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与君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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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白玉堂在屋里百无聊赖的转圈。
展昭这半个月忙的很，比以前还忙。
苦笑。
猫儿想让自己忙，还怕没的忙吗？
猫儿一直住在书房，不过三餐他还是准时回来吃，并且会带回一些他从前喜欢的小玩意儿。
除了女儿红。
眼睛转向屋角，那里有一坛女儿红，是婚礼的第二天他带回来的。他却没有碰，他也就没有再带。
不是不想喝，而是这酒，会带来太多的记忆，引起太多的遗憾。
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他不能再拉着他痛饮，不能再和他斗嘴，不能再和他比武，也不能再跟着他到处跑，那种行为不符合丁月华的性子，他也不想让人笑话堂堂南侠娶了个泼妇。日子过的有点生疏，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不熟悉的——相敬如宾。有时他都在怀疑，好像现在活着的，现在跟那猫在一起的，不是白玉堂，而是丁月华。
而在这种种不熟悉中，他和他，越行越远。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望着熟悉的俊脸，白玉堂心里却是一阵悲哀。也许，这次的重逢本就是个错误。他心里呐喊着：猫儿，我们分开吧，再这样下去，你会疯，我也会疯。
展昭眉头紧锁，玉堂一天天的苍白憔悴下去，他却找不出让他快乐的方法。他知道他是困住他了，心高气傲的白玉堂，性烈如火的白玉堂，行侠仗义的白玉堂，居然只能每天坐在闺房里发呆，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可是，他却依然不会放他走。
展昭低头轻吻白玉堂的眼睛——他唯一可以接纳的，柔声道：“有个案子，我必须出去一趟，你乖乖的等我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自己快乐点，明白吗？”
白玉堂抬头凝视着展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又是半个月，虽然度日如年，毕竟是过去了。
这半个月开封府还算平静，昨天来了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被他随手打发了。
毕竟丁月华也算侠女，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吧？
白玉堂这样想着的时候，赵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展夫人，大人请你过去。”
包大人？他找我有什么事？
一路走过去，看着赵虎冷冰冰的脸色，低头笑了。一年前猫儿退婚的时候，开封府上下对丁月华还是很同情的，再加上白玉堂是男子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全站到丁月华那边。可是毕竟间不疏亲，丁月华再好，不能嫁到开封府就是外人，而展昭可是自己人，而且白玉堂能让展昭快乐，丁月华却没这本事。现在丁月华是嫁进来了，可婚礼过后展昭一直睡在书房，这一点是瞒不过他的这些兄弟的，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展昭为什么要娶丁月华，可对她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白玉堂并没有生气，甚至是很开心，毕竟，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关心那只猫的。
走进包大人的书房，敛衽行礼。包拯说了声“稍后”就自顾自的和公孙策商量着什么。白玉堂无聊的坐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忽然听到包拯厉声唤到：“白少侠！”
白玉堂反射性的抬头看向包拯，对上那虎目的同时，知道自己上当了。
却已迟。
见他一时不知所措，包拯放缓口气道：“你别多心，本府只是想确认一下。”
白玉堂已经平静下来，再坏的后果他也得担着，更何况现在他可不是一缕魂魄，而是有实体的，就算包拯是星君，又能把他怎样？他镇定的微笑：“不愧是包青天，好眼力！草民佩服！”
包拯摇摇头：“本府也是一介凡夫，没那么神！但是，本府自认对展护卫，还算了解！”
是的，一年前他像一个普通老父一样神色俱厉的痛骂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孩子却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时，他就已经了解，了解对于展昭而言，白玉堂意味着什么。再加上昨天我的出手，他要是再看不出，也就不是包青天了。
白玉堂抱拳施礼：“那现在大人意欲何为？”
包拯看着他略带戒备的眼神，叹息一声道：“本府首先希望你了解，本府无子，所以一向待展护卫有如己出。年前本府对你说的话是重了些，但请你体谅一个老父亲的心，虽然本府一向欣赏你，但说到儿子的终生大事，一个最糟糕的女人都比一个最优秀的男人要强一些。而展护卫为人一向谨慎，所以本府才会把过错全推到你身上，是本府自私，请你见谅。”
白玉堂回来后第一次仔细看向包拯，一年来他的鬓角又白了很多，虽说为国为民，但那个他一向看重的孩子怕也让他操了不少心吧？白玉堂心里清楚，展昭也一向把包大人当作自己的父亲看待的，今天他才第一次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一向威严的大人有这种感觉。至于指责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四位哥哥不也如此？每次见到猫儿不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白玉堂恭谨的答道：“玉堂明白，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包拯摇摇头：“本府跟你说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事，而是因为今天本府要说的话，更自私。”
白玉堂心中一窒，他还是要他们分开吗？他涩声道：“请大人赐教。”
包拯沉声道：“本府问你，你究竟是要做丁月华还是要做白玉堂？”他摆手阻止白玉堂的疑问，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做丁月华，你必须放下白玉堂所有的骄傲，给他一个真正的家，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如果你做不到，你要做白玉堂，那么，本府请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再毁了他。”
不要！不要离开猫儿！白玉堂心里瞬间只留下这一个念头。那么，答应他吧，就做丁月华吧，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白玉堂听到自己绝望的声音：“包大人，我答应你，白玉堂，已经死在冲霄楼了。”
包拯眼中泛起一丝怜惜，这个骄傲如许的孩子竟可以为展护卫如此牺牲，也不枉了展护卫的一片心了。他沉声说：“白少侠，神魂合一方为人，不论过去如何，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你。”
白玉堂霍然抬头直视青天那令人畏惧的双眼：“那么，我是谁？”
包拯微笑了：“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你认为你是谁，你便是谁。”
我认为我是谁我便是谁？困扰了自己一年多的问题，答案竟如此简单？
包拯看着那双瞬间重新焕发光彩的眼眸，欣慰的笑了：“展护卫去了襄阳办案。”
白玉堂行礼后正要离开，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公孙策叫住了他：“白少侠，一年前的开封府或许还在乎什么伦理道德、什么面子，但现在，我等只希望展护卫能够重展笑颜，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白玉堂心里一热，深深施礼道：“玉堂明白，多谢公孙先生。”
从壁上摘下尘封了一年多的画影，白玉堂感到久违了的热血沸腾。公孙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没人规定丁月华必须坐在屋子里绣花，原来，他们真的可以像从前一样。
迫不及待的打马向襄阳飞驰而去。猫儿，这一次我可以确确实实地告诉你，我回来了，你的耗子儿，回来了。
白玉堂踏进襄阳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纵然三天三夜的飞驰让这娇弱的身体疼痛不堪，也阻止不了他马上去寻找展昭的决心。直奔现在的襄阳府衙，祭出展夫人的身份，轻易获知展昭负责的案子今天已经了解，展昭现在并不在府衙里。
那只臭猫，累了那么多天不好好休息，跑到那里闲逛去了？
望向城郊的断壁残垣，那里是以前的襄阳王府，猫儿想必是去那里了，一年来首次踏足那个地方。
一年前猫儿奉旨大破襄阳王府，并没有像人们担心或期望的那样，大开杀戒。无论什么时候，展昭还是展昭，他只是镇定的拦住想要复仇的四鼠，镇定的宣读襄阳王的罪状，镇定的把他押回京城受审，镇定的看着天子“顾念亲情”饶他性命，再镇定的把他送到天牢终身囚禁。这镇定，让武林同道议论纷纷。白玉堂却知展昭当时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画影外鞘上的斑斑血迹可以做证。从锦毛鼠丧生冲霄楼之后，到御猫大破襄阳王府之前，展昭握着的，都是画影。现在，画影剑鞘上的血迹，依然让白玉堂觉得烫手。
踏入襄阳王府旧址，循着心中的感觉，很快的，白玉堂就看到了心中的那抹蓝影。那臭猫，怎么正与自己的四位哥哥大打出手？白玉堂急忙冲过去想要阻止他们，却见展昭蓦然回头向自己大喊：“玉堂，快离开这里！”
白玉堂一愣，正要问为什么，忽然觉出自己身体一阵奇异的变化，觉得自己仿佛要飘起来一样，这种熟悉而又恐怖的感觉是——
白玉堂赫然发现自己的魂魄正在离体而去！
低头，发现那边竟然摆着一个招魂用的香案，香案边，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慢慢站起，慢慢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抬头，苍天啊，纵然白玉堂行事残忍、当有此报，可这猫儿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再次从眼前消失，让他如何承受啊？！
看着慢慢向自己走过来的神使，冷笑道：“白某真是好大的面子，居然能让堂堂神使做出坑蒙拐骗的勾当来！”
那神使微笑着说：“丁月华阳寿未竟，所以当时黑白无常没有前往勾魂。当丁月华的魂魄自行到了地府的时候，你与那身体合体已深，强行勾魂必然损伤本体，丁月华也很难活够她的阳寿。”
展昭猛地挡在神使和白玉堂之间，扫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四鼠，慢慢接道：“所以，你就利用四鼠对玉堂的思念，骗他们在这里招魂，将玉堂的魂魄逼出体外？”
神使依然微笑着：“本座是为了他好，一旦错过了投胎时间，他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了。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露出一个尽量潇洒的笑容，然后走到展昭面前，用调笑的口气说：“傻猫儿，别肉麻了，你给爷好好活着，爷在奈何桥上等你就是。对了，奈何桥的景致不错，爷还想好好赏玩赏玩，你要是太早就来了，打扰了爷的兴致，看爷怎么收拾你！”
神使淡笑道：“白玉堂，阎君怜你此生艰辛，赐了你一个大富大贵的来世，你若是错过了时间，那赶上什么来生就不知道了。”
白玉堂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神使说的话一样，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丝，他只是用眷恋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只傻猫，将他的影像印在眼底、心底，一分一毫都不错过，好让这最后的甜蜜，陪自己在那冰冷的奈何桥上等个几十年。
那神使嘴角浮起一朵玩味的笑容，说道：“这样啊……你是展昭是吧？”看了一眼那一对完全当自己不存在的恋人，续道：“本座可以成全你们。”
展昭和白玉堂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神使。
神使诡异地笑道：“展昭，听说你做了不少好事，本座也该给你一个奖励。”他手轻抬，掌心出现了一个魂魄的影子，“这是丁月华的魂魄，本座现在让你选择，你是要让白玉堂继续占据那个身子呢，还是要让丁月华还魂？”
展昭一滞，当初丁月华自尽，毕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而现在他选择玉堂的话，却等于直接杀了她！更何况，前些日子白玉堂的苍白憔悴浮上心头，他又怎忍心让他继续痛苦下去。他闭上眼，沉声道：“请你让月华姑娘还魂吧。”
神使微显得意，看向白玉堂：“你怎么说？”
白玉堂迎上展昭温柔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选择的原因。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开口，可以让猫儿改变决定；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有信心能让猫儿一生快乐，他会开口，哪怕两个人一起背负起一条无辜的生命。包拯的话解开了他的心结，但那毕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认命，他并没有把握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真能做到。现在，他又怎忍心用猫儿的一生歉疚来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他微笑道：“请你让月华姑娘还魂。”
神使得意的笑了，他的手轻扬，一道白色的影子飘向丁月华的身体。
慢慢地，丁月华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向展昭。
展昭一看到她复杂却毫无疑惑的眼神，便知道她对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都清楚，这样也好，免得他也不知如何解释。他避开她略带期望的眼神，沉声道：“对不起。”
丁月华脸上慢慢浮起一个绝美的笑靥：“我就知道。我先回茉花村了，你让人把休书送来吧。”
白玉堂慌忙大叫道：“不行！！”如果展昭再次休妻，那他就真的不用混了！
丁月华笑道：“白五哥，你还是先问问你的心上人再说吧！你们放心，一年之内，我一定把自己嫁了！”说完转身而去。
白玉堂目送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回头迎上展昭坚定的视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他现在有实体，他一定狠狠地给这笨蛋两巴掌，然后再……再狠狠地抱住他，再也不分开……
神使冷笑道：“话别完了吧？走吧。”
白玉堂抬头正想说什么，却撞上了展昭一个安心的笑容，他笑道：“我刚想起一件事来，应该还有一个办法。”说完他双手一拥，白玉堂感觉眼前一花，再次有了融入实体的感觉。这一次，他融进了展昭的身体。
展昭对着脸色铁青的神使笑道：“几年前办过这样一个案子，果然可以。”
神使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两魂共居一体，会使身体的负担极大加重，再加上你日常与人争强斗狠，这样你的阳寿会损掉七成以上。”
展昭低头行礼道：“多谢神使成全。”
神使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二人生平皆有不少功德，来生必定大富大贵，尤其是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如此妄为，打乱阎君安排，只怕你二人来生皆会凄惨无比！”
展昭看了一眼张口欲言的四鼠，淡道：“展昭与玉堂，心甘情愿。”
神使长叹一声，御风而去。展昭也没有再和四鼠说话，转身而去。
回开封的路上，展昭感到自己的另一个魂魄嗫喏欲言，轻笑道：“这样很好啊，至少我们不会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与君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