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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青春光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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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目的地附近,请乘客……”
叶桁下车后跟司机道过谢,朝家的方向走,这时雨已经停了。
叶桁回到家,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他从床头柜上拿了颗褪黑素,再喝了口水。
一般睡不着的时候,叶桁也很少服用褪黑素,毕竟是药三分毒,大多都是躺在床上强硬地让自己睡着。
可是,最近失眠太严重了,叶桁为了预防猝死,迫不得已只好使用一点外力干预。
叶桁自认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照游戏段位来说的话完全堪称——青铜。
人难以操控好一项萌芽时期未开发完全的技能。
如同小孩子在年幼时没有学习好拿筷子的手势,不标准的握法刻进习惯里,根深蒂固,便很难再纠正过来。
叶桁把握不好的技能是社交。
因为陌生,因为紧张。
放以前叶桁大抵还算得上半个网瘾少年,落在犄角旮旯里的社交雷达已经年久失修了。
如果不是大学时期被舍友激活了些,现在运作起来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
宿舍里,舍友个个床帘封得严严实实的,主打一个与世隔绝。
只是下午,室内光线受下雨天影响已经足够昏暗,阳台的玻璃门透进来些微光。
叶桁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又去阳台洗了个手,动作要多轻有多轻,怕扰了人的觉。
从阳台进来时,一个脑袋从床帘里蹦了出来,吓了叶桁一哆嗦。
“叶子——”
那人用气音拖长着语气呼唤着他。
叶子是舍友们给叶桁起的“爱称”,叶桁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得到当事人的认可,舍友都这么叫他。
呼唤他的人是巩正宇,是寝室长。
开学摇骰子,点数最大的人担任寝室长,寝室长之位毫不悬念地发落到了他的头上。
巩正宇生得一张菱形脸,单眼皮,高鼻梁,痞帅长相,本来一张看起来惹不起的样子,性格却是出奇的开朗,个子也很高,是个东北人。
一开始宿舍里都打趣他东北的,怎么跨十万八千里来海城上学,快给祖国系上一条安全带了。
巩正宇听了也只是随着大家的玩笑笑了笑,任由他们打趣。
叶桁走到他的床头边,同样用气音小声地问:“怎么了?”
“没事。”巩正宇顿了顿,又问:“你出去了?”
叶桁:“……”
早上他洗漱的时候,巩正宇起来上了个厕所,见他周末起居然这么早,还有些诧异。
后来躺回被窝,两眼一闭,估计连早上见过他的事都忘记了。
叶桁点点头说:“嗯。”
“噢——”巩正宇趴在床边,定睛看着他说:“等会晚饭你去外边吃,还是在饭堂?”
“饭堂吧。”
“一起?”
叶桁当然没拒绝的理由,爽快地答应了。
“我躺会,你去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巩正宇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说:“你应该没起床气吧?”
“没有。”
“好,那你去眯会吧。”
巩正宇说完一溜烟地缩回了头,留下没反应过来的叶桁对着一面床帘面面相觑。
叶桁摇头轻松了口气,转身踩着梯子爬上了自己的床,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最后还是巩正宇把他给拍醒的。
“叶子!起床吃饭了!”
叶桁抵抗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知道了。”声音迷迷糊糊的。
“我再缓一会,一分钟……”
没有人能拒绝在舒服的被窝里赖床这件事,起码叶桁拒绝不了。
“好。不急,等你!”
巩正宇拿出身为寝室长的宽宏大量,十分体谅地说。
叶桁说一不二,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快速地掀开了被子,爬下床。
要不然过了这个劲头,他可能会舍弃今晚的晚饭,选择在宿舍长眠。
结果发现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
叶桁的宿舍是四人寝,除了他和巩正宇,还有两个人。
俩人还是发小,海城本地人。
一个名叫杨空庭,因为喜欢打篮球,在太阳的曝晒下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话比较少,人高马大的。
另一个叫许承恩,是个网瘾少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无论是打游戏,还是不打游戏的时候,都是个话痨。
许承恩见叶桁背后像是有鬼追似的,“蹄子”从梯子狂蹬了下来,笑露白齿说:“叶子,你慢点哟,为了顿饭摔掉块肉得不偿失!”
叶桁一手扒拉着床梯杆子,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低头找拖鞋。
随口答道:“借你吉言,安全下床,谢谢。”说完穿上拖鞋,走去阳台洗了把脸。
四人一同出了门,怕等会吃饭的功夫老天又下雨,各自带了把伞。
许承恩懒得拿,早早打好了如果下雨就蹭杨空庭的伞的算盘。
两前两后走着,许承恩对旁边的杨空庭说:“等会吃完饭回去打游戏不?”
杨空庭毫不留情地拒绝:“不打。”
许承恩瞪了他一眼,锲而不舍:“打呗。”
蓦地想了想,许承恩接着说:“你是不是技术太菜了?怕在我面前丢人,才不玩的?”
杨空庭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激将法不管用。
他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许承恩的眼镜腿,语气平平地说:“天天挨着手机,你等放假回去看眼睛度数涨了,被阿姨逮着教育吧。”
许承恩恼凶成怒给了他一肘击,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验光涨了五十度被他妈训了不止五十分钟。
他扶了扶眼镜,努了努嘴:“你别栽赃我啊,我这是学习学的,这五百度的眼镜是本人十二年寒窗苦读的有效证明!”
其实他妈提过带他去做视力矫正手术,但是许承恩拒绝了。
他害怕。
况且许承恩觉得戴眼镜挺好的,他乐意。
“你还挺骄傲。”杨空庭没躲,反而嗤笑了一声,连寒窗苦读都用上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巩正宇低头一个劲地敲手机屏幕,没有参与他们的掰扯。
“舍长大人,劳烦你看路嘞。”叶桁见他快撞路灯的杆上去了,赶忙拖住了他的胳膊。
巩正宇猛地回神,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叶桁,就差抹泪抹鼻涕了,说:“多谢叶子!还是你贴心,我很感动。”
“不谢。”叶桁觉得巩正宇的反应瘆人,他看到前面的花坛,“我们走这边吧,从这离饭堂近点。”
叶桁领着他们拐进了花坛的石板小道,拐个弯再往前走就到饭堂了。
叶桁抄近道是想来看看这边会不会有猫咪在,饭堂这边的花坛离图书馆有一段距离,附近比较空旷,没有挡雨的地方。
图书馆花坛那边楼道里放了猫窝,下雨天不用担心会冻到。
叶桁走路的时候,歪头往花坛里望了望,没有猫咪的踪影,这个点应该会有猫协的人去喂食了。
他思绪一闪,想到了周临铄,真奇怪。
对方送他回来时说不住在学校,那今天应该不回学校了吧。
想来泡芙应该被他带回去先养着了,这样的天气,在学校里没有人时刻照看,猫又还小,怕是容易生病。
脑海里掠过对方温柔的脸庞,叶桁唇角浮现一抹浅笑。
“叶子,你干嘛呢?怎么一脸春情荡漾的模样。”巩正宇蓄着眼睛看着他,一脸坏笑。
叶桁立刻正了正脸色,辩解道:“我哪有?你乱说。”
“刚刚真该把你那副表情拍下来,给自己看看我有没有乱说。” 巩正宇笑了一声,不逗他了。
到了饭堂里排队。
“舍长,你跟谁聊天呢?聊那么欢,捧一路了都。”许承恩扬了扬眉说。
巩正宇一副嘚瑟样:“你猜?”
许承恩狐疑:“你不会背叛组织,谈恋爱了吧?!”他往前蹭了一小步,音量没收住。
旁边的队伍听见声响,朝他们看来,剩下三个人默契默地一致偏了偏头。
我们不认识他,我们不是一起的……
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许承恩心虚地笑着朝他人摆了摆手,表示抱歉,心里唾骂自己道:“又不是你自个儿拍拖了,你激动个毛?”
“要不我给你拿个喇叭来喊得了?”巩正宇转身轻拍了许承恩一下。
“舍长大人我错了。”许承恩非常不走心地道了个歉,继续八卦刚才的问题,“所以,真的假的?”
叶桁眨巴着眼,转了过身来。
杨空庭身体没动,但竖着的耳朵跃跃欲试。
巩正宇清了清嗓子,荣光满面:“真的,允许你们尽情地恭喜我又脱离了单身贵族的群体。”
“什么时候的事?”许承恩前面吃了教训,这次虽更震惊,但乖乖地捂着嘴小声喊道。
巩正宇笑了笑:“昨天。”
叶桁举了举右手,弱弱地问:“等等,什么叫又……”
“下一位——”打饭阿姨喊道,巩正宇忙停止话题,说:“等会再跟你们说,先打饭。”
大学生吃饭要紧。
落座后,巩正宇终于抑制不住激动,先发制人:“知道我昨晚为什么一晚没睡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因为你脱单了——”
巩正宇:“对对对,孩儿们真聪明!”
三人一致:“……”
许承恩八卦的心一旦燃起就蹭蹭地涨:“舍长,我记得东北人讲话没这么磨叽的,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巩正宇:“……”我怎么就这样被开除东北户籍了。
“来来来,我说我说,就你猴急。”
许承恩:“我属羊的。”
巩正宇:“还听不听?”
三人眨眨眼,点点头:“听听听。”
“我俩是高中同班同学,高二在一起的。上了高三学校查早恋查得严,我俩晚自修下课一起走,被老师发现了。”
“当时我们是讨论数学题来着……”
说到这,他觉得有些好笑。
巩正宇语气不紧不慢:“结果老师还是让叫了家长,虽然我爸妈对早恋这事没说什么吧……但她爸妈不太赞同。我那时候成绩没她好,她可优秀了。我成绩只能算个中等,我爸妈还怕我影响了人家呢,所以我们就暂时先分开了。”
巩正宇看着面前三颗脑瓜子杵着,专心致志地听着,继续往下。
“我复读了一年,考上了这儿。学校会收集毕业生的录取学校放光荣榜,我知道她来了海大。期间她只跟我说过一句‘高考加油’,怕影响我吧,那时候没怎么联系。”
“高考完那会儿,我特想去找她,但是我怂了。那种感觉很难说吧……你们懂吗?”
三人闻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算了,你们不懂。”巩正宇摸了下耳垂,“上了大学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她,后来她来找我了,聊了挺多的,昨晚说我们再试试。”
“差不多这样,聊了啥我就不上奏了。”巩正宇脸上挂着笑,耳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秘密。”
青春期少年的情意总是纯真又深刻。
风雨过境,枝冒新芽,光景无限好。
“没想到舍长你还有这样的故事。”许承恩感叹道:“再续前缘,这很好诶!这次幸福你可要抓稳了。”
叶桁笑脸盈盈地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呀!”
面对突如其来的开火车,杨空庭顿了顿,蹦出来个:“百年好合。”
“……”
三人瞬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东倒西歪。
杨空庭:“……”我说错什么了吗?
等大家笑够了。
巩正宇拍了拍手说:“谢谢孩儿们的祝福啊!吃饭吃饭,等会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