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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毛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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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先泡过热浴,初走进蒸浴房倒没有多不适应。
“廉,你那天怎么会被教官提着领子带进靶场?你是被她强迫才进了这个班的吧?”悠仔躺成一个大字,闭目问道。
“不,不,不是的,”廉怯懦的性格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常常不能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是被逼的,我选择了百枝教官,那天想到要开枪,有些害怕。我是自愿的。”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了百枝呢?”阿部坐在阶梯状木凳的最高层,脸已经蒸得发红,目光依然冷峻,随着眼角一起垂下来。
“因为在那些教官里,我不认识,不认识她,只有,没有,没有见过她的名字。”廉舒服地伸展四肢,身上细细地冒汗。
“那其他教官你都认识?”头上盖着毛巾的勇人问道。
“不认识,不,也算认识,知道名字,或许见过,在群马的时候。”
“群马?是群马军校吗?你在群马军校待过?”泉听到群马的名称非常惊讶。虽然群马军校的声誉不如西浦,但在北边的学校里也算是佼佼者,而且在军阀三星军的管辖下,给人的感觉新奇又神秘。悠仔也支起了身子,大家都看向廉。
“算是,不,也不算是。”廉的支支吾吾让阿部很不耐烦,低吼道:“到底是不是?你干脆点。”
“是爷爷,爷爷是学校的校长,我在那里读了预备校。但是,那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才读的,不是我自己。”廉的回答让别人都炸开了锅,群马军校的校长,不就是三星军的统帅吗?
“廉,没想到你是军阀的少爷!”悠仔完全坐了起来,满脸的羡慕。
“不,不,不是少爷,是最没出息的孩子,是差劲的学生,是败兵。”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接近无声,蒸浴间里人声嘈杂,大家尽管没有听清,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廉将毛巾盖在脸上,大概是不想然大家看到他难过地流泪。
悠仔和番水聚拢到他身边,显然廉没有大家所想的哪么脆弱,他用毛巾揉揉眼睛,继续说道:“在群马的时候,我是靠爷爷的关系才能上军校的,大家也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才对我客气。其实都很讨厌我,我这样的性格,大家应该都很讨厌。但是我不想放弃,我真的想成为像爷爷一样的军人,真正的军人。所以我努力的学习,偷偷地报考了西浦。考上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我想努力证明自己,但是现在还是这样,我还是原来的我。大家一定都忍耐的很辛苦,面对这样的我,”
“不是的!”阿部、泉、良郎、勇人、悠仔几乎同时开口。
“笨蛋,你真是个笨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西浦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的,百枝小队的学习进度和训练量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但是你都很好的完成了,你会成为你爷爷那样的军人的。”阿部显得很激动,他紧紧地抓住了廉的手。在蒸浴房廉的手却有点儿凉,他一定是难受极了。
“我们没有忍耐,也没有讨厌你的性格。真的。”泉柔声说道。
“我们都是真心的相信你,珍惜你作为我们的伙伴。”勇人也凑近过来。
“廉,我一直都觉得你和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位三桥家的孩子很像。他虽然胆小懦弱,但是从不退缩,决不放弃。我知道,那就是你。你还记得吧?水岸里的事。”良郎直视着廉,是的,那时候那个柔弱而坚强的孩子,一定就是廉。水岸里是个棚户区,三桥一家在那里一直住到他家孩子六岁,在他们搬走之前,三桥家的孩子和水岸里的其他孩子总是玩在一起,尤其对带头的良郎特别尊敬。那时邻居们都猜测三桥的父母是私奔出来的,因为想他们这么文质彬彬的人家,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人家。
“你是,你是滨家的哥哥?我是小三桥,我就是。”廉的表情豁然开朗,又惊又喜。小时候虽然过的很清贫,但是大家都不会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特别对待他,彼此之间也没有很多的利益隔阂,之后回到群马,身边的人都对他很礼貌,但是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快乐和舒心。
“廉廉,我是佩服你的。你在身体超负荷的情况下,还可以完成训练,要是换成我,可不行。”阿梓诚恳地承认自己的敬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廉,你就是个真正的君子,不要怀疑自己。”西广老师往石头上浇了一勺水,滋滋的烟气中,大家都没说话。
“既然大家分享了廉的秘密,那也要公开自己的秘密!否则对廉不公平!”番水亮着嗓子建议,“就说说大家都为什么选择了百枝教官吧!我先来,我呢,是掷了骰子,”说话间,他已经把玩起一个骰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刚才分明两手空空。
悠仔扯了扯毛巾,“5号靶场离宿舍最近啊,而且良郎和泉也选了她。”
“我是觉得人少的班级,摸枪的概率会比其他班高些。”兔子冲的回答,和许多人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子弹数量都是定额的,不会因为人少就多出子弹来。不过单论空枪练习的话,的确会比其他班级多些,人少,教官教的也会仔细些。我不擅长运动,需要有人多多指点。”西广老师毫不避讳的坦言自己的弱势,说这话的样子也极有风度。
坐在西广老师身边的是良郎,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选择百枝教官,是因为我以为她是所有教官里最弱的。”
梓哥刚要张口问为什么,泉猛地站起身挡在了他面前道:“我是因为良郎的选择,才选择的。我就是这样相信和敬佩他,你的选择,一定有自己道理,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理由,我只要相信你就够了。”
蒸浴房里蒸汽弥绕,灯光昏黄,良郎抬头想看泉,却只见到他的下颚,他正抬头看向阿部。泉相信阿部是个内冷外热的人,一定会了解自己的所想,帮助自己。
阿部被泉看的很不自在,她知道,泉是想要他扯开话题,让别人不要准问良郎。怎么偏偏就选了我做和事老呢?阿部皱着眉头,瞪了泉一眼,极不乐意地说道:“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想出人头地,想要重新光大门楣。当是我想,在一个学员稀少的教官麾下,应该更容易脱颖而出。”
“嗯,其实教授枪械的教官一直只有四名,这次突然增加了一位新教官,阿部和我就觉得奇怪,想这其中一定有些蹊跷。”勇人很自然地接口,也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见勇人成功的转换了话题,阿部谨慎地压低声音:“于是我就假设这位新教官是个特别的人物,至于到底有没有猜中,我也不敢肯定,但还是决心赌一把。”
“所以,我们就选择了百枝教官。我现在很庆幸当时的那个决定。”勇人说的非常真诚。
“我与大家想的都沾点儿边,设想了很多结果,觉得这可行,便选了。”老巢浅浅一笑,又道,“就像泉信良郎一样,我也相信大家,我们都做了一个最佳决定。”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或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