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遗传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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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鳞国的娜里加纳州，这里盛产糖果和玉米，但也是枪支泛滥之所，各类犯罪是家常便饭，晚上轻易不能出门。
我在白天出门，去超市打算买点东西，说不定会偶遇提前来到这里的黄阵雨。
看着满货架写着外文的食品，我随意地走着，穿梭过海鲜区，走向生鲜区，买了500g包装好的鸡爪。
在一个转角处，看见一个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存放礼品卡的独立货架前，一张张地拿出来看，正在记录着什么，还把自己包里其它的礼品卡替换掉货架上的。
我视而不见，但没想到就在这时，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
“别动，举起手来！”两个警察来了。
年轻男子吓得疯狂逃窜，我看过去，牠正向着左前方冲刺，就在这时尽头拐角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黄裤子的人，眼看就要撞上，她反应极快地伸出双手，把孱弱无力的小男人推倒在地。
人群安静了，警察跑过去，把年轻男子按住。
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正在一脸晦气地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
是黄阵雨，还真遇到她了。
我早就知道我们会再遇见的。
“黄阵雨，我是郑铮。”我走向前跟她打招呼。
黄阵雨嘴巴一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消极的情绪，只是神色怏怏。
“怎么还要自我介绍。”黄阵雨这么说着，就拉着我，“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
黄阵雨有些憋闷，不过在她那圆圆的脸上展现这种表情，倒是显得可爱。
果然罪犯都有一张会隐藏的脸。
我觉得黄阵雨应当是知道我就是那个幕后主导者，但她并不提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按照以往案例，黄阵雨都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受气还不出气的人。
大概是在思虑着怎么搞我吧。最好是这样。我也期待着这样。我需要黄阵雨。
在这个世界上，我老是那么空虚，那么不明白活着有什么价值，好像只是为了呼吸。
仅仅是为了呼吸，人类和动物植物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生物循环系统当中的节点。
不应该只有呼吸的，但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询问ai盖亚，它深度思考一大段，又分析给我听，其中有一个答案是说我渴望着改变。
我渴望改变吗？或许是这样吧，要不然我也不会把黄阵雨拉进来，后又背刺江一天。
在别墅当中，黄阵雨出国之前，我也在故意有意给黄阵雨透露真相。
哪怕在之前我就已经向她透露出自己的不对劲了，我还是要让她更加确定。
黄阵雨知道都是我在幕后操控，她会恨我吗？
我倒是希望她恨我，因为恨是一种宝贵的情绪，我自己就已经没了力气去恨着谁了。
也许被恨着能够填补自己的空白。
这个时候我自己都在对自己惊讶，什么时候我也需要在别人身上汲取力量？
难道是和江一天呆久了，也学会她的坏毛病了？
但仔细想想，我就是这样一个陷入虚无当中，想要抓住眼前任何东西的人。
只不过几年前，我抓住的是少年时期的江一天。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江一天，黄阵雨，其实都是一样的吧。
陷入巨大空虚当中的人类，总是想做点什么，抵抗本质上的不存在。
黄阵雨总是能够找到抵抗住虚无的东西，哪怕是来到这里，在新的环境当中，她好像也找到了她可以表演的东西。
我问黄阵雨，你好像认为遭受欺负了，一定是要报仇的，而且耐性十足，如果在危机关头抛弃你的妈妈又回来了，你会怎么做？
黄阵雨诧异反问:“你怎么会问这个?”
“好奇。“
在废旧工厂林治身上用来记录谈话内容的录音装置当中，收录了黄阵雨这么一句话。
“都怪你，为什么要戳破我对自己的想象，现在我都很难做一个正常人了。”
以前黄阵雨要扮演一个她想象当中的正常人，所以忍受着和家长住在一起的生活，那么现在想象被戳破无法继续成为她想象当中正常人的黄阵雨，会怎么对待曾经抛弃过她的妈妈呢？
黄阵雨只是叹气，脸上带点忧愁地说：“你们为什么都认为我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呢？”
“我感觉这种神情，”我稀奇地看着她，“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脸上。”
“没有人这么规定。”黄阵雨说。
“是，没有人这么规定，只是了解。”我说。
“那你错了，没有谁能够完全被了解，也没有谁能够完全了解谁。”黄阵雨的表情好像她在说什么宇宙级真理。
荒野的风滚草还在眼前，我注视着还在看风景的黄阵雨和江一天。我在想，我真的了解她们吗？了解的话又有多了解呢？对于她们的了解，就像是黄阵雨了解她的猫善善。只要有符号就能够倾注自己的感情和想象。
江一天来到鳞国的时候，我并不意外。我也没有想过我给出的那些证据能够彻底摧垮白水集团，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我知道但还是这样做了。不是因为小学的时候那个在别人被霸凌时会挺身而出的我又回来了。只是因为我太虚无，想要刺痛自己也是她人。
江一天最恨的就是别人背叛她了。如果她早已知道我会阳奉阴违，她反倒是不会恨。但她不知道，她还很信任我，所以这种背叛对她来说会更加刻骨铭心。
黄阵雨知道我背刺白水集团的事后在网上问过我，如果再次和江一天相遇会怎么做。
我已经抵达鳞国，这里并不禁枪，我想江一天总有一日也会来这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想要对我开枪。
所以我回答黄阵雨的答案是——我会向她开枪。
但现在我看见了江一天，没有开枪，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什么呢，我不知道。
也许是在等待着江一天发现我吧。
江一天还是发现了我。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拿起枪，她只是隔着空气当中弥漫的阳光和漂浮着的金色细小飞沙颗粒，和站在她身边表情模糊的黄阵雨一起看着我。
江一天好像在确认什么。
我知道不是因为她认不出我，也许她是在跟自己确认要不要现在就开枪吧。
在鳞国也是有法律的，现在在荒野，不是民宅，我也没有私闯，所以江一天无权伤害我。
黄阵雨问的那个问题从现实出发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嘛。
我们三个心平气和地去房车上吃饭。
“终于有空调了。”黄阵雨像是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的氛围，高高兴兴地从冰箱里拿出饮料。
看我们两个不说话都盯着她，她转了一下头，用眼神示意：“冰箱里有。”
江一天别过头：“我不喝。”
“给我拿个白桃味的。”我使唤黄阵雨。
“自己有手有脚，当然可以叫我啦，”黄阵雨笑嘻嘻的，“这个自己是说我自己。”
于是江一天这个没有饮料的人被我们从形式上孤立了。
一阵无言。
我不说话，江一天也不说话。
说实话的，有点尴尬。
黄阵雨乐滋滋地喝着饮料，眼珠子却是在我们之间转。
房车隔绝了荒野的风，现在很安静，特别是没人说话的情况下。
我觉得要是我不开口，江一天可以一直到晚上都不说话。
到底是从前照顾江一天的习惯起了作用，我开口了:“你怎么去做自媒体了？”
也真是的，现在什么人都来做自媒体，连江一天这个潜逃国外的董事长也做起了自媒体。
江一天的脸色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黄阵雨嘴急口快：“可能她是想让你刷到吧。”
我无语，去看江一天，她脸上也像是吃了狗屎一样。
“随便做做，反正董事长也当不了了。”江一天说。
“哦，反正你也不缺钱，玩玩也没关系。”我感觉手上黏湿黏湿的，低头一看，是饮料盒子上流下来的。
黄阵雨脸上露出仇富的目光，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黄阵雨这种心理变态的家伙只是单纯在这个时候讨厌江一天。
江一天笑笑，只是她还没有习惯如何平等友善地笑，所以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
我们之间又安静了。
这个时候应该有一句好安静我以为我们一直有话说。
不过我看得出，江一天眼神犹豫，又瞥黄阵雨一眼的样子，应当是想单独和我说什么。
我也看黄阵雨一眼。
黄阵雨说：“我去睡一觉。”她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你想要说什么？”我问江一天。
“其实——”江一天看着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我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她继续说话。
“其实什么？”我问。
江一天沉默。
“江董事长，你别沉默啊。”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董事长了。”江一天才一会就本性暴露，不悦地说道。
还挺有威严的，但我还不知道她吗？
“没事我就走了，你也没有给我发工资了。”
对待早已无法填补我内心空洞与虚无的人，我不会有太多耐心。
“我给你转钱，你听我说完。”
“……”我看着江一天的脸色，浅浅很装地假笑了一下，“说吧。”
“我打算在这里开公司了。”江一天说。
“哦。”
“我不会让你当我的下属了。”
“哦。”
“就这样吧。”
“哦。”
“……”看得出江一天憋屈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江一天还是把这一句话说出来了。
“朋友？你竟然也知道朋友？”我惊奇道。
“你不用这个样子，”江一天难得那么温和但好像没有坏心眼地说话，“你可以不认同我，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我沉默。
“你也别沉默。”江一天说。
“既然是朋友，到时候案发，你坐牢，不要牵扯上我，可以吗？”我说。
“当然不行。”江一天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我叹气，感叹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意义的。
既然如此被国内抓回去的话，我也把黄阵雨供出去吧。
写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写的了，能够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其实我觉得写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江一天劝我，如果把我的问题如实地叙述出来，肯定会让身上有同类问题的人共鸣，到时候读者们给我写信，里面可能会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知道她只是想拿着我们写的东西去捞钱，就像那些大名鼎鼎的金融诈骗犯一样，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文，出狱就再次赚得盆满锅满。
我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叹像江一天这样的人，果然是有够厉害的。
被关监狱也不老实，还想着二十几年后的事情，我觉得哪怕是死刑，她也不会忘记要提前给自己烧纸钱。
不过我有点好奇黄阵雨是如何被说服也写这个东西的。
她不像是我，真诚地想寻求一个答案。
终于凑够字数了，现在我坐在监狱豪华单间当中，看着我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本文根据现实改编，存在虚构成分，不代表真实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遗传病（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