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遇晴雁栖枝沿》枝恒相烈

25、生日

　　歌唱比赛奖项公布那天，祝雨怯紧张的盯着校园公众号，一再刷新页面。
　　“怎么还没出来？”祝雨怯皱着眉，还在刷新着页面。
　　“不急。”尹夜澜面色很平淡，坐在旁边看手机。
　　“诶？”祝雨怯看过去，有些意外：“你也在玩手机啊？头一次见你在学校玩手机。”
　　尹夜澜“嗯”了一声。
　　今天是星期五晚上，二人在宿舍楼里。
　　因为性别不同，不方便进入对方的寝室，两个人干脆从宿舍里搬出两把凳子，坐在一起等待结果。
　　二中这次发了公告，公布奖项会迟几个小时，大概要在晚上十一点的样子。
　　“这么晚谁会看？打定主意有我们这样期待成绩的选手了......”祝雨怯闭了闭眼，有些困。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祝雨怯尴尬，却还是没说什么。
　　给他们搬凳子出来的陈追有些好笑，抱着胳膊看他们：“喂，你们就非要这么看？回自己宿舍不能用手机交流？”
　　祝雨怯摆摆手：“你不懂，这样可以随时分享喜悦。”
　　陈追无语，走了进去：“我不懂，两个神-经-病。”
　　二人：“......”
　　又刷新了一会，祝雨怯余光瞥见尹夜澜的手指也在动，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在干嘛......”
　　尹夜澜的手机页面上，也是校园公众号。
　　“你也在看啊！”因为凑过来，祝雨怯的凳子有些前倾，朝着地面倒去。
　　而本人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倒下去，还在惊讶：“你竟然也会注意这些？”
　　尹夜澜正想说话，就听到“咚”的一声，祝雨怯摔到了地上：“......”
　　他低下头无奈的看着她，朝她伸出手：“这么不小心。”
　　“摔-死我了。”祝雨怯一边揉着摔到的地方，一边拉住他的手站起来。
　　等她再次站起来，发现页面有了新内容。
　　祝雨怯一惊，立马甩开尹夜澜的手点进去：“尹夜澜，出了！”
　　被甩开手的尹夜澜沉默了一会儿，说：“什么出了？”
　　“比赛获奖名单啊！”祝雨怯点开界面，横到二人之间。
　　【青山二中第三届校园歌唱比赛获奖名单公布】
　　尹夜澜点点头：“看看吧。”
　　旁边那人没反应。他一转头，发现祝雨怯紧紧闭着眼：“......你在干嘛？”
　　“我有点紧张。”祝雨怯说：“万一不是第一怎么办？”
　　尹夜澜顿了一下：“你口气挺大。”
　　“我想要一等奖不行啊？”祝雨怯睁开眼看着他：“你看不看？不看我看！”
　　她把手机拿过来，自己往下划。
　　前缀都是一些无聊的话，什么这是几年一次的比赛，什么奖项给的很公平......
　　祝雨怯翻了半天没翻到正文，干脆一下子划到底。
　　【期待我校学生再创佳绩！】
　　她一点点往上翻，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名。
　　【优秀奖】：高二一班冯佳佳、高二一班杜承德、高二二班凌飞......
　　祝雨怯屏住呼吸，一直到翻到季军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名字。
　　她有些奇怪：“不会吧，难不成我们连个优秀奖也没有？”
　　“往上翻。”尹夜澜看着她，吐出三个字。
　　“上面真的会有我们？”
　　祝雨怯半信半疑，一边往上翻。
　　【亚军】：高二九班宋松、高二九班章睦槐。
　　【冠军】：高二十班......
　　看到这四个字，祝雨怯一下子把手机锁屏，引的尹夜澜奇怪：“你怎么不看了？”
　　祝雨怯结结巴巴：“我，我好像看到高二十班了。”
　　她这句话一出，原本在不远处的厕所吸-烟的陈追飞奔过来：“什么？给我看看，一定是我和段净眠！”
　　祝雨怯瞪了他一眼，想去抢手机，陈追往高拿了下：“你解锁一下，我就看看！”
　　“看了有什么用。”祝雨怯小声说着，给他解了锁：“反正不可能是你们！”
　　“祝雨怯！”
　　“陈哥，你们小点声，有点吵。”
　　有其他宿舍的推门说道。陈追一边点头一边放下了音量：“让我看看，就一眼......”
　　祝雨怯也站起身，站到他旁边看。
　　【冠军】：高二十班祝雨怯、高二十班尹夜澜。
　　祝雨怯瞪大眼睛，立马把手机抢过来：“尹夜澜，你快看！”
　　“嗯。”尹夜澜面色平淡，看到那两个名字只是微微颔首。
　　陈追“诶”了一声：“不对啊，那我和段净眠呢？”
　　“忘了告诉你，”祝雨怯冲着他笑了一下：“你们是季军！”
　　“那你......”陈追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意识到有点扰民，又立马压低声音：“那你不早说，害我白激动了！”
　　祝雨怯耸耸肩，又坐到椅子上，把椅子往尹夜澜旁边挪了挪：“尹夜澜，你怎么不激动一下啊？”
　　尹夜澜手机界面是获奖名单，盯着看了一会，说：“早就猜到了，所以不激动。”
　　“早就猜到我们是第一啊。”祝雨怯拉长调子：“这倒也是，我们这么厉害......”
　　尹夜澜摇摇头，说：“早就猜到你会这么棒。”
　　-----
　　星期日，九月二十二号。
　　今天是祝雨怯的生日。
　　一大早，祝雨怯起床，打开手机约尹夜澜。
　　她并没有告诉尹夜澜今天是她生日。
　　【尹夜澜，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跟我出去玩？今天天气很好，随便出去逛逛。】
　　她刚放下手机去洗漱，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特别关注的铃声。
　　“这次回的这么快？”祝雨怯折返回来，拿起手机看上面的消息。
　　【。】：去哪里？
　　这句话差不多就是答应的意思。祝雨怯提前高兴，回复他：干什么都好，只要你出去。
　　【。】：好。
　　看见这一个字，祝雨怯把手机扔到床上，滚下床去洗漱。
　　半小时后，广场。
　　昌市实在是太小，除了广场公园基本上没有什么可去的地点。
　　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祝雨怯在自己那几件衣服间犹豫了半天。因为是生日，所以祝雨怯穿上了那件过年才舍得穿的裙子。是浅蓝色的假披肩衬衫裙。
　　她踩上那双万年不变的白鞋，赶去了广场。
　　广场后面有两排枫树，种在道路两边，此时正是落叶时刻。
　　她来得早些，尹夜澜还没来。
　　祝雨怯背着手站在树底下，等待尹夜澜的到来。
　　不过三分钟。身后响起走路的声音。
　　祝雨怯转过头，看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尹夜澜。
　　尹夜澜面色依旧冷淡，仿佛多热的水都敷不化他这块冰。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裤子，如果在晚上，怕是直接看不到他。
　　“......”祝雨怯想出声，最后还是一句话没有说，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明明有风，祝雨怯却觉得内心燥热。
　　尹夜澜每走一步，祝雨怯的心头就跟着狠狠地跳一下。
　　周围树影摇曳，秋色透过枝丫的缝隙落了进来。
　　正当漫天金色时，枫叶摇晃，相互摩擦的声音和周围的汽车驶过声传入祝雨怯耳中，她却觉得不如面前这人走路的动静大。
　　或许就是会有某个人，在不过拳头大的心脏里占据了所有位置，只落得一点不舍思念。
　　......后来才知，这是心突破了桎梏，寻找该有的归宿。
　　她愣在原地，看着尹夜澜在自己面前站定，然后发问：“要去哪里？”
　　“去......”祝雨怯回过神来，开始介绍自己的计划：“我们猜拳决定方向。我赢了右拐，你赢了左拐，平局直走，看看能去哪里，怎么样？”
　　尹夜澜短促的笑了一声：“不怕走到荒郊野岭？”
　　祝雨怯摇摇头：“当然不怕了，这不是有你吗？”
　　她这话一出，尹夜澜没有再说话。
　　“咳咳。”
　　祝雨怯打破沉寂，干脆走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走嘛尹夜澜，陪我玩玩！”
　　这么久了，她习惯的还是抓着尹夜澜的衣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身高悬殊。
　　对于这一点，尹夜澜倒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任由她扯着他的衣服。
　　“......行。”
　　二人缓慢的行走在枫树下，不时有枫叶落在尹夜澜肩头。
　　她踮脚摘去，看着手中枫叶，拿到尹夜澜面前：“这个很好看。”
　　尹夜澜转头看了一眼：“树上很多。”
　　“......”祝雨怯有些不满：“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
　　尹夜澜“哦”了一声：“不能。”
　　祝雨怯看了他一眼，把落叶装到了包里，引起了尹夜澜的疑惑：“你装它干嘛？”
　　“因为我有浪漫细胞。”祝雨怯呛回去。
　　尹夜澜：“......”
　　经过第一个路口，祝雨怯停了下来：“快来。”
　　两个人三秒后同时出拳。看着尹夜澜的“剪刀”和自己的“石头”，祝雨怯乐了一下：“我赢了，右拐！”
　　右拐基本上就到了不太繁华的地方。祝雨怯迟疑了一下，还是朝着那边走去。
　　第二个路口，依旧是祝雨怯赢。
　　一直到第五个路口，尹夜澜才赢了一回，二人左拐，看到了一家娃娃店。
　　祝雨怯眼睛亮了起来，看向尹夜澜。尹夜澜很快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可以。”
　　“也不知道这家娃娃店为什么会开到这里......”祝雨怯一边疑惑，一边进了店。
　　这家店是无人售货，可以自己去机器取币。
　　不知道这里的机器如何，祝雨怯只买了30个币。
　　端着盒子去找尹夜澜时，祝雨怯看到了一个娃娃机：“这里面是星星！”
　　尹夜澜走了过来：“你喜欢星星？”
　　祝雨怯笑着摇摇头：“是因为尹夜澜的‘夜’。夜晚的天空，当然要有星星点缀了！”
　　“是吗？这样的话，”尹夜澜侧身，让祝雨怯看到前面的机器：“那里有雨伞玩偶。”
　　祝雨怯脑子没转过来：“......什么？”
　　“是因为祝雨怯的‘雨’。下雨，当然要有雨伞了。”尹夜澜说。
　　“没想到这里还有雨伞！”祝雨怯明白过来后，弯着眼睛说：“那先去抓什么呢？”
　　尹夜澜转身走路：“为了不让你继续淋雨，所以先去抓雨伞吧。”
　　两个人走到雨伞玩偶机器面前，尹夜澜对着她手中的盒子微微点了点头：“你先抓。”
　　祝雨怯急忙摆手：“你忘了上次我用了那么多币才抓上来一个？”
　　“怕什么。”尹夜澜手撑在旁边的台子上：“有我兜底。”
　　有了尹夜澜这句话，祝雨怯非常放心的投进去了两个币。音乐响起，她甩了甩机械爪子，对准一个雨伞玩偶按了下去。
　　贱-兮兮的下降音效后，爪子稳稳落在了玩偶上。祝雨怯看着尹夜澜：“我抓上来了！”
　　她再一回头，看到了上升过程中的爪子把玩偶飞了出去。
　　祝雨怯：“......”
　　“我不信。”祝雨怯又投进去两个币：“我一定能抓到！”
　　尹夜澜附和她：“嗯，一定能。”
　　下一局，是跟上次一样的结果。
　　祝雨怯就这么不信邪的试了好几次，终于放弃，愤愤的把摇杆摇了一下：“尹夜澜，你来！”
　　应该是有了她无数次的试错，尹夜澜很顺利的抓了上来，俯下身拿起娃娃转身递给了祝雨怯。
　　祝雨怯气笑了：“这机器跟我过不去吗？”
　　“我有个办法。”尹夜澜忽然说。
　　祝雨怯问他：“什么办法？”
　　“你先站好。”
　　祝雨怯依言站好在机器面前，根据他的指挥，投币后，把手放到摇杆上。
　　“然后......”
　　“呢”字还没说出来，她的手背上忽然覆盖了一点凉意。
　　祝雨怯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抽出手，却被尹夜澜握住：“别跑。”
　　她僵硬的看着尹夜澜握着自己的手在操作摇杆，连面前的爪子走向也顾不及注意。
　　尹夜澜掌心的纹路在她手背上展现，一切的触碰都变得更加清晰。
　　一直到两声机械音“good”响起，祝雨怯才回过神，急忙抽出手蹲下身去拿玩偶。
　　“真的抓上来了！”高兴让她一时间忘了方才的尴尬：“尹夜澜，你不仅招猫喜欢，你还招娃娃喜欢！”
　　娃娃币所剩无几，祝雨怯干脆把剩下的都交给尹夜澜：“可以去抓星星了，厉害的尹夜澜大神，交给你了！”
　　五分钟后，祝雨怯抱着三个玩偶，满意的蹦跳在前面。
　　“花店！”
　　第十个路口，祝雨怯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家花店：“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花店呢......”
　　尹夜澜示意她往左边看：“我们又拐到市区了。”
　　“......”祝雨怯怀中还抱着娃娃，看着他：“我想去花店。”
　　尹夜澜没有问她去花店干什么，只是点头，把她怀中的娃娃接过来：“可以。”
　　两个人走到了门口。祝雨怯推门，旁边有串小铃铛发出的“叮当”声。
　　听到声音，店主走了出来：“二位想买什么花？”
　　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编着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个围裙，笑着看他们。
　　祝雨怯四处看了看，听见店主介绍：“可以买玫瑰花哦，玫瑰花代表着......”
　　听到玫瑰花，祝雨怯就想到了教师节恐怖的回忆。她立马摇摇头：“不用不用！”
　　店主又依次介绍了几种花，祝雨怯却看到了角落的一捧桂花：“那是桂花吗？”
　　店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是的。”
　　“那就买那束了！”祝雨怯转头看了一眼尹夜澜：“怎么样？”
　　尹夜澜点点头。
　　“这个男朋友当的很不称职呢，都不知道帮忙选一下花。”店主笑呵呵的打趣。
　　两个人同时一愣。
　　祝雨怯接过店主递过来的桂花束，有些尴尬：“那个......姐姐，我们不是......”
　　店主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
　　祝雨怯扫了钱，跟着尹夜澜出去，回头朝着店主挥了挥手：“再见，姐姐。”
　　“再见。”店主说：“祝你成功。”
　　祝雨怯：“......”
　　-----
　　天色渐晚，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花海。
　　祝雨怯怀中捧着花，低着头走路。再一抬头，发现走到了花海一个大舞台前。
　　“尹夜澜。”她突发奇想：“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尹夜澜顿了一下：“唱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祝雨怯把手中的花塞到尹夜澜的手里，转身在尹夜澜的注视下，非常狂野的跨上了舞台。
　　“......”
　　站定后，祝雨怯转身面对着尹夜澜：“下面有请祝雨怯选手带来一首歌，大家欢迎！”
　　尹夜澜无动于衷。
　　“......”祝雨怯说：“尹夜澜，鼓掌。”
　　尹夜澜怀中抱着花和玩偶，很僵硬的拍了几下手。
　　“挥去的风带我走，青春总伴着沙漏。”
　　“不知是谁会停留，无人坚持到最后。”
　　......
　　尹夜澜听的很认真，平静的眸子终于带了点情感。
　　一曲结束，祝雨怯正打算下台，不知想到了什么，坐在了台上，招招手示意尹夜澜走近。
　　尹夜澜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祝雨怯拉着他的衣领轻轻往前拽，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他下意识后退，却被祝雨怯抓住：“不要后退。”
　　两个人静静对视。尹夜澜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刚转过来的时候，也很不熟悉这个环境，也很希望有个人能像我一样，陪着我，带我熟悉。”祝雨怯却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林待回他们很好，但终归是陌生人，我刚来，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知道的事情，只能自己憋着。”
　　“所以看到你转过来，很怕你也像我当时那样孤独无助，我就......打算硬缠着你，好歹能知道你不懂的地方，去帮一下你。”
　　“结果，你没有不会的，反而是我一直在麻烦你。”
　　说到这，祝雨怯笑了一声：“对于这个，很抱歉。”
　　尹夜澜轻轻摇摇头。
　　祝雨怯跟他讲了很多。
　　“我原以为我的青春时代不会有喜欢的人，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了。”
　　“但是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那个人特别高冷，什么也不愿意说。”祝雨怯的语速很慢：“他的脾气很臭，没有喜欢的东西，就连送礼物，也不知道送些什么。”
　　“我不敢告诉他，所以我......偷偷的喜欢他。”
　　祝雨怯说完，看向了尹夜澜。
　　尹夜澜“嗯”了一声：“是谁？”
　　“......喂！”祝雨怯气的笑了出来：“尹夜澜！你故意的吗！”
　　尹夜澜轻声笑着，将双手撑在祝雨怯身边，把祝雨怯整个人环在怀中。
　　“我在。”
　　他沉着声音，缓缓道。
　　“祝雨怯，你自认为悄无声息的喜欢漏洞百出。”
　　说完这句话，尹夜澜抬手将她的刘海往旁边拨了一下，凑近附身。
　　祝雨怯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想之中的感觉却并没有出现，而是......
　　----尹夜澜吻了她的眼睛。
　　凉薄的唇瓣轻柔的覆在她的眼睛之上，像蝴蝶翕动，停留了很久。
　　心跳声此起彼伏，在夜的静谧中，她的生命中彻底书写了他的名字。
　　“生日快乐。”他说。
　　这是她第一个有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