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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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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你且如实一一道来。”屋中只有许希云和石坚二人,她望着石坚开门见山。
石坚面对宫思雨无论如何打磨硬泡都没有任何想要坦白真相的态度,他也不想对她有过多的话要说。
许希云坚信一点,那是因为石坚和宫思雨太熟了,他们曾经一起相依为命,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或许早在之前他们人生路上就因为分叉而行就已经产生了隔阂,现在他们许久未见,又站在各自不同的世界里。
当然不会有太多的道不同却相为谋的那份初心,况且更何况每个人立场不同。
但许希云也很清楚他们二人都希望彼此能好好的活下去,石坚是被她用钱从牢狱的赎出来的,他碍于这个不会嘴硬到哪里去。
至少石坚也看得出来就当下来说宫思雨也是许希云这一边的人,于是她特意敞开了这么一个空间来和石坚谈判。
石坚双眼直直注视着她,他自小靠着本事存活,没有家人,没有亲戚,历经沧桑,同龄人脸上的稚嫩他早就被岁月消磨,即使没有刻意打造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可刻在骨子里那股不想任人欺凌的劲,很难一时压下去。
看着许希云的神情,脑子里浮现的人却是宫思雨,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在他曾经那个没有能力生存甚至连自己的口粮都不能祈求。
是宫思雨带给了他重新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见到石坚的目光满是惆怅许希云继续道:“不论你到底有没有与皇宫中的人还是京城有权有势之人有联系,只要你能现在想清楚你会走出新的一个人生。”
对面的人听见她的话,上唇微张神情专注,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完,丝毫不敢懈怠任何一个信息。
“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也不是谁的掌中棋,今日我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算话,从不悔言。”许希云看着石坚。
这话并非是许希云要套话和拉拢石坚才说得大话,其实她内心认为没有哪个人生下来就必须得是哪个人的奴隶,一辈子丧失自己的人生自由,也失去自己。
人活着就是要为了成就自己。
她又何尝不是?
或是不想?
终是道心同途石坚最终将事情都一一道了出来,他一讲就宛如滔滔不绝的洪水,来势汹汹亦有所料,仿佛要把人淹没在他口中述说的过去里。
原来在宫思雨离开之后石坚不甘于自己就这么沉沦,不甘自己的人生一辈子就这样了,他和宫思雨两个人之间他明明才是那个人人口中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是世人口中常念的能屈能伸,能打拼出一片天地的人,却只能像宫思雨肚子里的蛔虫,寄生在她身上日日吸取她的养分活下去。
或许对同贫民窟的其他人来说要是有一个人对自己好愿意养活自己,自己每天干躺在家里都有得吃,这么好的日子谁不愿意就这么一辈子赖在别人身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女子!
可是石坚没有这么想,每次他看到宫思雨为明天的口粮担忧,他都会心里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呼吸不过来,嘴里咬了一块湿海绵,难忍地吐不出一个字。
最开始他感激是她带自己走出了以前一直黑暗的人生,找到了未来的方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了忙,无论宫思雨给予了是什么他都不能偿还或是抵消,说白了就是一头白眼狼。
石坚越说情绪越发得不稳定,上半身肉眼可见的在颤抖,许希云问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尝试出去找一份工作?”
石坚垂眸微微笑了一声,很是低沉语气又十分沙哑,明明许希云从面见他开始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面前这位人眼里闪起泪花,“我记得一开始我说过,我一开始就不能靠着自己活下去,连温饱都是个问题,也没有爹娘和亲人,只有我自己。”
许希云噤声,看着石坚垂下去的眼眸,最后落在眉毛上方的一道灰色痕迹上,这道痕迹并无凸起和凹陷但和脸皮周围的颜色不一,甚是显眼。
听见他开始解释道:“我曾经有过一个正常人的所有,让我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的是进城的商人队伍。”
许希云瞳孔猛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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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思雨不知许希云在里面和石坚到底都问谈了些什么,一直守候在院外等待院中二人出来,她从一开始双脚无地从容到面脸忧愁,直到听见一旁札离说他们出来了,脸上的忧愁才放下一些。
许希云最先走出来,脸上神情自然,眉展颜良,而反观石坚,她望着里面看了好些会儿才见到一个低着头走路缓慢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最后停在许希云身后一尺的位置。
石坚抬头看向那边正巧和宫思雨撞上视线,不到一刻他便立即又埋下头去,不与她坦然相见。
宫思雨心情很是难受,最后什么话也没有对石坚说。
许希云知道二人的关系,也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氛围,看了一圈,这里只有她和宫思雨,札离包括身后的石坚。
“以后石坚会住在荣来府里,札离本王妃且记得你住的地方后面是没有人居住的,你把石坚安排住在那里。”许希云对札离道。
札离点了点头,看了眼许希云身后不见其真面目的石坚,问道:“那王妃如何安排他的身份?”
札离说完宫思雨就担忧心复起,急忙道:“荣来府护卫少,王妃娘娘不如将他作为一名护卫?”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是荣来府是阮回舟的家,他就是这个房子的东道主,有权解释一切,虽然许希云是他明媒正娶的正门夫人,但是在这些事情上还不一定有着与阮回舟等同的话语权。
不过她许希云也不是第一次私自带人进府了。
她倒不是关心这个,石坚确实和杨广三人不一样,他是自己光明正大去皇宫监狱里用钱赎出来的,买出来的人到最后见不到人影,这就蹊跷了。
所以石坚必须是公开在荣来府上住的,但却是以荣来府的下人的身份居住。
许希云看着宫思雨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把他安排住在你们后面就是为了方便你们能互相联系,我有需要的时候好用得上场。”
不知为何,宫思雨对许希云有着一股无头脑意识信任她,是自从那次许希云和王景抢她开始,认识到当今朝廷太子的真正面目之后,宫思雨明白了一件事,就算在人们口中所说的圣人之地也并非全员好人。
宫思雨依言点头,又看了眼后面的石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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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召开的朝廷会议一结束阮回舟不是先回了荣来府而是去了别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耗时多久便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直步来了房间里,按理来说许希云和阮回舟成亲,两人是合法的夫妻关系,这又是二人之间的婚房,进出随心所欲,无需顾忌太多,但是阮回舟在进来之前却出乎意料敲了敲门。
许希云对此就是转瞬即逝的吃惊,见他进来关上门的动作和之前每次离去的动作毫无两样许希云淡淡看了眼就立刻收回视线,她的手放在两膝盖的处紧紧捉着衣裙。
阮回舟似乎是一进来关上门转身就看到了她这副样子,走过来注意力直落在她的两只手上。
阮回舟皱起眉头:“方才本王进来夫人明明看了过来,但对本王的出现似乎。”
说到这里阮回舟悄然截止,可是坐在桌旁的许希云,明明就随手可触的距离,许希云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阮回舟也不恼而是接着说下去:“有些做贼心虚?”
“臣、臣妾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王爷。”许希云忽然抬起头对上阮回舟那双明眸,撞上的同时又心虚别过头去,可嘴上说的,身体上却无比诚实,双手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原本捉着衣裙变成用力摁在膝盖肉上,连着双腿也开始慢慢晃动。
“先前在花坛阁不敢直面对王爷说出缘由,回到府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一告知王爷。”
许希云在心虚。
阮回舟神色严肃盯着她走上前去,高大的身影变动和身体移动的幅度让许希云的手上加大了些。
阮回舟依然皱眉,但动作不是很快,上前双手放在许希云两肩,还未开口人已经转过头来微微扬起头,眼里还带着不知所措。
这还是他们除了成亲那日接亲共骑马第二次如此近的肌肤之亲。
“夫人是不知如何该像本王解释你去了京城外?”阮回舟语气柔和道。
许希云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无妨。”阮回舟叹了口气道,“夫人其实应该也想知道为何本王也会出现在京城外。”
许希云旋即回道:“是臣妾的不是,从小就一直在闺房中不曾沾染人间烟火,自打成亲以来束缚少了所以一时起了心思想要出京城见见世面,所以就和有出皇城令的书雪私自带上人就一同出去了。”
许希云说着双眼微红:“但希云对王爷绝无二心,若是王爷……对希云不满,希云愿意接受。”
阮回舟轻笑一声:“难道夫人也不问问本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坛阁?”
他们都进去过花坛阁自然对里面的真容面目一清二楚,两人还在里面偶遇,又一起出来最后再风光坐上轿子回到皇宫。
阮回舟又去了紧急召开的朝廷会议,开的会说的什么,他最是清楚。
许希云摇了摇头:“在夏朝女子要是成了亲就只能一生依附,即便是丈夫死了也不能再嫁,况且先前是希云来和王爷求亲,要是希云说话不算数,王爷有权可以来调查。”
阮回舟默声片刻才道:“本王听闻夫人出京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夫人整日待在皇宫里甚是无趣,出去看看也无妨,但还是安心不下所以便暗中观察。”
许希云红色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又听到阮回舟继续道下去:“但见到夫人进了花坛阁便一直没有出来,思妻心频频不得再有一分耐心无所顾忌进去了,但夫人不同,夫人是初次去花坛阁,本王是第二次,当朝圣上的血脉出现在风花楼里,传出去恐怕是风声不好,这点本王也极为不理智。”
许希云缓缓道:“都是希云造成的。”
阮回舟又是摇头:“只不过误打误撞恰巧翻出了一些确实该传出去的风声。”
许希云吸了吸鼻子,道:“那王爷不生希云的气?”
之前他们两人在花坛阁里见到的时候也没有当场解释缘故,隔阂要是没有及时处理得当,一旦产生就会一直滋生在心中挥之不去。
“为何要生气。”阮回舟心平气和。
许希云回他:“生希云擅自出皇宫的气,还去了花坛阁,差点造成了一场灾祸。”
阮回舟语重心长道:“夫妻二人应该互相信任彼此,不应猜疑,夫人想要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不用征求本王的意见。”
许希云双手不再抖用力捉着衣裙,笔直上半身:“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阮回舟点头。
第二日,如阮回舟所说确实该传出去的风声在今日之后便已经在京城中传的妇孺皆知了,一时间满京城都在疯传这件事,所到之处议论四起,花坛楼下挤满的围观的人群想要一看究竟,可惜花坛阁在出事第一时间就下令关店。
如果说要是查到私开门店还是窑子,那不算得上稀缺难逢之事,至多吃了瓜也就是嘴嘴有钱罢了,可是牵扯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京城近年来的儿童失踪案。
一直以来就强调以民为本,立民为根的夏朝要是不管不顾不作为可就是真的不是嘴嘴那么简单了。
因为当今圣上——齐平皇可是上位以来就一直专注朝廷打压贪官污吏!
夏朝历代帝王而言,齐平皇就是那独树一帜的清流!
他怎么可能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就过去了!
所以不少人听闻此事便结成群队一齐过来,回馈他们的只有闭关锁门的花坛阁,看完贴出来的应该惹得不少人败兴而归,其中也有大部分人感动不已,尤其是知道他们的帝王是真的有作为!
出事之后短时间内朝廷就派了不少护卫前来抓捕花坛阁的人,连相连的其他三个阁楼也一并抄了家,这么大的仗势想要故作看不见说没有兴趣那都是假的。
都明面做到份上了那还能有假吗?
摸着自己良心围观的老百姓们一看,啧啧啧,坏人做坏事被朝廷给捉了个正着,坏人有坏报,好人有好作为,这世道也算得太平。
……
昨晚许希云和阮回舟说自己念及家人想要回家探亲一趟,后面的话都没用亲口说出听的人就已经懂事的说自己也会一起去,并且会带上一些皇宫的特产过去拜访许府二老。
马车上许希云和阮回舟并排而坐,肩与肩之间还有一拳大小,阮回舟道:“本王记得成亲那日说过要给夫人买一些话本,正好这一次出京城顺带捎夫人去说书的地方瞧瞧。”
许希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说好,阮回舟当下记得她喜欢看话本,昨晚共枕却忘了睡前讲故事。
再往之前阮回舟似乎对于许希云如何对他能依靠身影辨别,又或者说为何对他一见钟情并无兴趣。
许希云也不是真的好奇这些问题,不过是发自内心的想罢了,随后眼睛默默瞟向帘子外面,她现在倒是很好奇阮回舟这个人对人世间的爱情又是持着什么观点。
更重要的是她明白她自己,所以也想知道真实的阮回舟。
他们之间一开始就彼此不相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