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棵榆》古贲

42、买卖

　　“下午你跟我妈聊啥了？”收拾完，坐到床上，我问贺兰。
　　“家长里短的呗……很多……”贺兰盯着着电视，随口说，突然好像明白过来，转头看着我，“也不全是，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你说我听，之前不都是这样，商量什么？”我笑笑。
　　“卖车、买车、买房，这都是大事，还是要商量的，小事我可以说了算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你毕竟是男人……”贺兰一直是个比较硬朗的人，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动容。
　　“你还是觉得那个车不是很顺遂？”我笑笑。
　　“也不是迷信，事情确实摆在眼前……你看啊，我也没去什么地方，你也就是在家养个鸡，也没去什么地方……咱们也都没见什么人……再说难听点，也一直没做什么坏事……我们俩前后脚，也算是血光之灾了……我这倒还好，你那天夜里但凡有点差错，估计小命都丢了……”贺兰有些忧心。
　　“没有的事，我那都是小手术啊……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笑笑。
　　“林晓都跟我说了的，你那高中同学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识！”
　　“真没那么吓人的，你看，就这么一个小疤……”我撩起衣服给贺兰看。
　　“现在技术都先进的，哪儿是按刀疤长短算的，你当我傻是不是？”贺兰白我一眼，还是仔细的看了下刀疤。
　　“没有，没有……”我笑笑，还是有点痒。
　　“现在这样了，家里人都觉得这个车最好是卖掉就卖掉吧，又不是什么宝贝，再说了，你没车也养了一年鸡，人家饲料什么都是送到门口的，也没什么东西要拉来拉去的……”
　　“嗯……”
　　“手动挡，就你那二把刀，看着就不放心！”
　　“还好……不够你说卖了就卖了吧……”
　　“就算是亏，总共也就那几千块钱……就当是买个安心……”贺兰柔声。
　　“嗯……”
　　“之前我也跟你说了的，后面把我那个车也换个新的……”
　　“这个听你的，总归要弄个新车！”我笑笑。
　　“现在买车都是贷款，分个三年每个月还，旧车还能卖点钱，再加点首付就够了，我们也就买个十万左右的车……”
　　“嗯……”
　　“还有你那个摩托车，趁着还没报废，也卖了吧，买个电动车，两千多块钱的又大又好看……又不要加油……”
　　“摩托车卖了就卖了吧，电动车没必要买新的，我家里有两个电动车了，没必要再买……”
　　“你爸妈一人一辆，他们也都习惯了，再说了，总有不凑巧的时候……”
　　“村里随便借个就行了，这儿又不是你们家那边，我们这儿邻居都是一户挨着一户的……再说了，那样的时候少的很！”
　　“这个随你吧，不买就不买……要是有什么以旧换新的活动，换下，电动车这东西年头长了总归没那么安全的……”
　　“嗯嗯……现在品牌多，竞争激烈，镇上时不时就有这种的！”
　　“车子的事情好说，我们俩自己就能定下来……你妈还说了买房子的事了……”贺兰看上去有点忧虑。
　　“我妈咋说的?”我连忙问。
　　“你们之前是不是看过旁边乡镇的房子？”
　　“看倒是没看，当时我姐闹着要买房，我爸说起来，花园桥那边有一片拆迁安置房，很便宜，可能一千五一个平方都可以买到……”我停了下，“不对啊……他们老两个人去看过了？”
　　“多半是的吧……说也是学区房，一百个平方左右，也算是在街上，离县城也不远，属于开发区……不过拆迁安置房都是没有房产证的吧？”
　　“是的，有笔跟房价差不多的土地出让金交了才能拿房产证，不过买的时候到村里交个三千块钱，搞个什么变更登记，后面就是办房产证的时候，直接就是买的人的名字了……我也没买过房，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也没买过……”
　　“这事肯定是我姐在后面撺掇的，以前家里从来没人说买房子的事……”我想起来就有点生气了。
　　“你也别激动，这事确实跟你姐有关系……”贺兰欲言又止，还是说了，“而且关系比你想的复杂……”
　　“唉……又是什么幺蛾子？”
　　“反正就我们俩说说，我也没指望买个房子什么的，在外面租房住了这么多年，其实就是鸟笼子里面一个小格子……我看着广东的房价飞上天，从来也都是买不起，也就没考虑过……”
　　“要是在广东有个房子，那还是不一样的，那得多少钱……”
　　“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钱，换个房子，真的值得么？”贺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没算过这个账！”
　　“我确实没那个经济头脑……”
　　“一个房子，买的时候几百万，首付一百多万，背几百万贷款，还二十年三十年，还完的时候头发都白了！欠一点钱，欠几年钱，这都好说，这等于欠半辈子钱了……”
　　“我在网上看到过，租一辈子房，好像也就是花百十万，租很好的了……”
　　“有房子的人肯定说到最后还有个房子，一直租就一直没房子！”
　　“这个肯定啊……”
　　“后来又有学区房这一说，我也不是没想过买，后来又发现不能生……”听到贺兰说这个，我伸手拉住贺兰的手放到我的手心里，听她接着说，“你说孩子都没有，要啥学区房呢……”
　　“这个不是事啊……”我腾出一只手搂住贺兰的肩膀。
　　“你姐多半是要离婚了……”
　　“年年说要离婚，隔两年闹一次离婚……上次她把她老公腿都打断了，你知道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估计勉勉强强好差不多了……”
　　“你姐这么狠啊……”
　　“你练过武，但是你肯定没她狠……那撒起泼来，真的是个疯猪……”
　　“你怎么这么说你姐！”
　　“唉……你是不认识她……她脑袋笨的很，还好吃，外人一说个什么就听什么，自己家人说什么都没用……我妈还偏向于她，我是一点都不客气，骂哭她……她也就是跟她老公撒泼，不敢打我的，出了门在外面也是个被欺负的主儿！”
　　“我也没念过什么书，也不聪明的……”贺兰幽幽的说。
　　“不一样，她一辈子都在我们这周边混，什么都没见过……我妈跟你说的我姐要离婚？”
　　“嗯……”
　　“她离婚了要带孩子回家住？”
　　“你怎么知道？”
　　“我毕竟认识她几十年，这就是她干的出来的事……”
　　“她回来住也是天经地义，这儿是她娘家啊！”贺兰提醒。
　　“这个我知道的……我把她的生意经说给你听，你就懂了……”
　　“这里面还有什么生意经……”贺兰笑起来。
　　“之前，她想把她老公家的老房子拆迁了，拿几万块钱补贴到花园桥买房子的，定金都交了，上次过生日回来，说是跟我爸借，实际上就是要钱补齐剩下的部分……上次吵架起因就是这个……也不知道她又是受了谁的撺掇，回来跟我讲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她也有继承权……”
　　“她确实有啊……”贺兰说。
　　“是有，但是她几乎年年来借钱，这些年弄走的也不是小数字……我从来都没说什么，很可以了……”
　　“……”贺兰不说话，我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我姐弟俩的事，又涉及到钱，她不好说。
　　“她借着离婚带孩子回来住，然后我又买了那个拆迁安置房的话，那就真的上了鬼子当了……”
　　“……”
　　“她回来，肯定吵架，肯定经常吵架，然后肯定就会赶我到新房住，说那个才是我的房子，然后她在撺掇我妈，把这个房子拆迁了，再去买那个花园桥的商品房！”
　　“不能吧……”
　　“她什么干不出来……她那次居然跟我说，她买房用我的名字去贷款按揭……”
　　“这……”
　　“反正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我从十七岁开始，就为她做了贡献了，现在想也不要想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跟我爸又不会受她蛊惑的……这个娘们年纪越大越疯魔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知道了……”
　　“我妈跟你讲的时候，你还起了同情心，是不是……哈哈哈……”我笑话贺兰。
　　“那当然啊……哪儿想到是这样……”
　　“我妈估计都想不到会这样……她就是盲目的偏袒……”
　　“不说这些了，我们早点睡，这么长时间都是你爸妈给你养的这批鸡，明天要帮忙弄的！”
　　“嗯……你跟着看看，以后你也要弄的……哈哈哈……”
　　“放心吧……我也会的……”

　　秋夜里的那点凉，没有我心里凉，要不是身边贺兰的温暖，我又得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