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性厌氧》甽一舟

6、告别梦

　　“呦，小周。带朋友来玩了，尝尝高叔的新调的酒，保证回味无穷，且其他地方都喝不到。”

　　“好嘞，那先调一打最贵的。对了高叔，我哥呢？”新店开业，老板怎么能不在？
　　周郡韬用眼睛环了一圈，始终没找到目标对象。

　　“他人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老板现在在休息室呢，刚碰到一个醉酒的姑娘耍酒疯，把他气够呛。”

　　高叔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勾起了周郡韬的好奇。

　　“这不，刚收拾完残局，给人送休息室里去了。”

　　“嘿，还有这种事呐。”这样的新鲜事在他从不惹事的表哥身上，可遇不到几回。

　　“可不，酒量差的咧。”高叔忍不住又吐槽起来。

　　“那我得去瞧瞧。”跟女生有关的更是绝无仅有，错过岂不可惜。

　　到底何方神圣，能让矜平躁释的人都沉不住、气的不行？他着实好奇极了。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转眼周郡韬便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出于礼貌，敲门前还是故作礼貌，夹着嗓子问了一嘴：“哥，我可以进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也不知隔着门对着里面的人说话，需要多大声音，表哥有没有听到？

　　但愿没听见吧！谁还嫌吃的瓜多呢？

　　于是连敲门都显得格外敷衍，跟招财猫招手似的，软绵的不像话。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我可是敲了门的，嘿嘿。”

　　他整装待发，一出手便握稳门把，而后下压，生怕有人反悔把他赶走。

　　卡扣一放，门终被打开。

　　房间内的两人有来有往，攀扯得实在厉害，一时难舍难分。乍看，还以为是喵系黑白两道的小流浪在打架。

　　巴柔缠斗技术掌握的非常好，堪比格斗现场。

　　“对不起，我走错了。”砰嚓，周郡韬非常有眼力见地火速撤回开门动作。

　　原以为高叔提到的女孩，不说是香香软软的，起码得是正常的吧。

　　丰神俊朗的表哥旁边站的不伦不类算什么？真碰上硬茬了？

　　难怪他哥会生气，合着讨饭的都讨到酒吧来了是吧。

　　“少废话，周郡韬，我知道你还在外面。看到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沐郡旸不耐，本来被小邋遢纠缠已经够烦的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帮手还见人就跑，真不上道。

　　“哦哦，来了。”他本来没想过真走。

　　第三个人加入，局面更乱了，在这场混战里周郡韬绞尽脑汁，尝试过不少办法将这两货分开，奈何都以失败告终。

　　那个臭乞丐的手就像章鱼触须一样可恶，自带吸盘，一朝吸附便就锁死。

　　把门锁上，然后把唯一的钥匙扔掉的那种锁死。

　　扯下来就跟要她命似的。

　　“啊你别动我，别动我。”最后，他们不得不采用原始人最远古的智慧——蛮力较量。

　　生命的脐带被慢慢切断，双拳难敌四手，陶晏被搅的不胜其烦，眯着眼，用力摆手试图撇开那看不清的障碍。

　　可惜哪怕印刀切肉不快意，但只要方法正确，成功便是迟早的事。

　　分离进程破如势竹。

　　陶晏很快也变得安分守己，扒下来后就再没主动贴上去，任人摆弄。

　　可周郡韬总觉得不踏实，垂死挣扎的顽童突然就束手就擒、没骨气地缴械投降，弃暗投明的速度堪称神速。

　　邪乎到家必有诈！

　　于是继续前，多留了个心眼在她身上。
　　不观察不知道：果然每次低下头，臭东西表情都怪怪的；抬起头，又恢复了正常。

　　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盯猎物一样。

　　“什么脏东西！”意识到他将有可能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周郡韬条件反射，将手弹回来。

　　“站着干嘛呀？快点帮我把她扯开。”

　　沐郡旸欲哭无泪，明明眼看就要获救了，结果好不容易找来的队友居然有临阵脱逃的想法。

　　更糟的是，眼前陶晏的手已然环到他的腰后，比最初还要紧上几分。

　　沐郡旸：“趁她现在还没发现，速战速决，利索点！”

　　意识模糊的人貌似听懂了这句话，靠在他胸膛的脸突然一转，也不为别的，只是看了眼离她第二近的周郡韬。

　　周郡韬也不是个傻的，一眼便看穿其中蕴含的滔天怒火和恨意，想必是强行扒开惹恼了她。

　　到现在还在虎视眈眈望着自己，没有任何动作，一定是在积蓄力量，准备扑倒对方。

　　这不是贼婆子发的死亡警告是什么？被她缠上这辈子就完了！

　　“唉唉唉唉，表哥，我这真帮不了你。”
　　周郡韬脊背发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死活不想多待。

　　“她刚才看到我了，好可怕～你自求多福。”他利索的退到门边。

　　砰，门从外面被人合上。

　　“周郡韬！！”这次人是真走了，“他大爷的！”

　　跟进来的时候一样，我行我素，干脆利落。

　　“喂，我告你啊，我可是良家妇男，你这种行为涉及性骚扰，外加寻衅滋事。再不放开我报警了啊。”

　　硬的不行，只能请求法律援助了。

　　沐郡旸着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往键盘拨下110。可分明还差关键的最后一步，电话压根没拨出去，怀里的人倒率先哭起来。

　　碰瓷专业户是吧。

　　他嫌弃地望了眼怀里的人：“哭早了啊，别又给我使这招，我已经上过一次当长记性了。”

　　又盯着屏幕上的绿箭犹豫了会儿，义正言辞道：“苦肉计对我不管用。”

　　闻声，陶晏抬起头，眼眶含着泪，眼神却分外空洞。

　　注视沐郡旸有一会儿了，才开口说话：“我知道了，但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释然、委屈、恳切，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灵魂。

　　“我……”

　　虽说是她有错在先，但沐郡旸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只顾着怎么摆脱引人不适风亲密困境，没有照顾到她的情绪，语气确实也没轻没重的。

　　“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关心的话一脱口，便淹没在陶晏委屈的声浪里。

　　“我是人，不是机器。也会有情绪，知道难过。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的？”

　　她这是又把自己当做了谁？字字珠玑，想必憋在心里很久了。

　　男人眸光氤氲，将举过头顶的手轻柔放下。

　　“我会听你的话，保持距离，没必要这样！”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胸膛，重复呢喃下面的一句话。

　　“我会走的，我真的会走的。”

　　既然十分不甘，为什么要轻易妥协呢。

　　“可怜兮兮的，看着怪让人难受的。”

　　陶晏像听进去了，一脸认真相回答：“不嘻嘻，可难受。”又埋进他的抱。

　　看来还没清醒，或许那个办法还有用。

　　沐郡旸将手机锁屏，故技重施命令道：“我说的话，你一定会听是吧！那你现在先放开我。”

　　虽说是命令，但他完全不相信她会照做。可是下一瞬，他的腰身就没了旁物。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陶晏松开手，看着他衬衫的口袋，似想到了什么，眼角又止不住掉出剔透的水珠。

　　“我……不想做小三。”声音随之变得哽咽。

　　“我受不了，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我觉得好脏好恶心。”她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像是受尽极大委屈。

　　情绪波动牵动着在场另一个人的心绪，沐郡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仅是刚听高叔说她是因为失恋来这的，两周前他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了。

　　“爱情还真让人欲罢不能。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没走出来么？”

　　人家说什么她做什么，这女人是猪吗？不懂得反抗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啰嗦？”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沐郡旸，眼神变得清明，但显然没有清醒。

　　“不会。”沐郡旸脱口而出。

　　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陶晏，倒真有几分神性。

　　就像她的菩萨，悲悯地聆听信徒诉说苦难。

　　“可能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吧，只是时间长了，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嗯。”语气虽然冷冷的，可陶晏却觉得这样的学长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平常池席像个太阳，他的光分散给太多人了，等照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也只是表面的那一丝光亮，一丝温暖都不复存在了。

　　就是如此，此刻她才有勇气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会再等你，别人会瞧不起我，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沐郡旸：“不会有人瞧不起你。”

　　“我要找别人当我的男朋友，不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不是你。”

　　“好，这是你的自由。”

　　他默许了！陶晏的目光再次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

　　“那你能不能再抱抱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就是忍不住、压制不了我的心。”

　　“就……一下。”她想任性一回，哪怕他不同意，她也想说出这个放肆的要求。

　　“可以。”话音未落，便等来了他的怀抱。

　　陶晏愣了一下，随即收起意外，无比珍惜地回抱住他。

　　这个怀抱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暖，更有力量。

　　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进入到他的世界，并且更重要的是——

　　这次，是他主观同意的。

　　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离开好像都可以是她说了算。

　　“这个就当是还给我去年你毕业，我去送行的那个拥抱，我毕业的时候你都没来看我，一直觉得好亏。”

　　“嗯。”

　　“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让我有机会跟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