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俞少的金丝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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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更衣间在地下室。
喧闹的人声从楼上传来，混着震耳欲聋的重低音，夹杂着酒精燃烧的浓烈气味，把空气烘得潮湿又灼热。
厌煊进到更衣室的那一刻，立刻感觉到与刚才房间里压抑寒冷完全相反的不适感。
一群人来来往往，换衣服时没有人正眼瞥他一眼，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
厌煊随意地将染血的黑 T 脱掉，胸膛上的伤在镜面映射下显出几分狼狈。
墙上的镜子是一块全身长镜，换好衣服后他向镜子扫了一眼，恍惚间，连自己都生出了一丝陌生感。
衬衫的剪裁从锁骨下落下去，干净利落地勾勒出薄削的肩线，深色长裤贴合笔直的腿。
他的脸在光线折射下没有任何瑕疵，眉骨锋利，睫毛半垂。
厌煊微微偏了偏头，打量了下自己被“包装”后的模样，唇畔呼出的气被冷光打碎了，再轻飘地散开。
在楼上传来的隐约呼唤声中，厌煊抬手随意拢了下袖口，推门而出。
……
昏暗的包厢里，幽蓝色的灯光罩在天花板下，像流水一样淌下来，将每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脸都映得模糊不清，只余几分懒散的影子。
房间正中央的玻璃茶几上早已经乱成一片，酒瓶横倒，骰盅敞开着，一副刚刚结束一场游戏的模样。
几个人交叠着长腿，嬉笑着坐成一圈，狐朋狗友们在房间昏昏沉沉的氛围中更加肆无忌惮，肆意挥洒着年轻与放纵。
“来啊，下一轮！”
有人笑着拍了一下旁边的肩膀，杯子里未喝完的酒一晃，洒在桌面上，散出刺鼻的酒气。
俞显坐在包厢沙发的一角，手指松松地搁在额头上，眉宇间带着点看不出是疲倦还是烦躁的意味。
他闭着眼，呈现一种若即若离的沉默姿态，看似对周围的喧闹不闻不问，却又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今天，他喜欢了八年的那个人回国了，这本应是一件好消息，此刻却让他坐在这里，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心情无休止地打沉。
八年了，他该放手的，可他就是放不下。
俞显的思绪就像一根拉扯到极限的弦，看似安静实则岌岌可危。
他将脾气克制得很好，没有爆发，只有头隐约发疼，甚至懒得去理会旁人的起哄。
直到那一声。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这群人闹归闹，向来没什么边界感，俞显也习惯了装聋作哑。
“大冒险。”
那是沙发另一头输掉的狐朋狗友的声音，他半醉半醒地拖长尾音，语气懒洋地完全不在意即将被指定任务内容。
“这次简单点，出去第一眼看到的人，你就跟他说‘约吗？’”
输掉的狐朋狗友无奈一笑，拿了杯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脚步不算稳，却不忘回头放狠话
“下一把给我等着。”
包厢的门被拉开，门外走廊的光线瞬间涌入，短暂地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一个身影逆光而立，将门外走廊的光芒压缩成一道细长的轮廓。
最先注意到门口的人，是刚才输掉游戏的那个醉醺醺的阔少。
他摇摇晃晃地，想也没想就朝来人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啧，来得可真巧……”
阔少本应该按照游戏规则，直接对门口的人说出那句“约吗？”
可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舌头却像是打了结，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酒意都散去了不少。
……
俞显闭着眼，眉眼间拢起一点冷意。
脑袋昏昏沉沉时，他听见了某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太巧了，俞少你看我碰到了谁?”
俞显连睁开眼睛的耐心都没有了，他嗤笑了一声。
“难不成碰到了俞宸安？”
俞宸安，俞家大少爷，也是俞家真正的掌权人，俞显一直被他压制在光环下，只能当一个二世祖，整天跟着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当然，俞显也不想跟他争什么，他早就不在乎那个家里的人了……
脚步声叩近，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轻缓沉稳，说话的声音又近了些。
“你看这个人，长得像不像阿清?”
一个带着血腥的名字，忽然被人塞进俞显脑海，它没有形状，没有声音，俞显却是瞬间抬起了眼。
视线里的光被缓缓拨开，一个人立在他身旁略暗的角落，光线在那人脸部的轮廓上勾勒出冷硬无害的边线。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冷色美感。
俞显当即僵住了。
他是谁？
一切思考都显得多余，所有视线都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秒，俞显从心脏深处涌起了挥之不去的泛酸。
熟悉的轮廓，就像命运故意篡改的拼图，随意拼上与原版接近的黑白一角。
俞显的呼吸被按灭，只剩意识反复盘旋在这个错误的既视感里。
而那个人站在那里，神色漠然。
俞显明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却无法抑制心中涌出的那种强烈的、不容置疑的熟悉感。
酒精在体内横冲直撞，原本就绷紧的神经更加混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人的身影，清晰刺眼地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那个“像不像阿清”的声音，在俞显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如同一个魔咒。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你叫什么？” 俞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起身，逼近厌煊，身上的酒气混杂着一丝冷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到极限。
那人微微抬眼，黑沉的眼眸就像无底的深渊，平静地令人心悸，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
“厌煊。”
“哪个yan，哪个xuan?”
“厌弃的厌，煊赫的煊。”
……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俞显就跟着了魔一样，包养了酒吧的一个服务生。
圈子里都传遍了，季明清回国当天，俞显包养了一个和他八分相似的小情人。
只有那天聚会的人，才真正见过小情人的模样，不过长得和那位有八分像，想必也并非池中之物。
而金丝雀本人，从包养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金主，如果不是卡里多出三百万的冰冷数字，厌煊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拿到钱的当天，厌煊先是还了之前原主妹妹住院的欠款，然后联系了手术。
“哥，你哪来的钱给我做手术啊？”病床上的厌柔面色苍白，一双眼里透着掩不住的担忧。
病房光线柔软，窗台上摆着一盆绿植，叶片沿着日光的轨迹微微颤动。
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厌煊坐在床头的单人椅上，他的脸对着女孩稍显柔和，“一位朋友借给我的，你别多想，安安心心做手术。”
女孩咬了咬唇，似乎还想再问：“可是……”
但她看到厌煊微垂的眉眼时，那些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她哥不愿意说的事情，拿铁钳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厌煊看了一眼挂在病床旁的输液袋，药液还剩下一半，他低声叮嘱，“别胡思乱想，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点了点头，听话得像一只小猫，可当她的目光悄悄再次落到厌煊身上时，还是没忍住攥紧了手边的被子。
“哥，”她轻声开口，细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很多啊？”
刚说出口，她的声音便哑了，目光顺着厌煊的脸扫过，那张本就冷峻的脸颊更加清瘦。
厌柔的手指攥得更紧了，眼底浮起一层水汽，“是因为我吗？”
她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这些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一直在拖累你……”
眼见她语软下来，语调渐带哽咽，厌煊还是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厌柔，这不是你该想的事，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其它的不用管，我是你哥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血亲，你不用愧疚自责，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因为我的选择背负什么，懂了吗？”
女孩点点头，垂下眼睫。
“我会乖乖配合医生的，哥你不要太担心我。”
……
与此同时，在另一头的私人聚会里。
酒局的热烈越发高涨，纸醉金迷的氛围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戏码，有人嘈杂大笑，有人推杯换盏。
俞显倚靠在包厢沙发的中心，修长的手指轻扣着酒杯杯沿，酒局到了这种时刻，往往是狐朋狗友们最乐于找乐子的阶段。
坐在俞显另一侧的阔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哎，话说回来，俞少最近手笔不小啊，酒吧捡到了一个金丝雀？”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散漫的几个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带着八卦的目光凑了过来。
“什么情况？俞少，你还搞得挺低调的啊，这都几天了，怎么也没带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难不成真金屋藏娇了？啧啧，这可不像你啊，这么慷慨大方，结果金丝雀都不见人？”
俞显听着这群人起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懒懒地倚着沙发，并未接话，只是将杯中的余酒饮尽。
狐朋狗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玩笑意味更浓了几分。
“要不我们替你看看？看看你金丝雀到底什么级别，值不值……”
话音未落，青色水晶灯光从俞显眼前晃过，他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尾微挑，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兴奋起哄的阔少，嘴角嗤笑了一声。
“真闲得慌。”
随意丢出的话在这种环境里变得意味深长，听着这话，俞显丝毫没有要阻止热闹的意思，反倒像是一种变相的默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俞少的金丝雀(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