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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已非亲 ...

  •   众人纵使再情急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云王往崖底走去,只得各自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的状况。而云澜苍之所以向崖底走去,是因为在夕半夏刚刚跌落的地方,此时还留有一条星瑚手钏。背对着众人,云澜苍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难过和身体的伤痛,他半跪在地上,将那串珠子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嵌入骨肉。地上还有属于半夏的点点血迹,已然浸入土里。他心里低叹,半夏、朝儿,今后再见难道只能为敌么?
      在众人的焦急观望中,云澜苍终于缓缓起身,寻着来路退回。刚出结界,便体力不支颓然倒地。众人惊呼间纷纷上前,见云王已然是没有了知觉。几个眼疾手快的族众,狠狠向焉葭的方向瞪了几眼之后,急急将云王抬走了。

      夕半夏这边,儿子呕血的声音惊醒了发癫的她,当妈的哪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常年的近视眼,让她习惯性地跑过去抱起儿子后凑近了看,却发觉还不如离远点儿看得清楚,这怎么?眼睛又不近视了么?当然,她心里仅仅疑惑了一瞬间,就再来不及细细琢磨了,儿子嘴边的血迹可是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这么小的孩子吐这么多血,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拍拍儿子苍白的小脸,她焦急地唤道,“儿子!儿子!你伤到哪儿了?”见儿子整个人已经没反应了,她哪还顾得上自己肩膀处的伤会不会再撕裂,咬着牙抱稳了儿子站起来,急得在眼前这座庭院里打转,“妈带你去医院!”下意识是这么说的,可围着院子环视一周,她硬是没找到该从什么地方离开。再说,这地方,会有医院吗?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浸蚀在自己脸上,云倾朝勉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自己正被娘亲结结实实地窝在怀里。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这是第一次能被娘亲这样抱着,这怀抱如此温暖,更想不到娘亲的臂膀竟也是如此有力。不过,他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中太久,毕竟他只是小童的身形,而实际的年龄却……他不好意思,脸烧。
      感觉到怀里的孩子微微动了,她连忙低头看去,孩子脸很红,她又跪坐回地上,腾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倒是不烫的,却又琢磨不出什么原因,心中疑惑焦急兼具。云倾朝却趁这个功夫,从她怀里翻坐到地上,她本是用了受伤的那边肩膀托着云倾朝,这一下子又牵动她的伤口,勉强忍了,还是轻呼出声。他刚开始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但听到她呼痛,还是紧张地向她肩膀的伤口看去。
      “儿子,”不过她只是疼痛稍缓解了,就又往云倾朝身边凑过去,边问还边环视四周,“你刚刚吐血了,吐了好多血,你到底哪儿不舒服?你跟妈妈说,咱们想想这里哪有大夫,咱们去看大夫!”话说完的时候,她刚好回过头,正对上儿子的脸,只见他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赧红早已褪去,而是用疑惑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身体健康不是小事,见儿子不答话,她只好再次出声问道,“儿子,你倒是跟妈妈说话啊!”,她还在等孩子回答自己的问话,可云倾朝的眼神已彻底转为冷冷的审视。
      “你,是谁?”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却有着颇为冷峻的语气。
      “我?我是妈妈啊!”她急急伸出手,想要去扶儿子的肩膀,却被云倾朝用坐直身体的方式给让了开去,他语气坚定,“你,不是我娘!”
      她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不管是娘,还是妈妈,“我就是啊!我真的是啊!”泪花飘下来,“我真的是妈妈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儿子,你好好跟妈妈说,你这到底怎么了?”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寻着,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让儿子相信自己。
      抬起受伤的一边手臂,能更近地接触到云倾朝,所以她忍着疼痛,勉强揪住了云倾朝肩膀的一处衣角,“你,你记得吗,晚上睡觉前,妈妈还和你做了两只小风车?一只蓝色的,一只彩色的,你不是说明天还要带到学校去,把彩色的那只送给老师么!”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完,又开始觉得委屈,又有点责怪他,这孩子,不带这么闹着玩儿的,她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双手垂下去,十指深深扣进了沙土里,伏在地面,泣不成声。
      云倾朝斜睨了一眼肩膀处被她揉皱的布料,再看向她时,眼神的疑惑已全然换成了十足的防备。然后趁她不备,拽起她的一只胳膊,快速将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之上,只是一个瞬间,只是那么一个瞬间,他的怒气便陡然上升,狠狠甩开她的手腕,他怒声喝问,“说!你究竟是谁?我娘身受重伤,为何你却全然没有?”
      她被他大力揪着一只手腕,只能斜着身子看向他,明明是小孩子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声色俱厉,还有冷漠,对自己的恐惧和焦虑不为所动。本不想让一个小孩子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但她的视线,还是不争气地再一次变模糊。
      耳边还在继续传来他冷声的质问,“说!我娘亲呢?”任云倾朝如何狠狠摇晃,她硬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心里无助地很彻底。只这么一个晚上,混乱、惊慌、恐惧、愤怒……现在,只剩下不得不承认的陌生的现实,真实到让她无所适从的现实。她强撑着仅有的一点点清醒,再一次仔细审视着对面的这个孩子,心里有着怅然若失的不甘。他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真得只是长得像自己的儿子的陌生人,并不认识她?肩膀上的伤实实在在地发作起来了,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看着她慢慢倒下去,云倾朝的眼神里虽有气恼,但更多的还有慌乱。他是希望能发生什么奇迹的,他更愿意相信娘亲是因为持续的族战,受伤严重,内息冲撞了天谷,所以才不认得自己。可是,他眉毛轻轻皱着,她的脉象、她陌生的说话方式、她那没有任何内伤像是崭新的身躯,又该如何解释?难道也是祭灵?或者,有什么东西趁着娘亲伤重期间宿了进来,也不无可能?
      这些秘辛他能够知道也是因着爹娘曾对他提起一二,但祭灵一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可能凭空发生。按着方才探过的脉息,总的来说,样子和品阶,是娘亲的没错,但是言语、性格,乃至这衣装,却都不是娘亲。他心头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来,娘亲,换了一个新的身体!看她此时无知无觉地歪倒在地上,云倾朝却并不着急,只因这样的伤势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他就静静地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扫视着她。嗯,古怪,处处透着古怪。
      目光移至她肩膀处的伤口,云倾朝只略一动手指,她伤口里那半截箭矢便消失于无形。这是爹用内力聚成的,有其形、有其相、有其威,但却无其实。他是知道化解的办法的,娘亲,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任由这箭矢一直留在伤口里对她自己的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他再次细细凝视这女子的脸,想从其中找出一些端倪……

      她再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天光大亮,四下看了看,自己此刻是在一间屋子里躺着,细细听去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声。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是不是被丢在这里了?她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却不想牵动了伤处。低头看过去,却见伤口已不知什么时候被包扎好了,丝质睡衣外面又另套了一件白色纱袍,上面的花纹样式不常见,有点像千层花。挪动着准备下床,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月牙白色的暗云纹绣花鞋,自己穿来的拖鞋已不知所踪。
      正愣神的时候,她听见到门“吱呀”一声,那孩子推门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副茶盘,脸上依旧是冷峻到远超年龄的成熟。昨夜那些让人发疯的混乱经历又浮现在脑海里,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吧,事情她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但这之前,有一件事情,却显得尤为紧急。
      “嗯,那个,你们这儿,有厕所吗?”
      云倾朝整个人短暂地顿住,嗯,果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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