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放羊的牧人

4、雾锁重楼

　　码头集装箱的阴影如巨兽肋骨交错，江砚的指节叩在磁卡边缘。潮汐声里，沈听白倚着生锈的货柜咳嗽，荧蓝血珠坠入海水，瞬间激发出大片发光藻类。

　　"你还有四十七分钟。"耳麦里传来机械变声的电子音，"或者看着他的内脏结晶化。"

　　沈听白突然攥住江砚手腕，将瑞士军刀抵在自己心口："剖开这里。"他睫毛上凝着海盐结晶，"在量子坍缩完成前取出基因锁，还能保住实验室坐标。"

　　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集装箱顶棚传来滑轮摩擦声。十二个红点同时落在他们要害处，温以宁踩着高跟鞋从暗处走出，裙摆缀满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哥哥还是这么优柔寡断。"她弹开鎏金怀表，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倒计时，"父亲当年就该清除你多余的情感基因。"

　　沈听白突然暴起，军刺划破温以宁脸颊。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闪烁着电路火花的银色液体。少女歪头轻笑，裂开的皮肤下露出钛合金骨架："惊讶吗？你护着的小法医，可比我更像怪物。"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货轮鸣笛声撕裂夜幕。江砚看见母亲站在舰桥，白发间缠绕的神经传感线如蛇群游动。她怀中的波斯猫瞳孔骤缩，码头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爆裂。

　　黑暗中，沈听白的唇贴上江砚耳际："记住，痛觉会加速基因共鸣。"话音未落，匕首已捅入自己腹腔。江砚感觉心脏仿佛被液压机碾碎，视网膜上炸开无数DNA链状光斑。

　　温以宁的尖叫混着电磁杂音响彻码头。沈听白染血的手伸进伤口，拽出发光的基因锁链抛向高空。江砚跃起接住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飞溅的水珠凝固成水晶珠帘，弹道轨迹在空气里划出金色丝线。

　　"快走！"沈听白将他推入量子纠缠产生的时空裂隙。最后的触感是对方急速结晶化的手指，像寒冬屋檐下垂落的冰棱。

　　江砚跌进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父母正在激烈争吵，培养舱里漂浮着两个婴儿。他看见父亲将注射器扎进银发女婴囟门，那孩子睁开眼的瞬间，窗外划过雪亮闪电——正是温以宁的瞳色。

　　"镜像序列必须保持能量守恒。"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砚转身看见她年轻时的全息影像，"你带走α，我留下β，这才是最完美的实验对照组。"

　　爆炸突然席卷整个空间，江砚扑向婴儿培养舱。火焰舔舐手背的剧痛中，他看清舱体标签：α实验体-江砚，β实验体-沈听白。

　　现实世界的震荡将江砚甩回码头。掌心的基因锁链正在融入皮肤，沈听白完全晶体化的身躯矗立在月光下，像一尊破碎的水晶雕像。温以宁的机械臂穿透他胸膛，抓出仍在搏动的量子心脏。

　　"住手！"江砚的怒吼引发基因共振，海面腾起百米高的浪墙。他触碰沈听白的刹那，无数记忆数据流涌入脑海——国安局训练场的初遇是精心设计的重逢，每个雨夜的守护都是基因吸引的必然。

　　温以宁将量子心脏接入自己胸腔，机械骨骼开始血肉重生。母亲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终于等到双星系统重启，现在让我们完成二十年前..."

　　枪声突兀地打断癫狂的宣言。陆离从直升机索降而下，打空的弹夹坠入海水："小砚，看看你左手静脉。"他甩来军用平板，上面跳动着沈听白的脑电波图谱。

　　江砚扯开袖口，淡金色血管正浮现出同样的波形。当他把量子心脏按回沈听白胸腔时，两人接触处爆发出炽白光晕。晶体外壳寸寸剥落，沈听白咳出带着荧光的海水，眼尾泪痣红得滴血。

　　"欢迎回来。"江砚咬破舌尖将血渡进他口中，"你的命现在和我共享心跳频率了。"他们脚下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纹，码头开始向海平面下陷。

　　陆离的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软梯擦着滔天巨浪摇晃。沈听白却拉着江砚反向跃入漩涡中心，量子化的海水吞没他们的瞬间，江砚听见他在耳畔低语："该去见见真正的实验室了，我的镜像序列先生。"

　　水下宫殿的穹顶缀满基因模型，江临川的遗体端坐在主控台前，手中握着两管血清。全息日记在潮水中自动播放："致我的双子星，当你们同时触碰死亡，永生之门才会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