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冰城再遇 ...
- 哈尔滨的春风还带着些许冷意，今天天气不好，刮的风还蛮大，扑在训练馆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蒋思衡把发麻的手贴着装了热水的玻璃杯，缓解着痛意。她在偷看底下来来往往的大巴车，她想找到那个人。楼下经过的大巴车——黑A·L开头的车牌是江苏队的，沪B·R打头的是上海曹燕华俱乐部的，她看着下车的人群，恍惚中看到了那个瘦高个帅哥。"你们人都跑哪儿去了？"主教练老孙拉开门闯进来，带进一股呛人的香烟味，"赶紧换衣服，这场对八一队的比赛都给我瞪大眼睛看！多学着点"更衣室的铁柜哐当作响。蒋思衡套上省队新发的藏蓝队服时，发现袖口有道隐秘的裂口——这是上个月队内循环赛被王蒙撕扯的。当时那个生胶削球手冷笑着把她的拍子踩在脚下："11岁进省队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进国家队？"此刻观众席的塑料座椅上坐的满满当当，蒋思衡把矿泉水瓶夹在膝间。江苏队的红色队服涌入场馆时，她一眼就看见缀着三道金边的13号——陈玘正在缠护腕，黑色胶布绕过腕骨的姿势和去年夏天一模一样。"听说他刚拿了世青赛冠军，"队里的小喇叭凑过来，"看见他鞋没？蝴蝶牌最新款，底板上刻着英文名字的定制拍......"解说员的开场白被欢呼声淹没。孔令辉进场时披着印满赞助商logo的战袍，而陈玘只是安静地擦拭球拍，红色胶皮在顶灯下泛着血色的光。蒋思衡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贴着肌效贴——这是上周德国公开赛鏖战七局留下的纪念。第一局就爆出冷门。当陈玘用反手拧拉接住孔令辉的逆旋转发球时，蒋思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球划出的弧线像道诡异的正弦波，在触台瞬间突然下坠。孔令辉的救球动作罕见地狼狈，白色球衣擦过地胶时蹭出灰痕。"4:0！"电子屏闪烁的刹那，蒋思衡听见后排记者倒抽冷气："这小子打大满贯像打省队选拔赛！"陈玘擦汗时露出袖口下的黑色护肘。蒋思衡突然想起上周偷翻教练的《乒乓世界》，内页有篇报道提到他每天加练200个侧身爆冲。照片里少年弓背捡球的背影，肩胛骨在汗湿的布料下振起如刀锋。第五局打到赛点时，陈玘突然改变发球节奏。他抛球的高度比常规低了五公分，球拍在触球瞬间有个微妙的抖动。孔令辉判断失误的瞬间，蒋思衡猛地抓住前排椅背——那是教练说过的"抖腕发球"，需要把腕骨练到能感知0.1毫米的位移。"赢了！"全场起立的欢呼声中，陈玘的球拍脱手砸在挡板上。蒋思衡看着他弯腰捡拍时露出的后腰，那里贴着三块交叠的膏药，边缘已经卷起发黑。更衣室外的走廊挤满索要签名的球迷。蒋思衡攥着破旧的训练日记本缩在消防栓旁，鼻尖萦绕着陈玘经过时留下的松节油味道——那是国家队理疗室特配的药油，混着他颈后的汗渍，发酵成某种尖锐的刺痛。"湘队的小朋友？"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了本子。陈玘倚在安全出口的绿漆门边，指尖转着枚银色的奖牌，"你盯了我整场。"蒋思衡的喉咙像被胶粒堵住。她看见陈玘的左手虎口有新鲜的血痂，那是连续爆冲撕开的伤口。"想学这个？"他忽然举起奖牌，金属边缘在蒋思衡额头印下凉痕，"先让手腕学会哭。"走廊灯光突然大亮，江苏队的助理教练举着相机冲过来："小玘！该拍庆功照了！"陈玘转身时奖牌链扫过蒋思衡的手背，留下一道红痕。她翻开训练本，在"2002.5.13"这页用力写下：反手起下旋成功率提升至37%，正手连续攻仍存在0.3秒空档——距陈玘的击球间隙还差0.08秒。深夜的加练场，蒋思衡对着发球机打光最后一筐球。当陈玘的庆功宴欢笑隐约飘来时，她突然抓起拍子狠狠砸向墙面。胶皮崩裂的瞬间，手腕传来清晰的脆响——不是球拍，是她终于突破的腕骨极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冰城再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