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好》沈别书

2、小美好

　　少女提着那瓶水，仿佛有万金重。

　　她拿起书包走出小卖部，心在颤动，
　　一点……
　　一点……
　　两点……
　　四点……

　　像钢琴键独自演奏，不会孤独。

　　明明这种情况很常见，可她却是异常的惊奇，明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她表现却是这样特殊。也许这种“乐于助人”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几率如同中彩票，她这样心动，只是没有想到，在窘迫中真的会有人帮她吧。

　　他是第一个。
　　太棒了。

　　大概第一次被人遮住窘迫，不用那么丢人。
　　仿佛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还会再见到吗？”女孩心道。

　　沿着透明的脚印，走他走回的路，会再次遇见他吗？少女看着他走回的方向，目的地是言知一高。这样一说，两人算是同一个学校的，她心里有了底，不管两人是不是同一个年纪，学校就这么大，总能碰到他，总能，还他这瓶水的人情。

　　如果缘分是一个纱巾，那么它的面料都会透出淡淡的的薄影，看不清，但知道，发生过。

　　女孩走进校园，黄桷树的树影按耐不住她激动的情绪，操场周围几乎没有了什么人。言知一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对于一个新生独自找班级还是有点吃力的。

　　朗朗读书声溢于夏风之上，而她的青春正式开始。

　　回想当初，小学五年级时经历初潮的尴尬，上初中的同时割断一切亲情的纽带，是什么原因推着她转入一个又一个，生又怕的阶段。直到来到了这里，她果然寻的了自己，现在的她，即使自己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过。没有了初中的泛着笑意的泪光，可仍然在为窘迫而焦虑，至此，在17岁，她步于高中，不大不小，这真是一个正正好好的时光啊。

　　她笑了笑，心里给自己鼓足了气，

　　很快，她没有在寻找班级耗时太久，轻轻松松找到了高一（3）班。

　　少女碎花白裙在风中摇曳，留着乖巧的刘海，推门而入，她这次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任何无助的尴尬。

　　“老师好。”她说，“抱歉，我迟到了。”她的声音如何形容，像汽水中泡了一颗青梅。

　　酸酸甜甜。

　　而面前的老师，并没有她想象中如初中时候的尖酸刻薄。这个老师，面相亲人，面带微笑，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

　　“真漂亮呀。”她笑的，如同在看一个小公主。

　　女孩有点错愕。
　　微微发愣，心道：她是在夸自己吗……？

　　如果放在初中，她大概会被说一些难听的词汇吧，比如“勾引”“显摆”“博取关注”“没有学生样”……

　　可是，如果一个人拥有美貌，或是更多闪亮的点，不应该遮遮掩掩，就该大方的表现，尽管是一条裙子，想穿什么，就该大胆自信地去穿。

　　如同现在的学校，并没有发校服，她就应当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尽管只是一条白色碎花裙。

　　老师的自信夸赞，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很漂亮吧。

　　看着名单上没有画勾的名字，点点头：“你就是夏霖之吧？”

　　“对，我是夏霖之。”

　　“好的，下次不要再迟到了哦。”老师说着，眼神往下扫了一眼，聚集在南角处一个空位，“你就坐那里吧，正好有个空位，不过是暂时性的，以后还会安排新座位。”

　　夏霖之：“好的，谢谢老师。”

　　她走下讲台，走到南角靠窗的位置，窗户没有关，外面的黄桷树的叶子遮住了半片阳光，清风吹过脸颊，夏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

　　夏霖之“暂时性”的同桌是一个女生。不过这个女孩的发型有点帅气，是近年来流行的狼尾短发。她打了唇钉和耳骨钉，皮肤很细腻。言知明令禁止不让化太浓的妆，但她却化了，一个很酷的妆，穿着却很温柔，一件粉色体恤，不过上面印有骷髅头的图案。

　　夏霖之主动与她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夏霖之，你呢？”

　　狼尾女孩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不好接近，反而很热情，她说：“你好呀，我叫陈也，小名妮妮。”

　　夏霖之没有想到，她竟会连自己的小名告诉自己。

　　陈也有说：“我来这里是为了适应高中的，如果不行，可能我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夏霖之欲言又止，她笑了笑，回复她：“你不上学了要干什么啊？”

　　在夏霖之心中，一直按照别人的轨道前进，人生有许多岔路口，但她没有尝试过走胡同，怕一去不复返，怕被人质疑，成为异类。

　　但独行其道，就会是异类吗？

　　陈也回答：“学音乐。”

　　提到音乐，狼尾女孩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与热爱的笑，“我喜欢唱歌，音乐是我全部。我想在未来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哪怕底下只有一个听众。”

　　夏霖之不理解，但她还是捧场：“好呀大歌手，红了以后要留我一个内场座哦。”

　　陈也眼里蹦出光芒，连忙回复：“一定！”

　　两人很快熟捻了起来，说说笑笑，过了半会儿，在她身后，那阵熟悉的叹息又涌动。夏霖之心提溜半下，回眸往后看，竟然……是他！

　　缘分如此，缘分就是这样。
　　在你意想不到就出现。

　　夏霖之连呼吸都静止了，但他看自己的表情却是有点怪怪的，似乎……有点烦躁？

　　狼尾女孩没有在意，老师在讲台讲的只是一些新生注意事项，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直到老师被主任叫出去，班里才敢重新躁动起来。

　　陈也身后的同桌直接是的拍了拍夏霖之的背，夏霖之瞬然感到不适，猛然回头，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只听这个男生说：“你叫夏霖之是吧？我叫张哲栋。”他往旁边撇了撇嘴，表情充满了嘲弄，他小声说道：“这个人一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叫他他也不应，我听人说啊，他是个双……谈女朋友很多的人，脾气也不怎么好，总而言之，你离他远点就行了。”

　　夏霖之茫然，他难道认识他？

　　夏霖之礼貌的点点头，对于他“善意”的提醒很显然并没有当真。她连忙转过身整理笔记本，不再理会张哲栋。刚刚被他触碰的肌肤，溢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异恶心。

　　“喂？夏霖之，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张哲栋仍不罢休。

　　夏霖之礼貌回答：“我不经常使用手机的。”

　　张哲栋隔壁桌的男生调侃道：“张哥你不行啊，这么乖你都拿不下？”，张哲栋继续道：“就留一个呗以后哥教你做题！”

　　夏霖之：“我成绩挺好的。”

　　张哲栋听完她的回答，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周围嘲笑声越来越大，张哲栋不屑的笑了：“装什么啊，这年头谁还没有个手机了，你却说这话自己笑了没？”

　　张哲栋好像就是那种被人拒绝脸上挂不住面子揪着别人骂的那种。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自己的尴尬。

　　真是恶心的猪头肉。

　　陈也被张哲栋吵醒，往后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安静点？”

　　张哲栋说：“有你什么事？”他直接起身，拽夏霖之的肩带，陈也见此，连忙挡在夏霖之面前：“你想干嘛？！”陈也提高音量，她有一米七五的个子，比张哲栋还高。

　　张哲栋是个一米六八，体型臃肿的胖子，满面油光，嘴里散发着早上吃完牛奶鸡蛋的臭味，抖腿，说别人闲话，随意评判女孩子外貌的自信男。

　　陈也攥住张哲栋的手腕，一把将他推开。张哲栋身子往后颠了半下，此时尴尬的要命，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孩推开。

　　张哲栋全把矛头指向夏霖之：“喂！夏霖之，老子的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你在这装什么装？”

　　张哲栋仿佛把自己当成小说中的男主，说句“老子”就能拥有小说男主的帅气与霸道。

　　夏霖之被气笑了：“我和你很熟？”她起身往后看他尴尬的样子，直觉有些好笑：“你是有多大的脸让我给你面子？能不能别来恶心我？”

　　张哲栋彻底被激怒了，“我操！”伸手就想打——

　　这时被一张强健有力的手遏制住手腕，却不是陈也，而是张哲栋的同桌，是那个帮她付了三元钱的男生。

　　夏霖之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桌子上散落的课本，学校还没有发书，只有一些笔记本，夏霖之清楚的看到，在他的课桌上因大动作而被迫指向自己的是他名字：梁恩景。

　　原来他是叫梁恩景。
　　好漂亮的名字。

　　梁恩景把拧紧张哲栋的手腕，起身把他往后逼——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

　　张哲栋手腕被攥的生疼，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折断，在对方力量的迫使下，他终于还是情不愿说出那句求饶：“我错了梁哥……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周围没有其他人制止梁恩景的动作，任由他作为，底下窸窸窣窣发出对张哲栋自作自受的嘲笑。

　　夏霖之永远忘不了此刻她的心情，梁恩景平静的与她对视，眼眸尽显温柔，只听梁恩景对张哲栋冷冷地说：“讲女孩子坏话，你怎么想的？没脑子？”

　　张哲栋被拧痛出声：“梁恩景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