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真实》天草

2、二 困惑

　　跟王医生申请以后，修明雅成了由米的对应客户。
　　她只对王医生说这孩子只是有点青春期的忧郁和叛逆，完全可以当作自己的实验对象。王医生一边脱着大褂一边打着热火朝天的电话，满脸40岁女人的皱纹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只回头回了一句：“你要看青春期叛逆类型的辅导书？在书架上，自己去拿嘛。”——连由米的话都没有听清楚。然而由米嘴张了张，居然没有去更正。自己说过了的，她那种态度也是答应了的。只能怪她听力不好吧。后来隐隐觉得自己这不是在自私么。拿一个孩子做自己的实验对象。还是别的什么？

　　由米在两天后如约见到了修明雅的父母。
　　一男一女坐在前厅的桌前，面前是咨询所待客用的塑料白色水杯。几句话过，才知道修明雅的父母早已离婚，在座的女的是亲生母亲华英，男的是前不久才和华英在一起的石利。华英面色有些憔悴，但仍盖不住脸上的华光。说话中气十足，是个干练的女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离婚给她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这孩子从17岁以前一直很正常…学习成绩也很好，但后来不知中了什么邪，整天不说一句话，死活不愿意参加高考。大概有一个月之后，突然说要去学画画。我很高兴，就给她报了最好的绘画培训班。但她仍然不大讲话。
　　孩子的父亲与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我们早就分居了。孩子的事情他知道了，却没有那个能力帮孩子，经济条件很不好。那时我们——”
　　“阿姨，您到底有没有发现明雅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除了不大说话？”由米打断华英的叙述，她很着急，而华英却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去。
　　可听到由米这话，华英和石利紧张地对望一眼，突然就沉默了。石利赶紧打圆场地说：“先不要谈这个了，我看由米小姐也是很热心的人，我请由米小姐去喝杯茶怎么样？”他胳膊看似自然地往前一推，白色塑料杯子差点被碰洒一桌子的水。
　　由米听出来了这话的态度。石利一看就知道是个油头粉面的生意人，说话腔调都是生意场上难听的客套。由米装作没看到那水杯，声音坚定地又问了华英一遍：“您到底知不知道您的孩子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肯定知道的吧，否则您也不会再三地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华英听出了这句问话的坚定和诚恳的语气，深吸一口气猛地想说出来，却被旁边的石利一把拉住，“由米小姐，既然你很忙没有空喝茶，那我们先走了，有急事要处理。改天咱们再聊。小雅的事您多费心，什么辅助的药啊补品啊尽管用，全部记在我帐上。”说完拉着华英就急匆匆地推开门走了，汽车尾气在寒冷的空气里一片蒸腾。
　　由米愣了片刻，颓然坐在椅子上。可是她接着又被一种挑战精神激起，站起来拿起手机拨通了修明雅的号码。
　　修明雅正在画室里画画。中午时分画室里基本是没有人的，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可她偏偏喜欢这样人少的环境，她能在午饭时间里临好一幅淡彩的水粉。裤袋里手机震动，她拿起看到屏幕上“由米”二字，漫不经心地去按接听键，画笔却啪地一声把果盘里的苹果抹了一大笔黑。她懊恼地把笔甩进水桶，传到由米耳朵里的声音还是漫不经心地带着点小怒的。
　　“由米姐姐？您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懒懒的声音，由米的挑战精神已被弄掉大半。她迟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不画画？我自己很无聊啊，而且你父母叫我多费心，所以我们是不是又该聊天应付差事了？”
　　“本来——”明雅拉长音调，“我现在快画完一幅，完了以后就有空了，可是您的电话让我把苹果画黑了。所以…现在我没有时间了。”赌气一样狠狠地按下挂电话的键，由米耳朵里出现了一长串忙音。
　　真是的，今天怎么什么都不顺利。由米有些泄气。但这孩子几天不见脾气倒见长了啊。想到这里又觉得刚才修明雅的语气和话语都很好笑，还真是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啊。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眼瞥见桌子上咨询所的电话。哎，明明有专门可以谈公事的电话，怎么偏偏要用自己的手机打呢？由米一时间又被自己弄迷糊了。

　　石利驾着车，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华英不耐烦地把窗户给打开。“你还不让说？都去了三个心理医院了，第一个什么也不说，医生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最后还教育我们一通，说不要杞人忧天。第二个也没说，稍微给了点暗示，可医生还是没有发现，最后你又不是不知道，开的药一看，全是葡萄糖，电话过去提意见，那边居然还振振有辞地说小雅营养不良而已！”华英嘟囔着，显然满肚子的怨气憋了很久。
　　石利抽着烟，没有答话。他知道她还有一点没有说完。他只有等她全部说完了，把问题抛给他，他才能回答，让她明白男人是思维性的动物，说再多也没有用，全部分析一下才有用。
　　“这是第三个医院了。我听你的，没有找大医院，找来找去找了这么个小咨询所。那姑娘看起来挺和善挺聪明的，怎么就不能告诉她让她好好治疗小雅呢？你愿意小雅一辈子那样？”
　　石利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才开了口。“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我们主动说出来。怪就只能怪你的女儿表演能力太高，一到医生面前她什么事都没有了。本来我是决定说出来的，毕竟这医院知明度很小。但后来我又改了主意，总觉得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会在后面。我们的公司刚刚有了点名气，前些天我们也在电视上露过脸了，这下子如果突然冒出来小雅这个新闻，我们下次的竞标还有希望吗？”
　　“你在嫌弃小雅！本来那么好的孩子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疼她，居然怕她影响到你的生意！小雅只是想象力丰富了一些，导致了她很喜欢自言自语——”华英喋喋不休地说着，却被石利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作者有话说

　　抱歉 有个笔误 小石和小华还没有结婚.抱歉了 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