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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鸳鸯散 ...

  •   影鸢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发现的,她在王府的杀手中,实在不算最显眼的,和府中家养的杀手比,他们这些买来的,并没有多受重视。

      但那天她回府时,有人提前给了她警示。

      那是一个与她相熟、年纪很轻,从小就被从家族中选出来的家养杀手,在经过她时,忽然跟她耳语了一句“今日小心些”。

      但绕是如此,在被王府的人带着去刑院、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猛的一沉。

      她看到在这个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小院的地上,并排放着三个木案,上面放的东西都被盖着黑布,正前方的台阶上,正站着他们杀手营的首领,整张脸都没在阴影处。

      影鸢听到那上首的人,问她跟药铺的南星是何关系,送了什么给她,她又对他透露过什么信息。

      她知道对方是察觉不对劲,派人盯了她的捎,她不能说谎。

      于是她慢慢打出了手语:“他替属下疗过伤,送的只是些茶叶吃食,但属下从未透露过王府任何消息。”

      可那位首领并不太相信,他听过盯梢人的禀报,两人言行间流露出的东西,他曾见过太多次。

      影鸢见上首的人挥了下手,立刻就有人上前,依次掀开了蒙在那三件物什上的黑布,三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赫然暴露在她眼前。

      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

      她头一眼还没认出来,直到上首的人提醒,她才从模糊的记忆里,将他们的面容搜寻出来。

      那是她的爹娘和弟弟。

      她有一瞬间想吐,但又竭力忍住了,胃里翻滚的厉害,牵连着身体都在颤抖,胸口痛的像被人剖开了在里面翻搅似的,纵然多年未曾谋面,但他们仍是至亲。

      如今的难得一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亲人惨死,心上人也将生死难料,影鸢先前的顾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背叛又如何,她不愿再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束缚到死,即使离开会让她的身体痛不欲生,她也想让自己的心,哪怕有一刻是自由的。

      她本想突出重围,可惜寡不敌众,最终被俘,违反王府规矩的杀手,都会遭到严惩。

      影鸢被打断了脊骨,最后被丢在刑院一个阴冷的小房间里,任身体里的毒日日夜夜折磨她到死。

      他们也并没有放过南星,跟一个了解太多秘密的杀手频繁往来是件很危险的事,即便对方是个哑巴。

      他们告诉了他影鸢的死讯,包括他们用刑的过程,又将利器硬塞入南星的喉咙,伤了他的舌头和声带,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又在药铺搜寻了一番,最后给他喂了毒才走。

      他直到彻底死去前,手里都还紧攥着那支未送出的发钗。

      最后那支发钗,被与影鸢相熟的女杀手悄悄拿走,埋进了她匆匆在树林里为影鸢立的墓碑之下,也算是让她知道了南星的心意吧。

      *

      “那南星的尸首呢?”

      司珩听到此处,才想起饮一口碗里的水,接着询问杨掌柜。

      杨掌柜却叹了口气,说道:“南星没什么亲人,街坊也都不愿跟他来往,听说是被附近一个医馆伙计拉去义庄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要我说啊,还是叫你东家,别盘那不吉利的地方了。”

      “多谢杨掌柜相告,我会与家主商议的。”司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起身告辞了。

      回驿站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南星和影鸢这对苦命鸳鸯确实死的凄惨,影鸢至少有相熟的人安葬,南星却连尸首都不知下落,还被人告知心爱之人的惨死,难怪怨气深重。

      他心里一定也在后悔,没有早些表明心意,也怨自己根本没能力保护影鸢,说不定还真认为自己就是个受了诅咒的煞星,谁靠近他都会有祸事。

      这些负面情绪更会让恶鬼滋生。

      但在如今的南星意识中,影鸢依旧是最重要的人。先前他光是起了要毁去玉坠的念头,对方就狂躁的想杀他,这是唯一能让对方有强烈反应的东西。

      如果现在想阻止南星再作恶,重新设阵也不是不行,但时日一长,难保不会再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恶鬼彻底清除,再无转世可能。但这是司珩万不得已才会用的办法,只要不是做过特别十恶不赦之事的鬼,他基本都会为他们超度的。

      可现在都过了十好几年了,影鸢恐怕早已入轮回,就算招魂来劝说,他也没把握一定能招出来,找人假扮倒是可行些,鬼有时候也很容易骗的。

      据说影鸢的墓就在都城附近的树林子里,或许可以去看一看,找找那发钗,就算不是本人,与其相关的重要物件,也会让南星有所触动吧。

      两种办法都可尝试,但要让谁去假扮啊……

      司珩一路想到了驿站,连睡前也在琢磨,以至于第二日醒的都比预计的早,想着答应过墨幽要早些回,便叫醒了车夫启程。

      他们回都城绕的是近道,司珩被马车晃的有些昏昏欲睡,便闭着眼想驱鬼的事。没想到走了一半,马车就突然急急停住,他清醒过来,一把扶住马车厢才没有跌倒,随后就听见了外面的吵嚷声。

      他连忙推开马车门朝外看,马车前竟围了几个拿着刀的山匪打扮的人,车夫被其中一人拽下了车,用刀抵着,见他探头出来,便呼喝着让他将车里钱财都拿出来。

      司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山匪,也许是见他们的马车不似寻常人家的,加上天蒙蒙亮,这小路上又只有他们一驾马车经过,这才来劫。

      但他们这趟确实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他自己身上有点银钱,怕山匪一激动将他与车夫灭口,只好忍痛拽下钱袋跳下车来交给对方。

      “我身上就带了这些银子,车里没东西了,不信你们可以搜。而且…而且这马车和车夫都是我租的,几位就别扣马车了吧。”

      为首的山匪掂了掂钱袋,狐疑的打量了司珩两眼,随后将钱袋一收,朝手下人打了个手势:“车夫宰了,这人扣下。穿成这样,又租的起这样的车,想必家境也不差,你俩去搜车。”

      “哎!别别别,等一下!”

      司珩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差点被人刀尖戳到:“我…我有个办法,你们先把车夫放了,我留下,让他给他们掌柜和我家中报个信,然后该赎车的赎车,该赎人的赎人。您看怎么样?”

      “这可是双份的赎金啊!”司珩见人有些被说动,又立刻陈胜追击。

      为首山匪想了一下,终于同意,点点头让人把车夫放开了,那车夫虽然被吓的冷汗直冒,但还想着司珩的安危,犹豫着没走,看着他,他连忙使眼色,叫对方走:“赶紧让你们掌柜拿钱来赎车!他知道我住哪儿!”

      车夫只好递去感激的一眼,腿脚发软、跌跌撞撞的朝远处跑走了。

      司珩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就见搜车的那俩山匪“叮呤咣啷”把他的家伙事儿都给扔了出来,里面还有那把包的严严实实的短剑。

      “欸欸,两位大哥轻点儿扔…”

      “呦,你还会算命?”

      “没,没,都是糊弄人的。”司珩有些心疼的把短剑捡起来抱在怀里拍土,那山匪压根没看出那是什么,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些。

      然后他又背过身,悄悄翻身上小兜里的符,想找个能助他逃跑的,结果就找着一张能定身的。

      他只好佯装腹痛,“哎呦”着朝马车跟前又走了几步,扶了上去,为首山匪怕他搞鬼,一脸警惕的也跟了过去:“哎!你耍什么花样?”

      司珩弯着腰攥紧了符:“我肚子疼…”他装模作样回答着,然后猛的转身将符纸狠狠拍到山匪脑门儿上,边念诀边抱着剑、手脚并用往马车上爬,扯住缰绳准备驾车跑。

      结果不知是他不擅长诀念错了,还是符纸有破损,没将人定住,那山匪一声令下,就有人追过来直接翻身上马,领头山匪也没闲着,飞身上车,揪着司珩的衣襟把他摁倒,车停之后,又将他粗暴的扔了下去。

      司珩打了个滚,忍痛爬起来,一把拔出短剑指着那山匪:“别、别动!”

      山匪们见状,以为他真的会使剑,都愣了一下,但随后,那领头山匪猝不及防挥刀,司珩用尽力气去挡,短剑差点就脱手而出,他朝后踉跄了几步,又勉强挡了几下,对方立刻明白他不过是虚张声势。

      司珩只用短剑驱过鬼,可没跟人打过,这几下弄的他很狼狈,但打不过,他还可以躲。

      只是他们人多,边跑边躲也把他累的够呛,最后他有些体力不支,被绊了一跤之后,短剑也飞了出去。

      这下他手无寸铁,后面一个山匪也已经追了上来,直接挥刀劈向他。

      司珩有些认命的闭上眼,他想,原来他是要在今日死。之前窥探到的命格果真没错,只是比他以为的还要早。

      可惜他还没跟墨幽相处够呢,死前又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希望墨幽别怪他,也希望师妹能帮他解决好。

      他脑海中刚过完这些,就忽然听见了山匪的惨叫,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反而响起刀落地的声响。

      司珩缓缓睁眼,发现那山匪已倒地,胸口插着一柄长剑。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而来,一把将长剑拔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是墨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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