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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选择题 ...

  •   天黑了。
      大抵是乡下的缘故,月亮和星星都比我记忆中亮了不少,像是擦去了些许灰尘。我坐在窗前,静静透过玻璃,看着还留有几处杂草的院落。

      大概是这样的,鄙人户十江,18岁,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大一新生一枚,美美准备步入大学生活,本来应该在过暑假。
      然后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呃,八十年代。目前本人叫作刘案槐,有个妈,没爸。别问为什么,因为死了。我现在怀疑这个世界是一本巨大的言情小说。因为我怀疑我是八零寡妇辣妈的继子。嗯,我有个妈,继母。

      唯物主义者世界观崩塌是令我很难接受的,在初来乍到的时候,我多次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退一万步说,没准我疯了、死了、病了。

      就在前一段时间,本人来到这个世界,刘案……我的继母,正在为我的亲爹办丧事。因为我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善良的继母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继承了男人的遗产,搬来了男人的老家。

      这座屋子就是遗产之一。其实乍一听有点怪,为什么一定要从城里搬到乡下啊?因为我的小妈在城里邻居街坊那人人喊打。

      换而言之,避难罢了。

      至于现在,我或许是半个保姆。

      原因?啊。
      *

      ……半夜十一点四十一分。

      在客厅喝着五十四度白酒的李纳蒽女士——我的继母——喊起了我的名字。我被迫出了房门,客厅里意料之中的充斥的酒味和淡淡的香烟味,让我下意识想咳嗽几声。

      我抿了抿下唇,走上前。

      “……妈,你去睡觉吧,我来打扫。”无论身为刘案槐还是户十江,将她视为“母亲”一角色显然有些勉强。我能感觉到我开口时脸部肌肉的僵硬,一切都力不从心了些。

      女人画着妆有些花了,口红蹭掉一半。她毕竟不是刘案槐的生母,两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上翘的眼尾显得她有着凌厉的漂亮。

      我又想起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

      和我相似,比我稚嫩。但是鉴于没人觉得我奇怪,所以估摸着还是刘案槐的脸。

      她抬眼看我,眼里一片模糊,似乎有些水雾。

      我避开她的胳膊,轻轻去捡桌上的烟头。她就这么盯着我,看着我的脸,慢慢颤抖地笑出来。
      我直觉不妙,第六感作响。

      然后,半壶白酒倒在我头上。辛辣的液体流入眼睛,一片刺痛。天气不冷,但夜间温度难免更低。冰凉的酒液顺着皮肤下滑,流入衣襟,布料贴着皮肤,意外的阴冷。

      她捧着脸,指尖有雪花膏和烟草味。

      我茫然地看着她指甲上的红色,是她来前在城里涂的指甲油,劣质的成分,刺鼻的气味,却是晃眼的艳红。

      很衬她的肤色、她的眼睛和她的妆。

      “瞧瞧啊,小可怜——”

      她看着我的囧样,笑得停不下来。

      涂着瑰丽红色的手指于是用力扯住我的头发。我只觉得头皮生疼,流入眼里的白酒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生理性的眼泪滴下来,糊了我满眼。

      “恨死我了吧?小耗子。”

      “不早点死也是恶心我的贱/种,真以为你亲爹是什么好货?!”

      她堪称恶毒地咒骂,一只手掐在我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抵着皮肤。

      我茫然地看着她,虽然只能透过满目模糊。

      对不起,我在心里不着调地想,但那不是我亲爹。

      李纳霏长得好看,艳丽芬芳的好看。她擅长用自己这张脸,就是这么好看的人,蛊了我的所谓亲爹。我早死的爹生前貌似就看上她这一点,因为他死于病痛,生前写了遗书。

      生理性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掉,我有些慌神了,因为我意识到李纳蒽醉得厉害。

      醉的人,难免做出些什么来。她曾经就差点把开水往我的衣领里倒。

      李女士把酒壶在我头上磕了一下,随后丢在地上,陶瓷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我感觉额角有点肿痛,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依然莞尔:
      “……我收拾一下。”女人盯着我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我的半个身子。那还是模糊的。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垃圾一股脑倒进桶里。

      夜太深了啊。

      *

      学生的任务是上学。这种观念灌输了我十几年,虽然总说人各有出路,但适龄的人不待在学校里仍然总是被别人指责的。

      说来奇怪,李女士愿意花钱让我去学校——哪怕只是廉价的农村学校——我还挺惊讶的,毕竟我以为我要顶着刘案槐的身份当九漏鱼了呢。

      可能是看见我不免心烦意乱,又或者钱多得没处使(这个不太可能,划掉划掉),总之我还是要继续上这个没上完的学了。

      破旧的砖瓦、粉墙,沾上尘土的鞋面。

      接着是小小的推搡、桌椅板凳移动的吵闹、嬉笑、老师的呵斥与变本加厉。

      人和猴子不愧都是灵长类动物,不管在不在动物园都有一定观赏效果。

      新来的水滴落入油锅,于是激起了噼里啪啦的一阵刺耳的响与四溅的油点。

      我站在前方做着自我介绍,想了想,把那三个字在口齿间咀嚼,最后还是说出口——

      “我叫刘案槐。”

      “案板的案、槐花的槐。”

      *
      “你为什么到这儿了?”

      被围住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人的生性就是八卦、热闹的。

      我听见这句询问,下意识抬头看去。

      桌旁站着个陌生孩子,他的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确熟络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老家在这。”我含糊道。

      不像一般小说里那样,我穿越来时没有刘案槐的记忆。以至于我连假扮刘案槐的参考模板都没有,在家里待时小心翼翼地像只苟且偷生的老鼠,李纳蒽笑我可悲,也只能说明刘案槐还真就这么卑微。

      那人像抓住了秘密的线头,环着我的脖子笑。

      “倒霉蛋——好不容易跑了,不还是跟我们碰上了?”

      他这句话显得没头脑。

      我认识他吗?

      刘案槐认识他吗?

      我仔细思考着什么,比如我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人的脸、声音、语气,亦或者来自于刘案槐日记上的每一笔。但结果不过是一无所获。

      “……我之前认识你吗?”我诚心发问,不过他看起来不太想诚意地回答我。

      周围传来低低的哄笑声,有人在笑他装腔作势,也有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他有些恼了,瞪着我,留下一句“等着吧”,转身走了。上课铃好巧不巧响了,看猴的小孩终于润回了各自座位,我为自己不再做猴感到高兴。

      接下来半天都是持久战,躲他们太麻烦了,什么理由都似乎甩不掉他们。我只好坐在座位上把头埋进书里(鸵鸟ing.),偶尔也会回几句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新来的,你帮我去——”“抱歉,我没在听。”

      “你是不是上个月搬来的那一户?听说带你来的不是你亲妈,真的吗?”“不清楚,要不你问问?”

      “你家里干什么的?”“给小孩转学的,城里转乡下乡下转地下。”

      大概是我素质出奇,虽然这些话没给他们带来什么伤害,但可喜可贺的是我现在的形象是“难以相处の烦人的转学生”,全世界现在都知道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不爱说话了。

      有素质久了发现还是没素质好啊(笑)。

      *
      可惜了,我家里还有个更没素质的。

      今早我没来得及提前做饭,所以中午只能润回家给李女士做午饭,想想还是21世纪好啊,点不了外卖还有预制菜呢。

      因为做饭速度慢和做了她不爱吃的菜还是酸甜口,我承受了李纳蒽女士的怒火,看着她摔了我们仅有的(其他的都被她摔的差不多了)两个从城里带的貌似很贵的精致盘子,满地残片还是我扫的。

      体谅一下保姆啊,保姆也是人(恼)!

      我偷偷无能狂怒,润回学校。

      与其在“家”里待着,在学校里,好歹没人把盘子糊在我脸上。

      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

      *
      脸盲真的很讨厌。

      我曾经就因脸盲分不清别人,刚上小学时还闹出过认错人的蠢事。

      现在也是如此,毕竟我也很难预料到,会在这种时候撞见别人偷东西。

      四周无人,悄然而安静。虽然仍然能听见窗外麻雀的短鸣、伴着一点叶尖划过木板的浅响,但氛围影响了一切。

      为什么我能这么确定,这个站在教室里的人是在“偷”?

      因为肢体、眼神和表情。

      他在慌张。他听见动静时扭头的幅度、他第一时间放在自己背后的右手、他看向我时的眼睛。

      ——惊讶、愤怒、恐惧、嘲弄、游刃有余。真奇怪,游刃有余。

      我在思考下一步的做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装作若无其事。

      他的里衣布料不错,看来家里人挺喜欢他。他的眼神让我有些熟悉,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把头转过去,目不斜视地走回座位,倒头就睡。
      随便吧,睡觉比较重要。
      *

      等我熬到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趴在桌子上刚睡两分钟,就有人兴奋地摇我的肩膀。

      昨晚糟糕的睡眠我到现在都没能弥补,实在是没有和别人说话的欲望。

      于是我装睡。

      “醒醒醒醒!”

      我不语。

      “是猪吗他怎么这么能睡!”

      我隐忍。

      “他不会出事了吧,死在这里怎么办?”

      我痛苦地睁开眼,从桌上爬起来。别吵了哥,你再在我耳边喊下去我死给你看哦。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率先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面前的这两个我完全没印象的孩子——姑且还叫孩子——笑起来。
      “打起来了——”
      我依稀听见这几个字眼。

      “看看去吧,张明陵和刘衾之啊,打起来了!”

      *
      谁是刘衾之,谁是张明陵呢?

      我站在几层人群外,听着各种声音鱼龙混杂。

      讥笑的、讽刺的、担忧的、兴奋的、质问的。

      恶意的、冷漠的、无畏的、坦然的。

      我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

      偷与被偷、怀疑与被怀疑的故事。

      刘衾之丢了东西,那是一个哨子,在这个年代很常见的、廉价的哨子。他觉得是张明陵拿走了它,但哪有小偷上赶着承认的说法?于是争吵和纠纷便出现了,接着人群看着热闹,有人吵醒了我,我融进人群里。

      透过四散的声音,我恍然听见了吵闹的尖叫。

      我明白又发生了些什么,抬眼看去,只看见两双漆黑的眼。

      一双可怜确含着隐隐笑意,一双冷漠地像在看一条狗。

      我推了推刚才喊醒我的人的肩膀,问他刘衾之的座位。
      他伸手一指——

      我想起来了。

      张明陵。

      早上套近乎的是他、中午瞪着我的也是他。

      那谁对谁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张明陵中午站在刘衾之的位置上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但我还是理解不了。

      ——张明陵看着我时或愤怒或嘲笑的眼神,他到底在看谁?
      ●●

      转学第一天遇上纠纷,面对这种情况,我选择——

      A. 自动报告老师,谁让你小子莫名其妙瞪我

      B.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有脸盲debuff

      C.虚与委蛇一下,表面劝他自首实际上悄悄告诉全世界

      D.钝角

      E.其他,欢迎补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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