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仙者 ...
-
知折对此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僵硬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井越的家族曾与从山氏家主夫人的家族是故交，对其倒是颇有些愧疚，请他到论道会，倒也正常。
不远处，青光如丝，尾带一条长长的流烟，袅袅升起，仙雾掩世，那人古袍朴素，有大道至简之感。
他一头白发，鬓发两边别上几片金叶子，金线自叶尾垂在肩上发间。眼神沉静，只剩下一片荒凉、茫然，身上总带着怅然若失，看着有些故事。
而在他抬头之时，清晰的五官显现在众人面前，一瞬，四方皆静。
上和仙尊面色平淡，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来此是受到了天命的指引，这里……有他在意的人。
至于旁人……那就随他们去吧，没有什么是比那个梦中影子更重要的。
因为，那是他的天命。
“桑……”
仙庭一行人有人认出了他，瞪大眼睛，开了头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显然不止一人认出，只不过他们由于过于震惊而呆愣住了而已。
桑和仙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和仙君现世，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回星宿宫报平安吗，怎的出现在了论道会？
不对……
很不对……
此人虽然与桑和有九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还有那一头白发以及仙尊境界的修为……
井越率先反应了过来，唤了一声：“桑和仙君……？”
上和并不认为此人是在喊自己，仙尊和仙君，一字之差，却如天堑。
虽然“桑和”与“上和”的读音极为相似，上和仙尊也没有留下半个眼神，他如今一心一意想着梦中人，心神便不会为旁人撼动半分。
井越面色复杂，此人与桑和长的未免有些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可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还是惊到了他。
桑和仙君纵使再愤怒、再冷漠，眼中也始终有一分难猜透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他有种神性。
但此人没有，他没有任何表情，也就没了任何情感，就像是真正的“神”，平淡的、淡然的、漠视着众生。
无情与荒凉，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知折细细盯着上和的脸，触及眼瞳时，还是不得已的被惊了一下，只能迫不得已的转移目光。
那股力量……
不可直视。
知折觉得这种感觉很像一个人，像……
妄真。
他摇摇头，又不大像。
妄真的眼中不会有……
算了，他说不上来。
就是感觉看上一眼，整个人，或者说是魂魄都陷了进去，那一阵狂风要撕裂三魂七魄，绞杀时绚丽的朱红，让人眩晕。
冷，太冷。
这里没有一切，仿若天地的初始，混沌一片。
上和一步像是踩在了空间之上，一步一涟漪，细看方知他没有踩地，似乎不屑这尘世。
几千山阶如履平地，转瞬间，上和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他一走，众人可就炸开了锅。
“天呐，刚刚的那个是桑和仙君吧？”
“不像啊，桑和仙君我曾见过一面，很温和的。”
到了这个境界，无泱的听力自然好的不行，他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下。
温和？那当年那个威胁他的仙君难道是鬼吗？
知折若有所思，交代了几句后便一登千阶先行一步了。
无泱看着炸开锅的众人，不禁有些头疼。
他扶额，转瞬间便调整好了情绪，露出一副笑意：“诸位，我们该走了。”
无泱在仙庭中的威望不错，仙庭中人听到他的话，便闭了嘴。
而在暗处，身披斗篷的许问瑾微微一笑。
看起来他的“猎物”这些年过的不错啊。
很好，叛逃后轮阁越来越有盼头了。
他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扮，叹了口气。
论道会仙庭不敢做什么，阁主……没必要统一发放这一身……吧。
虽然说他平时也喜欢穿黑袍，毕竟相较于白衣，黑袍在出任务时还是很方便的。
可这一身……
这显得他很心虚，不敢同仙庭面对面抗，有损他许问瑾的威名啊。
虽说他看着体弱多病，但其实很能打的。
待无泱他们走远，许问瑾方从阴暗的角落走出。
他常年与黑暗相伴，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们本来也就是如此，与长夜为伴，与黑暗为伍。
话说回来，那位桑和仙君的经历他倒是有些好奇。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人就是桑和，不过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变成如今这般。
万年两个大境界，一跃仙尊行列，真是令人羡慕啊。许问瑾想。
他之前出任务受了重伤，伤了根基，此生不能再突破仙帝，如今修为是仙君巅峰，对于如上和一般修为者，自然是羡慕。
如今他还能在仙庭众人面前隐藏自己，但怕是过不了多久，许问瑾在无泱面前就无处遁形了。如今无泱刚入仙帝，许问瑾战斗经验丰富，两人的差距还不明显，但来日无泱修为再次精进，而许问瑾只能止步于仙君，那差距可就大了。
因而，许问瑾的眼眸更深沉了几分。
放长线，钓大鱼。
他的猎物，自然该由他来猎杀。
想到这，他的心莫名悸动一瞬，不知是什么滋味。
许问瑾闭了闭眼，继续向前走，不回头，不回头……
裴陵阙等人要尽快到达从山氏，因而先行一步。裴藏倒不急，反倒看起了山中好景。
裴藏心跳加快，莫名的有些激动，因而步伐急促了些。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裴藏转身，那人长身玉立，眉若远山，眼神沉静，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却不显凌乱，一身白袍似君子，古朴而典雅。他负手而立，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令人如沐春风，心生几分好感。
仙人面含几分歉意，真诚的说：“打扰公子雅兴，不知为何，在下一见公子心中便有种奇妙的感觉，敢问我们曾经是否见过？”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个人问裴藏曾经有没有跟他见过了。
裴藏本应该一走了之或者闭口不答，但他却下意识的开了口：“应该没有。”
他愣了愣，对此人莫名的想要亲近：“仙者可活万世，一生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有缘者少之又少，因而相见即是有缘，我见仙友面善，或许是缘分使然呢！”
君爻笑笑，拱手向他行了同辈礼，轻声说：“原来如此。所谓修道者通天地，那这悸动，怕就是缘分了。”
裴藏点点头，回礼后向前一步主动报出名号：“我名裴藏字苍尘，敢问阁下名讳？”
说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们才说上两句话，怎能如此鲁莽的询问对方名讳。
此人虽行同辈礼，但对方是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行的礼，怕是不好判断。
万一对方是个前辈，岂不是冒犯了对方？
君爻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改：“君爻。”
裴藏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眼看对方修为同自己一样处在仙帝境界就必定不是平凡之辈，岂会籍籍无名？
他虽面有疑惑，心底对此人的好感也选择了相信。
君爻看出他的疑惑，边说边朝他走来：“在下来自不天山，山中常年与世隔绝，今日出山是奉山主之命前来。”
裴藏的疑惑被打散几分。
“在下今日在此巧遇裴仙友，视为缘分，不如交个朋友？”
裴藏颔首应下，一路上相谈甚欢。
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偏向了论道会。
“君仙友是怎样看待‘道’的？”
君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转头反问道：“苍尘又是如何看待？”
裴藏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后说：“道，脚下的路。”
“这个回答倒是干净利落。如果真的如此简单，为何这满天仙人还要传下这论道会？”
“也罢，想几十万年前，上百万年前，这论道会不止有世家宗门，更有无数散修一同讨论。”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论道会也失去了原本的蕴意与价值。”
“成见让散修失去了论道这条路。”
“说到底，还是人性过于贪婪。”
君爻歪头看向裴藏，想从他那双眼中看出什么，或者是……
找到什么。
裴藏听罢长叹一口气，无奈的低下头：“仙生妄念，神本无心。”
君爻续道：“神生妄念，神与人有何区别？在于祂有毁天灭地之能，而人为蝼蚁。”
“仙生妄念，仙与人有何区别？仙虽生有一身力量，能真正达到通天彻地者为少数，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蝼蚁。”
“人有妄念，人与仙神之别何在？在于其本没有力量，但受大道眷顾。”
“大道为什么要眷顾他们，又凭什么眷顾他们？因为世间有妄念。”
“仙有妄念，人有妄念，若人仙相斗互相仇恨，则天地平衡而非一方称霸，故是法则。”
裴藏觉得惊奇，此人身为先天仙族，不但不在乎仙族的名誉，反倒在这里跟他说起了这些在那些九重天前辈眼中大逆不道的话。
“那什么又是魔？”
裴藏不自觉脱口而出。
他说出这话时就感觉君爻的气息不同了。
仿佛凌驾于无情至巅的一双眼，漠视着众生，五指缠丝线，即天地在手。
可那人不到一瞬间便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察觉到裴异样的目光没有解释，反倒回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
裴藏在考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君爻回答了他的问题。
“魔？”
君爻也不知如何作答，他对太古并不了解，如果按照他的世界的话来解释这里，似乎又不太合适。
“千变万化，万物皆如此。”
或许是妄念滋生的产物，又或者……是神的另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仙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