古将军，我可没给你止毒，赶快服用解药吧，小心死在我魔教的道上，到时又要我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古常枫死死地盯着他，将解药打开，先倒出一粒喂进紫瑶嘴里，再自己服下一粒。
　　这二人的仇看来是没那么轻易化解的了。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突然从林中走出一位满头银发，手持银杖的老者。她眯着眼睛四处寻望，似乎已眼盲。长欢却高兴地跑过去，抓住那老者满是皱纹的手，说，“芷婆婆，是我，长欢啊。”
　　“长欢？你还活着？谢天谢地……”芷婆婆伸手抚摸这长欢的脸，露出一脸欣慰，“长欢你跑哪里去了？你可知道婆婆心里有多担心么？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你祖上交代？”
　　芷婆婆？芷儿？
　　她还活着？
　　我猛吸了口气，再见故人之时，没想到她已是这般模样。
　　“长欢，跟你一起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在吵什么？”芷婆婆问，长欢便笑着回答，“婆婆眼睛虽然不好使，但耳朵却仍是这般好。我是跟陛下一起来的，就是太乙国的新帝。还有，还有当初毁我魔教的古常枫古将军和他夫人。”长欢冷眼一蹬古常枫，芷婆婆松了他的手，一把握住银杖指向古常枫，“那毁我魔教的人在哪儿？老朽当日不在此地，才幸免于难，今天非杀了他为众弟子报仇不可！”
　　“杀了我？你有这个能耐么？还是要我跟你老人家算旧账，看看该死的人究竟是谁？”古常枫将紫瑶拉到身后，将手中剑举起，直对芷婆婆。
　　“你……你是……”
　　我连忙止住他们，说道，“天色已晚，不如长欢带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其他事情等会儿再说。”
　　还好我现在的声音芷婆婆是认不出来的，长欢一向听我的话，这个时候也没有违背我。他扶着芷婆婆往山上走，我们跟在身后，直到进了一间茅屋。长欢说，“这里是芷婆婆平日居住的地方，有些简陋，陛下就将就着休息吧。不过今天婆婆在这里，魔教之事不可不提，还望古将军给个交代。陛下并没有下命令必须灭掉魔教，古将军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长欢，莫慌，快去拿几盏灯来，这里暗，婆婆眼睛看不清。让我好好看看这人，再杀他也不迟！”芷婆婆双眼无神，眉头却紧锁着，这般神色像是记起了什么，曾经毒男对她的恩德，我对她的好，她始终没有忘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在意长欢的生死了。
　　至于她暗中帮助黎笑歆的事，我可以理解，她只是为了活命只是没想到最终黎笑歆会将毒男逼死。今日的古常枫，昔日的毒男，始终不忘这仇恨，究竟是为了谁？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

　　长欢瞪着古常枫，又点了几盏灯，一盏递给芷婆婆，一盏端在手里，其余几盏摆在桌上。屋内太亮，让我有些不适。哪知芷婆婆定眼一望，双脚软在地上，喊道，“宫主、夫人……”
　　我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毕竟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这一跪却着实把我吓住了，长欢也愣住，问道，“芷婆婆，您快起来，给他们下跪做什么？”
　　“你还认得我？”古常枫上前一步，剑落在芷婆婆的颈上，冷声道，“该记起你做过什么了？”
　　“是……我一辈子也没有忘，我一辈子都记得，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
　　芷儿，不要这么说，我从来都不曾怪过你。若是我真的怪你，还会在白绫下救下你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错，知错就好，其他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又出现在你面前了么？不管前世今生，我和毒男总算是又见面了。只是我与紫瑶……我没有怪你的……
　　我多想伸手扶起她，可如今的身份却不允许我插手。
　　“住手！古常枫，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们黎家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般恨我魔教的人。你要杀要刮就冲我来，但决不许你伤害芷婆婆。”长欢有些激动，我害怕他出手跟古常枫打起来，他的武功不及他，连忙将他拦住，“好了，都不要说了。”
　　“陛下，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私仇，还望陛下不要插手。这个人今天我是无论如何要杀她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她。”古常枫一字一句咬得干净利落，惊得我无言以对。他就那么恨她么？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他记得这些还有什么用？
　　芷婆婆点头，“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死了宫主，夫人伤心欲绝，实在无脸苟活于世。如今长欢已快成年，我此生再无牵挂，今日宫主和夫人要取我性命，我……”
　　“胡说，你说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再来杀你？你好好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古常枫，一个是紫瑶，根本就不是叶洪栩和玉潇潇。我看你们都疯了，为了一个死了的女人，值得么？”
　　芷婆婆抬头看着我，还未开口古常枫就抢先问道，“你什么都知道？”
　　我用两指夹住他的剑，举到自己的胸口，“玉潇潇死，是因为她一直认为叶洪栩是她值得放弃所有去珍惜的男子，所以她不惜丢下自己与叶洪栩刚出生的骨肉，恳求阎王爷让她去找叶洪栩。可惜，她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她深爱的男子原来根本就不信任她，以为魔教黎姓的后人都是玉潇潇与黎笑歆的后人。所有了解玉潇潇为人的朋友都不想将真相告诉他，林纾轩，杨君希，绿镯，李芷，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情愿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他想找的人，因为叶洪栩竟然不相信自己妻子的忠贞，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到底是谁？你说过一来到这里就回答我的问题。”古常枫紧紧地盯着我，我却看见紫瑶在他身后露出苦笑，她的手绕到古常枫的腰上，柔声说道，“相公，不得对陛下无理，快把剑放下。”她的眼流转着万般风情，俏皮的神色一涌出，我的心就哽得厉害。
　　长欢将芷婆婆扶起，转脸问我，“陛下，原来你也答应了古常枫同样的事？”
　　我坚定地点头，对古常枫说，“我知道你想要找的人在哪里，本打算到这里以后就告诉你，可是……”
　　“相公，我心里好难受，我……”古常枫松开剑，转身扶住紫瑶，只听紫瑶躺在他怀里含着泪道，“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不要杀她，我都想起来了……”古常枫双眼闪烁，看她的眼神就如昔日看我，我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对，紫瑶就是玉潇潇。
　　古常枫惊诧地看着我，换来的只是我更加坚定的一句话，“但她不是肖昔薇！肖昔薇早已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不会回来！我的心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你方才说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忍着泪吼道，“昔日魔教旧址的荒坡上，那里有墓穴，她与古常枫的尸体葬在一起。”
　　“你的话叫我怎么相信？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真话！告诉我，她究竟在哪儿？还有，你，你究竟是谁？”
　　紫瑶轻轻推开他，“难道相公还看不出么，陛下就是你要找的人！”
　　紫瑶她，居然……
　　“不可能！”长欢厉声一吼，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说道，“长欢，你别听这些人在这里疯言疯语，带上芷婆婆我们走！”
　　紫瑶，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成全你，成全你们两个。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包括利用你的记忆伤害他！
　　所以，我告诉他真相的一部分，让他知道他究竟错在哪里。可是，为什么你要说出所有的真相，你可知道这些对他来说能承受的住么？
　　你终究还是记得仇恨，并不是真的爱他啊。
　　我失神地往荟蔚宫走去，长欢跟芷婆婆在身后不说话，直到走到门口，长欢才低声说道，“陛下认得路？”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紫瑶不是都说了么，你不相信？”
　　“你……”芷婆婆在黑暗中摸着我的手问道，“姑娘，你到底是……”
　　我边往里走边说，“以前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米虫，毒杀了一群丑陋的毒物，又养了十八只精灵怪还给你们，还毒死了一只白蜥，穿着白色透明的衣服跟毒男泡了不知多少次的温泉，有一次还险些害死他……”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芷儿，你是想听我这么说吧？可是，事情已经不是这样的了。我不是昔日荟蔚宫的宫主夫人，而是太乙国的国君颜陌楠，如今我最在乎的就是长欢的安危和太乙国的国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
　　“陛下，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长欢拉着我的手臂问，我不答他便不放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长欢，不要问了。她是，她是你的……”
　　我冲长欢一笑，“再问你一次，是紫瑶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陛下不就是想我这样说么？”
　　我点头，“呵呵，轮回转世的事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但是古常枫那人你杀不得，他可是你曾祖父的转世。什么黎笑歆的，你不要管他，黎笑歆对你祖父，你爷爷，你爹……都只有养育之恩，并不是亲人。你要记住，你姓叶，是叶家的后人，你曾祖父是被黎笑歆逼死的，你曾祖母也是……”
　　“这个我知道，芷婆婆早告诉我了，只是……只是我并不认为他是什么坏人，爷爷和爹都说他这人极好，但是古常枫决不可原谅！”
　　我皱眉道，“怎么你这孩子又不听话了？既然芷婆婆都跟你说了，你为何还这么固执？”
　　芷婆婆一把抓住长欢，说道，“长欢，听我的，也听姑娘的话，别想着杀古常枫了，是魔教对不起他在先，也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我并不怪你。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快进屋吧，夜里怪冷的。”
　　说着，我就自顾自地进了屋，回了昔日住的屋子。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摆设和装饰都未改动，很干净。芷婆婆跟了进来，在身后轻声说道，“我一直惦记着夫人……”
　　我看着她满目苍茫，连忙止住她，“快别说了，下去歇着吧。留长欢一个人叫人担心，你去陪着他吧，免得他一激动又要去杀古常枫。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芷婆婆点头，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夜色茫茫，渐感寒意。我卷着床上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很混乱很荒唐，最后怎么会弄成这样？泪不知不觉模糊了眼，面前隐约出现一人，向我伸出手来，轻抚我满是泪水的脸庞。这是梦么？为什么我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
　　“楠儿，别这样……”
　　是柳尘封！
　　我翻身坐起来，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怔怔地盯着我，一脸的忧伤，“自你从皇宫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
　　一直跟着？
　　“那天晚上我在树林里遭蒙面黑衣人偷袭，你也在场？”
　　他点头，伸手揽住我的身子，“我只是想一直跟着你……那时见你有危险，所以才出手救你。”
　　原来那晚发现另外的暗器出自他的手。我叹了口气，“所以你都知道了？”
　　他愣住，末了仍是点头，“你与古常枫的事……我信你了……”
　　我轻轻推开他，拭干泪水，冷声问道，“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不是为了什么怡皇子？”
　　柳尘封听了我这话显然有些惶恐，躲过我的眼神答道，“不是。”
　　我说，“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长欢看见了会生气。”
　　他叹道，“你什么事情都先想着别人，可你自己呢？对他们仁慈，他们就会放过你么？楠儿，为自己想想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叫人担心。”
　　“柳尘封，我先求你放过我好么？”
　　他不解地看着我，满脸的忧愁，“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出了什么事，你第一个抛开的人就是我？楠儿，难道你始终都不愿相信我么？”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我能怎么做？我所知道的一切，要么从周颐然口中说出，要么由你道来，你们两人总是争锋相对，如今又加上古常枫的话，我真不知该信谁了。
　　“我知道，古常枫跟你提了宁可儿的事。对，她是我安排进宫的，我只是想若是有个人时常在你身旁提起我，你也许能想起我……楠儿，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你倒还挺了解我的心思，料定了我会选可儿做贴身侍婢？”
　　“我，我……你说过你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可儿她有极乖巧……”
　　我忍不住性子跟他吼道，“我不是颜陌楠，不要跟我提她说过的话！”
　　“恩……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离开。在我面前用尽他所有的小心翼翼，我却狠心地将他赶走了。柳尘封啊柳尘封，你要跟着就一直跟着，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现身？是嫌我还不够惨么？紫瑶说我与毒男的爱情她做陪葬，而颜陌楠与柳尘封的爱情，我又何尝不是？
　　我准备走了，就自己一人，去找周颐然提起的怡皇子，完成颜陌楠该完成的事。留下一封书信给芷婆婆，要她好好照顾长欢，告诉他所有的真相。我是谁，古常枫是谁。然后带他离开这里去清辉岛，那里高手云集，对长欢以后重建帮派有很大的帮助。只希望他记住自己的梦想，惩恶除奸，切不可再建魔教。
　　怡皇子在柳家祖屋出现过。看来，我是该单独去找柳雨霖兄妹谈谈。
　　柳家侍奉梨妃，柳丞相想要找到怡皇子，但柳家的人却藏着皇子，柳丞相又与本家亲戚不和。柳雨霖曾形容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其中定有什么恩怨。
　　天未亮我便离开了。

　　才下荟蔚宫就看到两个冤大头，我连忙转身就跑。
　　“站住！”
　　“楠儿！”
　　古常枫和柳尘封一人抓住我的一只手，同声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一边挣扎一边无奈地叹气，“我爱去哪儿去哪儿，用得着跟你们交代么？”可怜我武功再高，内力再深，遇到这两个人就成了菜鸟，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古常枫那边抓得紧，跟抓贼似的，柳尘封还有些怜香惜玉，听我声声叫疼，手下的劲道明显松了些。我连忙挣脱柳尘封的手，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瞪了回去，“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我是皇上，我叫你们不许跟来，你们就不能跟！”
　　古常枫将我的手紧紧拽起来，焦虑地看着我，“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你么？你这样毫无交代地四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
　　这话本是我想说的，可话未出口却先从柳尘封的嘴里幽幽地跑了出来，他将我拉了过去，低头温柔地看着我，“我会保护她……”
　　古常枫两眼一蹬，又将我拉到他那边去。我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他凝视着我的脸许久，竟突然吻了下来。我……
　　“你……”
　　柳尘封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滑落，手指触碰到我的肌肤竟是那么的灼热，到最后却毫无气力地垂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感觉自己也快死了。
　　毒男，你还不快放手。
　　我的心都快裂开了。
　　你们两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注定了此生要折磨我的人。这个时候，毒男的吻让我幸喜而恐慌，柳尘封的失落让我心如绞痛……为什么颜陌楠会跟柳尘封有这样的羁绊？害得我好苦……
　　“陛下……”
　　我的身子越来越重，脑子越来越昏沉，就在意识模糊的那一瞬，听古常枫称着我陛下……他，终究还是没有确定我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
　　“她若真是我要找的人，我绝不会罢手！”
　　“她不会跟你走的！”
　　“不可能！即便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会……我也会保护她……”
　　好吵，好吵。
　　这两个没良心的，我都这般要死不活地躺着了，居然还有心思吵架！
　　“古将军，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可是家室的人！”
　　“我说了，我不会罢手！”
　　我是什么货物么，任由他们这么争来争去的？我撑起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两，“你们有完没完啊，要吵出去吵，别碍着我睡觉！”
　　“楠儿，你醒了？”
　　柳尘封抢先一步走过来，低头看着我，欲伸手却又有所顾虑地回头盯着身后的古常枫。古常枫欲言又止，想上前来又止步，止步后又……我躺下去用被子掩住脸，翻身朝着墙，也不管他们两个究竟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继续睡觉，假装睡觉。
　　“楠儿，跟我去找师傅吧，取出你体内的蛊，以后就再不会难受了。”
　　原来心疼的病是蛊害的。
　　我还真以为你跟颜陌楠两个心有灵犀呢！
　　“不用，若只是蛊我也会解！”
　　“带了情咒的蛊你也能解？”
　　“……”
　　我无语！
　　“她必须跟我走！”
　　“你没有这个权利！”
　　“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我谁也不跟，我要去找怡皇子。是你们两个硬缠着我不让我走的，要是怡皇子被其他人先找着了，我就把你们两个拿去烤来吃了。”
　　柳尘封愣住，抿着嘴说，“我陪你去。”
　　古常枫两眼一瞪，“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爹柳丞相处处跟陛下作对，你还会帮陛下找人？”
　　柳尘封眼神闪躲不定，“我爹的事我不管，我只是想帮楠儿。”
　　“呵，说得好听。”
　　“你……”
　　“够了！”我卷着被子坐起来，指着他们两人说，“够了够了，我看你们两个就只有心思吵架，没心思帮我！”说完，我掀开被子跳下床，觉得有些冷就把柳尘封的袍子脱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说这些多废话还不如快点去找人。走了！”
　　柳尘封一笑，连忙追上来，“好。”

　　话说，为什么我要从柳尘封身上抢衣服穿，而不是从古常枫身上抢。这一来是因为柳尘封这人好欺负，但内心却比较容易受伤，我要是穿毒男的衣服，他指不定心里难受我又要跟着活受罪，为了自己的小命我还是要暂时对他好些。这二来嘛，古常枫是有妇之夫，柳尘封是我的妃子，作为假冒颜陌楠的我其实根本就没得选嘛。三来，古常枫这个死毒男他的确伤我的心了，我……我只是想给他一点儿小教训……
　　可是骑马的时候又犯了难题，我到底是跟古常枫一起还是柳尘封一起呢？这次柳尘封将手伸了出来，一脸笑意地望着我，而那个死毒男又板着一张脸根本就不管我。我猛地抓住柳尘封的手一跃上马，心里气得不行。弄了半天我给他一点儿教训他就生气了，到最后心里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我这是何苦啊？
　　我们走小路回到镇上，担心被留在这里的人认出我们。当然，首先要找的人自然是柳云扬与柳雨霖。路上，有几个小孩绕着马道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云扬哥哥又在惩治恶霸了，快走啊……”
　　“走，打坏蛋去！”
　　看不出来这个柳云扬才上任不久，就有如此能耐。我撞了撞柳尘封的胳膊说，“喂，看来你们柳家还是有好人的嘛。”
　　“在楠儿心里，难道柳家就没几个好人么？”他低头看我，眼神忧郁。我一把推开他的脸，“你就是这样盯着我，我也不会说你是个好人的！”
　　“呵呵。”古常枫在身后冷笑，笑里有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只是他这一笑惹起千丝万缕的情绪，有种再也回不了头的惆怅和不甘。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
　　“打死你这个坏人！打死你！”
　　“居然偷工减料，这样的屋子还能住人么？”
　　“简直就是没良心，没天理！”
　　……
　　“各位乡亲快住手！”
　　架子上绑着的中年男子已被烂菜叶子扔得是一脸污垢，柳云扬站了出来，说道，“各位乡亲住手。本县该受大灾，张大他作为工头竟然在重建民房之时趁机偷取乡亲们的物料，实在是罪无可恕，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按律法，张大必须交出所有偷取的物料，并罚五十大板，入狱百日……”
　　“的确秉公办理！”我笑道，“看来这次我真没选错人！”
　　说完这话，我回过头，却发现柳尘封双眼紧紧盯着柳云扬，这眼神可不像是见到了亲戚朋友，倒像是见到了仇人。我可从来都没有见他露出过这般表情，他怎么会……到底是他爹跟柳家的人有仇，还是他跟他们合不来啊？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颜陌楠与柳尘封都还只是孩子。这么说来，柳尘封应该很小的时候就在皇城居住了，那时他爹也应该已在朝中为官。按理说，他该是与柳云扬不熟的啊，怎么现在看起来两人像是认识的呢？
　　“楠儿，他是个好官！”末了，才听见柳尘封说出这么一句，我顿时松了口气，“那是当然，我亲自选的嘛。”
　　“楠儿，如若他……”
　　柳尘封还未说出口，柳云扬就已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抬头看着马上的柳尘封，露出平淡地笑，而后对我说，“陛下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了，带着柳主子一同来了？”
　　柳主子？他也称柳尘封柳主子？是不是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他柳尘封是颜陌楠的妻子啊？
　　我跳下马，小声地对柳云扬说，“我回来的事千万不可张扬，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就好。”
　　柳云扬欠身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我要找两个人，以前的太子妃和怡皇子。”
　　我说得极其小声极其平静，却换来柳云扬惊恐的表情，他又抬头看了柳尘封一眼，冷声道，“微臣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一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个时候也应该答应我，说帮我找找啊，怎么就这样间接拒绝我了？
　　我又不是白痴，他都这么说了，我还相信他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算了，我自己找。”
　　“这……”
　　你不帮忙，我找柳雨霖帮忙，我就不信凭我的能力还找不到他们人！
　　柳尘封下了马，对柳云扬说道，“堂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
　　“好得很，没柳丞相和柳主子关照，如今还能为官，可见微臣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平顺了。”
　　柳云扬竟然当着我的面这么跟柳尘封说话，他到底把不把我当皇帝啊，还把不把柳尘封当我老公啊？！
　　“柳云扬，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柳丞相他们对你们这些亲戚再不好，你也不能这样说话啊，亏我还这么看重你，真没想到你……”
　　“楠儿？”
　　柳云扬被我骂得一愣一愣的。柳尘封见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以为他很诧异很疑惑，谁知他转眼一笑，之后就一直望着我笑，笑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发什么神经啊？走了。”我一把拖着柳尘封往回走，古常枫默然地看着我们，我觉得这日子真不好过，原以为当个女皇左拥右抱的可以收尽天下美男，享受齐人之福，哪知道我压根就没颜陌楠那么大的野心，承受不起啊。
　　“去哪里？”
　　“跟着走啦！”

　　去了柳雨霖开的酒楼，不见柳雨霖，只见着一屋子八九岁的孩子端着菜盘满楼子地跑。这里什么时候招用童工了？我问小二，“这里怎么全是孩子啊？”
　　小二答，“大水以后，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些孤寡，柳姑娘收留了这些孩子，白天忙的时候就帮着店里做些事，不忙的时候就读书写字。柳姑娘还给孩子们买了新衣服，对他们可好了。”
　　古常枫小声说道，“都是八九岁的孩子，该是谁？”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怀疑怡皇子他……”
　　“欸，小声些。我们在这里吃顿饭，再看看情形。”
　　柳尘封一直跟孩子们在说话，我和古常枫就在一旁傻坐着。毒男跟孩子们说不上话，这个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明白，他那张臭脸没几人不怕他。但是问我怎么不跟柳尘封夫唱妇随地去了解一些情况，只能说我是怕毒男一个人太孤单了。这调查的事情交给柳尘封也还是算放心，管他是帮他爹柳丞相还是帮我，他都需要了解怡皇子的事，能从孩子口中问出个什么来也好，不过就不知他会不会大方地告诉我们了。
　　“楠儿，问到了。”柳尘封坐下，端起茶杯细抿了口，真没想到他跟孩子们说个话也能说得口干舌燥的。柳尘封接着说道，“柳雨霖经常不在店里，带着孩子们到山上去玩。孩子们见到一个穿着打扮跟常人不一样的男孩，都跟着柳雨霖称他少爷。我想可能就是皇子。”
　　“没有什么可不可能的，去看看就知道了。”古常枫将桌上的剑一拿就往酒楼外走，才行两步又转身将我拉了起来，一句话不说，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这样霸道地把我拽了过去。
　　我看他是明白了，他不做的事情，柳尘封一定会做。柳尘封做了，他就没戏了。
　　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话说我这人一点都不喜欢爬山，我有恐高恐陡症。就是说单纯的高和陡我都不怕的，但是两样加起来简直就要我的命。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朝后仰，随时都可以跌下去。古常枫感觉到我的手在发抖，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使劲地把我往上提，可我还是怕。他终于忍不住跟我说道，“我背你！”
　　我愣住，还没说出话来，柳尘封便一个转手将我抱起，用的还是公主抱！
　　“不用古将军费心，楠儿有我照顾就行。”
　　来古代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最近这种局面更让人烦心的事。他们两个是不把我弄疯不罢休是吧？好，等我站在平路上了，再跟你们两个算账。
　　可是，还没上到平路上，就撞见了柳雨霖。她一脸惊恐地望着我们，吞吞吐吐地说道，“陛下，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是，我要是在这里，你肯定不会来看太子妃和怡皇子。可我一走，你就不怕被人怀疑了。柳云扬、柳雨霖，看来你们两人瞒我的事也不少，枉我还以为你们两真心将我当朋友，当圣明的君主，原来背地里还是在防我。
　　柳尘封将我放下。柳雨霖见我们三人都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抿了抿嘴又问道，“陛下到山上来做什么？”
　　“找人！”我清脆干净地吐出这两个字，料定她肯定是能听明白的。
　　柳雨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样子比起她哥来倒是显得冷静多了。她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抬起头对我说，“陛下既然回来了，晚上就到舍下吃顿便饭吧。”
　　“不必了，晚上我会带楠儿回家的。”
　　回家？柳尘封的家在这里？他们没卖掉屋子？
　　柳雨霖又接着说道，“发大水时这山上没被淹没也算是万幸，堂弟若想回家，自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柳尘封惊讶，“你们把太子妃和怡皇子藏在我家？”
　　柳雨霖笑道，“反正屋子空着也没人住，留着堂弟想要找的人不是更好么？”
　　天啊，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谁能想到他们会把太子妃和怡皇子藏在柳丞相的老家？
　　等一下，我似乎有点不明白。

　　“柳姑娘，既然你已明白我们的来意，就不要再隐瞒，带我们去吧。”
　　“陛下，这事本不该小女过问，不过太子妃吩咐了，她谁也不想见。”
　　我点头，“我知道她不会想见我，但我必须得见她。怡皇子的皇位我是会还给他的，但绝不会让他受其他人摆布，所以，今天我必须要见她，跟她把话说明白。”
　　“楠儿，你说什么？”
　　我没觉得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啊，柳尘封他眼睛瞪得跟灯泡这么大，到底是在诧异什么啊？
　　柳雨霖欠身，将我拦住，“陛下若真要去，小女也无力阻拦，只是……只是太子妃她如今仍记得太子的死，只怕陛下贸然前去会有危险。”
　　“没事，我会跟她解释的。”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才知道原来太子妃和怡皇子被他们藏着，要是柳丞相的人早就知道了，他们岂不是更危险？我可不能让他们落在柳丞相手上，到最后还不知道谁利用谁，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呢！
　　柳雨霖无奈地摇摇头，“那陛下上山吧，我在这里守着，以防有外人跟来。”
　　古常枫道，“我也留下。”他看着柳雨霖显然有些不放心她，难不成是在担心柳雨霖通风报信？我懒得管他，他和柳尘封少一个我就清醒了大半，就柳尘封跟着也没问题，毕竟他对宫中之事比我了解的多。
　　“我们走吧。”
　　来到一间大宅子门口，柳尘封指着里面说，“楠儿，这就是我的家。以前回来过几次，自从爹当了丞相以后，这五年我们就再没有回来。”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我爹要是知道了，只怕……也觉得荒唐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别想这么多，进去看看。”
　　柳尘封拦住我，“等一下，让我先试试。”
　　他用内功传音喊道，“微臣柳尘封，乃柳丞相之子，特来拜见太子妃。”
　　等了一会儿，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柳尘封又说了一遍，里面才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已不是什么太子妃，还有找我做什么？”
　　柳尘封道，“太子妃留在这里，自然是希望有一天梨妃旧臣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助怡皇子夺回太乙国江山，若不是太子妃大可以带着怡皇子隐居山岭，从此再不与柳家相关。”
　　我拉着柳尘封的袖子问，“什么梨妃什么柳家，你们柳家到底跟后宫有什么关系啊？”
　　柳尘封小声道，“梨妃姓柳，是我们柳家的人。太子是梨妃的皇子，而你，颜陌楠是皇后所生，因此皇后素来与梨妃为敌，我们柳家自当协助梨妃。如今太子妃和怡皇子孤苦无依，要拿回江山，自然要借助柳家的力量。”
　　“那她干嘛躲在这里不直接去找你爹啊？”
　　“我爹？”柳尘封无奈地笑笑，“恐怕他们都不愿相信我爹吧。”
　　柳尘封又继续朝着屋内说道，“既然太子妃还留在这里，想必也是在等待时机。但如今的皇上是个圣明的君主，我想太子妃也看到了，皇上亲自到这里来，带民致富，这等为国为民难道不值得赞赏么？皇上想接太子妃和怡皇子回宫，希望太子妃不计前嫌……”
　　“柳尘封这话你还说得出口？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是谁赶尽杀绝，让我们无家可归，亡命天涯？我若不给太子报仇，杀了颜陌楠，誓不为人！”
　　什么？
　　柳尘封点头看了我一眼，又对太子妃说道，“当初政变，太子遭奸人陷害，被乱臣贼子杀害，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当今圣上也是一头雾水，幸得周将军和古将军保护才幸免于难，此事可见，陛下是无辜的……”
　　“你不用替她说话，柳尘封，你别忘了颜陌楠是怎么对你的。她为了得到天下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了？你现在居然在帮她说话，莫不是被她灌了什么迷药吧？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反咬你一口可是会要你的命！”
　　我有那么坏么？
　　我现在身上又没有毒，咬一口还把他一个大男人咬得死啊？
　　当然，我完全明白太子妃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这心里就是气不过，好歹也听我们解释几句啊，一开口就把颜陌楠说成十恶不赦的坏人。柳尘封又不准我说话，将我的嘴捂得死死的，我又不是张口就骂人，他这么紧张做什么啊！

　　“楠儿，你别急啊！”
　　“我这不是着急，是生气。我，我连事情的真相都没弄得清楚，就被别人臭骂一顿，谁听了心里会好受啊？”
　　“你等等，再忍耐一下，日后我慢慢跟你解释。”
　　虽然以前他们跟我说了不少，但是我现在确实是被她骂得一头雾水嘛。冷静冷静，让我来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绪。
　　“皇嫂，是我，颜陌楠，请听我一言好么？”
　　“你也来了？”
　　“你还敢来找我？”
　　她厉声吼着，柳尘封拉住我，“都叫你不要说话了，你看看……”
　　我依旧固执地朝着屋内说道，“皇嫂，你要皇位我可以还给怡皇子，你要报仇我可以将命还给你。只是希望你带着怡皇子跟我回宫，居住在这穷乡僻壤，万一暴露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还望皇嫂能考虑到怡皇子年幼，是我颜家如今唯一的命脉，跟我一同回去吧。”
　　“说得好听，只怕我一出了这屋子，你便将我们杀了，到时候再没有什么太子妃和怡皇子，更没人敢跟你争皇位。你和柳尘封大可以去生几个，稳固你颜家的河山！”
　　听了她这话，我气得脸都绿了。管她开不开门的，跃身飞了进去，指着眼前身着华衣的女子说，“谁说我要跟他生孩子的？你好好动脑子想想，我要真跟他的孩子那是柳家的血脉，怎么可能是颜家的？只有怡皇子才能继承皇位，你明不明白？”
　　太子妃愣住，呆滞地看着我，“你……”
　　我继续说道，“还有啊，你没开门我也进来了，你看见我手上拿刀了么？你觉得我像是来杀人的么？整天疑神疑鬼地躲在外边，还不如搬回宫中跟我一起住，到时候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照样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谁要杀你了，谁要利用你了，你怎么就没想明白呢？朝中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家家的知道多少？一开始就认定了是我的错，万一我也是受害者呢？你看着我现在当皇上了，就认为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我不过是他们的傀儡罢了！你这么在意这个皇位，我立刻就让给你儿子，到时候你儿子被他们欺负了，可别来找我！我还闲这皇上当着累呢！”
　　她凤眼一抬瞧着我，“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柳尘封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将我拖到他身后，对着太子妃说，“太子妃莫怪，陛下她现在性情大变，时常激动，不过她刚才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的。只要太子妃带着怡皇子跟我们回去，以后的事陛下自有安排。”
　　柳尘封甩了甩我的手，跟我使眼色，示意该我说话了。我说，“对啊，回去了我看清了形势才好安排。”
　　太子妃皱眉，小声嘀咕道，“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柳尘封追问道，“太子妃，恕微臣冒昧，究竟是什么人安排你们躲在这里的？”
　　太子妃冷言道，“我收到消息，你爹柳丞相虽然一心为主，但暗地里却有其他的心思，那场政变的真正幕后主使就是你爹和，当今圣上。我知道你们柳家家族中有些矛盾，所以就找柳家的后人帮忙，哪知他们真的好心收留了我们，还把我们安排住在这栋大宅子里。”
　　柳尘封又问道，“那他们可有跟您提过，这屋子是微臣的老家？”
　　“什么？你们的屋子？”太子妃轻蔑地笑道，“没提过，真是可笑，想不到我竟躲在柳丞相家的老窝里。”
　　“欸，等一下，我不明白哟。人人都说我跟柳丞相有仇，怎么太子妃会收到消息，说政变是我跟柳丞相联手发动的？就算那场政变真的与我有关，但也不至于我要跟柳丞相合作啊？周颐然和古常枫不是已经在帮我了么？”
　　柳尘封皱眉，“楠儿，我爹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还是请太子妃带我们去见见皇子吧。”
　　太子妃挥袖，冷笑道，“旧账以后慢慢再算，我们吃的苦头受的罪不能单凭你们几句话说完就完了，等我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考虑要不要相信你们。不管是谁害死的太子，都要付出代价。我说到做到。想见怡儿？好，我可以让你们见他，可是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为他父皇报仇，你们两个要去见他，看看他会不会理睬你们吧。”她伸手指着走廊，“转个弯就能看见右手边的屋子，柳尘封这是你的家，你该记得路是怎么走的？”
　　柳尘封欠身道，“谢太子妃。”
　　这个太子妃，真是没一句好话。我非得跟她说清楚不可……
　　“走啦……”柳尘封这个坏人死死地将我拖了回去，“楠儿，别忘了正事。”
　　我纳闷，他怎么显得比我还要着急呢？

　　现在要去见小孩子了，跟小孩子沟通他最本事，可是，我话还没说完，他干嘛就拖我走啊！
　　“多说多错，你再说下去，身份迟早会被怀疑的。”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我说，“我也不能完全算是冒牌货，除了记忆以外其他的都跟颜陌楠一模一样，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拆穿了我也不怕谁。”
　　柳尘封笑道，“你是不怕，但我怕着呢。你一天是颜陌楠，我就有一天跟着你的理由。你若不是颜陌楠，我……你身边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他说着就越说越感伤。这小子总是动不动的就抒情，弄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先搞定这小皇子再说，搞不定他，我一辈子都只能做颜陌楠了。”
　　“呵呵，那倒是很好。”
　　看着他又来了精神，我便也舒了口气。他的心思怎么这么细呢？像个女孩子家似的，成天胡思乱想，可不知道我犯起心疼病来有多难受？
　　他说，“楠儿，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就今天最开心。”
　　我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是在说和颜陌楠在一起的日子，还是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他嘴里幽幽地吐出一句，“和你。”
　　我全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这下可完了，现在出了个紫瑶说我抢走了她的一切，万一下辈子再出个颜陌楠，说我霸占了她的一切我可怎么办啊？各路神仙，你们在天上地下的可要帮我做个证啊，我真的没有在语言上行为上挑逗过任何男子，我只是来找我们家毒男的，以后要再出个什么事情，可千万别怪罪到我身上，我无力还清啊。

　　还未走近便听见朗朗读书声，咦，想不到这怡皇子还真用功，居然关在房里念诗。可仔细一听那念诗的语气语调，节奏分明，不像是古人摇头晃脑慢悠悠念诗的调子，倒像是……嗖，嗖，嗖。不见刀光，只闻风动树影，这小子人不大，力道却极大，可惜内力太浅，要不我和柳尘封站在门外也可被他劈死。
　　嘭的一声，眼前的房门从内推开，我和柳尘封吓了一跳，忙退了两步。眼前的小孩儿手握着一把弯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气息还有些不匀，闷声问道，“柳姐姐叫你们两来陪我练武？”
　　练武？呵呵，我又不是沙包袋子，能跟你这小屁孩练么？
　　谁知，柳尘封欠身说道，“是。”
　　他还真是能屈能伸。
　　“好，你选什么武器，来跟我过几招。”这孩子口气还不小，你柳尘封哥哥不用兵器一掌就可以把你给劈死，他要用武器岂不是要把你大卸八块？到时候就没什么怡皇子啦。
　　柳尘封愣住，看了看我，“这……”
　　“怎么，还未过招就怕了？”小孩挑了挑眉，“要不我让你三招？”
　　“呵呵……他不怕，不过他倒是怕你会怕。不如这样，我跟你过招，怎样？”我笑着走上前去，对付你这个小孩还用得着他出手么？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搞定了。
　　“你？我从来不和女人过招！”小孩眉一抬，还挺有气魄的。
　　我指着自己说，“我是女人，你柳姐姐也是女人，如果你柳姐姐会陪你练武，那我也可以啊。”
　　小孩一愣，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
　　我缕着耳边残发问道，“怎样，考虑好没有？”
　　小孩将手中弯刀抛向我，说道，“跟你过招也可以，你接着我的刀，我赤手空拳对你，免得说我欺负女人。”
　　呵，好小子，说话口气倒不小呢！
　　柳尘封无奈地笑笑，退到一旁去，一脸看戏的表情。我内心受到严重的打击，毕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跟我说这话，再怎么说我的自尊心也会受到损伤啊。
　　你不用刀，我也不用！
　　我将他扔来的弯刀朝空中一抛，小孩皱了皱眉。趁他不备，我将脚轻轻一抬，踢起一块小石子朝他身上打去，担心用力过度伤了他，所以几乎没有用内力驱使，仅仅只是外功招式，但依然正中他的小腿，他一下子跪在地上捂着受伤的部位，一脸倔强地看着我，“这次不算，我们再来。”
　　我笑道，“再来几次都是这样，你出手不会比我快，所以你出不出手都是输！”
　　“楠儿！”柳尘封疾步走上前来，抓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可是皇子，要迁就他的性子。”
　　我也小声嘀咕着，“我迁就他，谁来迁就我啊？”
　　哪知那小子竟然认了输，索性将另一只没受伤的腿也跪在地上，“姑娘武艺高强，我自叹不如。请姑娘恕我方才莽撞，不计前嫌，收我为徒！”
　　我一愣，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拜师啦？
　　“你起来！”
　　“姑娘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孩子还真倔啊！指不定跟他娘是一个性子，说不定跟颜陌楠的性子也很像！
　　“你……”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起来啊，我不能当你师傅。我，我，”想想，颜陌楠该是他的谁，“我是你姑姑，教你武功可以，但是，你现在必须马上给我站起来！”
　　“姑姑？”
　　“你就是颜陌楠？”小孩眼神一转，又露出方才凶神恶煞的表情，复而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他娘我还敢吼，对他我还真是无从下手了。
　　“自然是接你回宫了。”
　　“回宫？回宫做什么？我要留在这里练武！”
　　我说，“回宫以后我也可以教你练武。”
　　小孩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轻笑，“你可知道我学武是为了什么？”
　　报仇？
　　“杀了你！”
　　我就知道。
　　“哎，你也看到我的武功了，要想杀我不容易，你跟我回宫再练个十年八年也许能行。”十年八年以后我早就把皇位还给你了，还等着你来杀我？
　　小孩抬眼看着我，“真的？”
　　我笑道，“我像是在骗你么？不管怎么说，我的功夫总是骗不了你的吧？”
　　小孩点头，觉得我说的也挺有道理，“那好，我跟你们回宫，但是我娘也要跟我一同回去。”
　　“那是当然。”
　　“那他又是谁？”怡皇子指着柳尘封问，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一个声音从身后飘来，“孩儿，他是你姑父。”
　　姑父？我快吐血而亡了。
　　柳尘封平静地笑着，估计他也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搞定了。太子妃不知何时已进了院子，站在我们身后。怡皇子望着她，低声道，“儿臣见过母后。”
　　“怡儿，你答应他们了？”
　　怡皇子点点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姑说得有理，所以儿臣认为……”

　　“呵，你叫她姑姑？”太子妃踱到我面前，轻挑着眼看我，“这种人也配做你姑姑？我们可没这种福气跟陛下做亲戚。”
　　“母后，儿臣倒认为我们姑且可以信她一次。”
　　哎，颜陌楠啊颜陌楠，你还真是可悲啊，事情弄到这个份上，到头来居然要求这小孩子才能顾全大局。肖昔薇啊肖昔薇，你不知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让自己有如此好运，万事都可以逢凶化吉，顺利通过啊。
　　柳尘封去请古常枫和柳雨霖进来，古常枫倒是回来了，但柳雨霖执意要守着外面。我不知她究竟在顾虑什么，天色越来越暗，难不成晚上还有人会来偷袭么？怡皇子缠着要我教他武功，我也不知是怎么的，明知道他学武功是为了杀我，还一脸高兴地教他内功心法。谈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下午练刀时练的诗句，正是柳雨霖自编的内功心法。我没柳雨霖那么厉害，对古文研究不多，编不出什么诗情画意的内功，只能照着以前清辉圣人教我的法子教他。还好怡皇子聪明，不像我学武学得麻烦，跟他讲一两次他就能听明白。再加上有柳尘封和古常枫在这里，我被怡皇子问烦了，也有他们两个扛着。
　　“姑姑，皇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么？”怡皇子望着星空，眨巴着眼睛问我，“娘说我以前住在太子府，我只记得高高的墙，怎么望也望不到外面的世界。娘不许我出去，爹也不许我出去。如今，爹不在了，我还是被困在屋子里，只是这里的墙比太子府的矮一些罢了。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姑姑可以带我去么？”
　　怡皇子虽小，但说话的口气一点儿都听不出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怜惜地摸着他的头，“怡儿，姑姑会带你出去玩的。你母后不让你出去也是担心你，不要怪她……”
　　“我没有怪她，”怡皇子摇摇头，说道，“只是宫里规矩多，我受不了。以前一直叫母后，叫父王，后来才知道原来其他孩子都是叫父母亲爹娘的。我想过平常的生活，不想受那么多的束缚。”
　　“怡儿啊……其实，我也不想呢……”我叹了口气，怡儿好奇地看着我，惊诧地问道，“姑姑也不想呆在宫中？”
　　“是啊。你问我宫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穿的衣服又重，行为举止都有将就，虽然菜品多但是没几样合我口味，而且人多复杂，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怡儿点点头，“姑姑说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怡儿，我能这么想，但是你不能。颜家的天下，太乙国迟早都是你的，你必须得回去！”
　　“可是……姑姑不是做得挺好的么？我听了许多姑姑的事，赈灾这事做得最好。”
　　我点头，“那是……”以前的事又不是我做的，我也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是好是坏也不能由我说了算，不过能听怡儿这么说我也挺开心的。
　　“以后姑姑还是多做些好事吧，我可不想听别人说我姑姑是个大坏人。”
　　“怡儿，如果别人说你爹是我杀的，你相信么？”
　　怡儿冷静地看着我，却盯得我冒了一身的冷汗。他说，“姑姑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会用脑子想用眼睛看，少用耳朵听。”
　　我笑道，“那怡儿不相信我是坏人咯？”
　　怡儿绷着脸说，“不是，你若不是坏人没人会说你坏，既然所有人都说你坏，那你必定做过什么错事。但是，姑姑你没头没脑会做错事倒是真，可是杀人你恐怕没胆。”
　　“呵，好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我现在就把你给咔嚓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说着，我就伸手去捞怡儿的身子，捞得他大笑不停，“姑姑，姑姑，你快住手，怡儿以后再不敢乱说话了……”

　　嗖，嗖，嗖。
　　周围风起云涌，霎时间落下无数黑衣人，我呆呆地愣住，怡儿在怀里突然哆嗦起来。我连忙回过神将怡儿紧紧抱在怀里，急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又是蒙面黑衣人，又是围攻。我怀里还有怡儿，怎么办？我怎样无所谓，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柳尘封和古常枫这两个坏人，平时整日贴着我，如今却全不见了踪影。夜太黑，只有几盏黑暗的灯笼挂着院子里，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杀气，只想到死。
　　我被紧紧包围，没有一丝缝隙，找不到逃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冲我来的还是冲着怡皇子来的？
　　我只腾出脚来挡住他们的招数，隐约间察觉到他们所用的功夫跟上次偷袭我的黑衣人几乎相同，是一路人。
　　“看来你们不杀死我是誓不罢休，好，我就再陪你们玩玩。”
　　我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怕得不行。
　　怡儿紧张地看着我，问，“姑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是想杀我们的人！”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为了顾及怡儿，我根本就杀不出去。正在焦虑之时，古常枫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喊道，“跟我走！”
　　我将怡儿扔进他怀里，“带怡儿先走，我拖住他们。”
　　他犹豫地看着我，我催促喊道，“走啊！”
　　他终于重重地点头，抱着怡儿一跃而起，几根银针从指尖飞出，黑衣人倒地。我舒了口气，方才为了保护怡儿，右臂和后背各受了一处刀伤，还好夜色昏暗，否侧古常枫定不会安心带怡儿离开。只要怡儿安全就好。我忍着痛继续跟黑衣人纠缠，廊外又涌进不少黑衣人，我隐约有些不安，难不成真要命丧于此？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我认得那声音，是太子妃！
　　她也出事了？
　　柳雨霖呢？她不是一直在外守着么？为什么还让这么多此刻闯进来了？
　　还有，这些黑衣人既然想杀我，为何又要伤害太子妃？难道幕后主使想一箭双雕？
　　一时分心，背后又中一刀。

　　“楠儿！”
　　柳尘封冲了进来，紧紧将我拉入怀中，对黑衣人吼道，“都给我住手！”
　　黑衣人停手，缓缓散开，我惊诧地看着他，这些黑衣人为什么都听他的？
　　“封儿，心慈手软可干不了大事。尤其是浪费时间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身上！”柳丞相冷笑着从黑衣人身后走出，原来是他，原来想杀我的人就是柳尘封的父亲！
　　“爹，难道你非杀了楠儿不可？”
　　“留着她只会给我们添更多的麻烦，所以她必须得死！”
　　“爹，听孩儿一句，放过她吧！就当孩儿求您……”
　　“柳尘封，不用你假惺惺地替我求情！”我猛地推开他，“我早该猜到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千里迢迢地跟着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帮你找到怡皇子，是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竟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
　　“楠儿，你听我解释！”
　　“封儿，还跟她啰嗦什么？你对她再好也没用，她会助我们完成大业么？想想她曾经对你做过的事，她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她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封儿，你今天不杀了她，迟早有一天她会杀了你。好好想想大师给她下的情蛊，她会放过你么？”
　　柳丞相不断地将往事翻出，柳尘封凝视这我的脸，眼中的怜惜慢慢地转为怒火，“爹，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
　　“好！”柳丞相一笑，从我身后封住我的穴道，一掌将我推入柳尘封怀中。这一掌的力道，伤及内脏，险些要了我的命。他却依旧冷笑道，“封儿，爹知道你想要什么。颜陌楠虽是尤物，但也是毒蝎。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够你好好享受了。不过三天以后，你必须带着她的人头来见我！”

　　“是！”柳尘封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弯身将我抱起来，一脚踢开怡皇子的寝卧，再将门重重关上。
　　我死死地盯着他，“我不是颜陌楠，我不曾对不起你什么！”
　　“是么？可是你伤得我更痛！”他将我狠狠扔到床上，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我疼得撕心裂肺，倒吸了口冷气却喊不出声来。他猛地压在我身上，咬住我的唇，说，“为什么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你该像颜陌楠一样狠心，永永远远都不要对我好！可是，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为什么？我恨不得你死，情愿你死也不愿你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改变我！”
　　“柳尘封，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疯子，放开我！”
　　“是，我是想杀了你，很早以前就想杀了你。我在等待时机，等待周颐然动手，我就可以坐收渔利。可是，周颐然借黎长欢之手对你用毒，我却又舍不得了。为什么我这么作践自己？明知道你只是把男人当玩偶，你要报复天下间所有男人，我还义无反顾地跟着你？如今，颜陌楠真的不在了，你是谁呢？我又是谁呢？我们到底算是什么？为什么你要代替她出现，为什么？”
　　嘴唇被他咬破，浑浊血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我被点了穴又受了内伤和外伤，根本无法冲破穴道逃出去。可是，再对着他，我真怕会任由他摆布……
　　心痛，麻木的痛。痛得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他靠在颈边，温暖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入我的颈项。他在流泪。他一遍一遍地说着，“楠儿，不要留我一个人……”
　　“柳尘封，你真是一个疯子！”
　　啪。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柳尘封猛地抬起头来朝门口望去。只见古常枫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我回过神来，连忙厉声喊道，“救我！”
　　古常枫惊住，一拳打在柳尘封脸上，“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你心疼了？”柳尘封抬眼瞧着他，冷笑着抹干嘴角的鲜血，说道，“古将军该猜到我对她做了什么？太子妃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
　　太子妃死了？是他杀的？
　　“混账！”
　　又是一拳。
　　柳尘封一直没有还手，只是笑得苦涩，“古将军是来打架还是来救人的？要打架我奉陪，要救人就赶紧带着她滚出去，否侧迟了谁也跑不了！”
　　古常枫扬手又是一拳，我喝住他，“住手！不要再打了，这种人不配你打他！古常枫，快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要杀了他！”
　　“不用。我和他之间还有未了的事，以后我还要慢慢跟他算账！”
　　颜陌楠的事不管你怎么费尽心机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你这般对我算是什么？柳尘封，难道至始至终只有我伤害你，你不错伤害我么？你们的情咒下我做的牺牲，你有看见么？我未埋怨，你便对我下手，到底是谁更让谁失望？
　　古常枫解开我的穴道，将我扶起来，径直走出宅子。我不曾回头注意柳尘封的表情，他伤心欲绝也好，他怒气冲天也好，我都不想再理会。我只知道，我心里很痛很痛，可这心痛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心痛，还是颜陌楠体内的情咒了……
　　我轻吐了口气，古常枫将我紧紧楼在怀里，“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他的声音还有些不平，我有气无力地答道，“杀了他只会逼柳丞相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现在还需要柳尘封帮我们拖延时间，只要他一天未得到我，我们就多一天的机会！”
　　古常枫收拢手臂，偏过头问我，“你说什么？”
　　我低下头，无奈地叹道，“这是我们最后的筹码！”
　　“你胡说什么？宫里还有周颐然，林纾轩，李家老臣，他们都会帮你。你若担心，我这就带着怡皇子回宫，大家联手铲除乱臣贼子。”
　　“莫慌！再看看形势。我想知道这朝中到底有几人是真心为太乙国办事，怡儿还小，需要旁人辅助，我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咳咳……”
　　他轻拍我的背，问，“为什么总在想让位的事？”
　　我说，“女皇陛下的位置不好坐。况且我也不想把天下人都才在脚下。”我没颜陌楠那么大的野心，只想跟你在一起。毒男，为何如今我们靠得这么近，心却那么远？曾经我问你是不是想要天下，你说你不曾想过，只想与我浪迹天涯。若要我回答，我如今也是这个答案，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
　　我问他，“怡儿呢？他在哪儿？”
　　“柳云扬和柳雨霖看着呢！柳雨霖功夫弱，也伤得不轻。怡皇子哭得满脸泪痕，请我来救他母后……”
　　我抓着他的手问，“怎么跟他交代？”
　　古常枫冷声道，“老实交代。柳尘封做的事，就该由他承担后果，难道你想让天下人又将矛头指向你么？我立刻散步消息，决不让朝廷放过这两个狗贼！”
　　“不要着急，斩草要除根。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怎么我们刚找到怡皇子，他们的人就来了？柳尘封没有离开过，也没见他跟什么人接触，他听说怡皇子在他家的房子里藏着时也很惊讶，可见他先前并不知道此事。我担心这其中还有什么人在给柳丞相通风报信！”
　　“你还替他说话？”古常枫一把甩开我的手，“不是他通知他爹，还有谁会有如此‘孝心’？就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如果不是他就是我了！”
　　我无奈地说，“我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你的，你瞎想什么？”
　　他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我，柔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薇儿？”
　　我愣住，摇了摇头。对不起毒男，现在还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时候。我若是告诉你我就是肖昔薇，颜家的事我会恨不得马上抛开，到时候就没人来收拾这个残局了。等给我一些时间好么？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我轻笑着摇头，“没事，我们快去找怡儿吧，那孩子见不到我们回去是不会安心的。太子妃的事由我来跟他解释。”
　　“恩。”他伸出手来，我犹豫着轻轻握住，熟悉的温暖在指尖蔓延开来，他微微地笑着说，“即便你不是她，我也总觉得你很熟悉。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我想要的人……”他说完，将我的手指紧紧一握，我感到脸上的潮湿，知道自己哭了，却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再也控制不住柳丞相的那一掌内伤，倒在他怀里……
　　毒男，如果时间停止，一直这样躺在你怀里再不醒来，我无悔……只是，我不知怎么的，开始害怕面对你。你一旦对我如曾经，我就开始怀疑自己对你的感情，紫瑶真的不曾介入我们的感情么？那，柳尘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